现在,他用父母的钱下海办了个公司,但他却不管公司业务。可以说,他是个“自由职业者”。

照片下面,有这么一段文字:“本人出生教师家庭,从小爱看中外文学名著。上高中时开始在省级报刊表作品。高中毕业后在商场做营业员。一九年到老牛出版社任编辑。现已表小说、诗歌等作品近百篇。这次编辑出版的二十五篇短篇小说,都是本人在商场化妆品柜台工作期间的产物,特选其中一篇《美不为错》作书名。”

他的故事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朱梦玲和平来到这里,选了张靠近边角的小方桌坐下。

咦,果然优雅,别有一番情调——坐在这里边呷茶边说话,同时边欣赏远处那美丽的水柱,听那边飘过来的悠扬音乐,确实很让人享受啊!

那边的人熙熙攘攘,这边的人少,相对清静。这里的光线不如那边亮,显得柔和,让人觉得头上的星星也比那边亲近人许多……

今晚,她穿了件米黄色的连衣裙,两块大大的翻领像披肩。一看,就感觉她是个活泼型的人。

她的头肯定刚吹洗过,额头和耳际那在晚风中微微摆动的秀还散着淡淡的洗水香味。

她今晚格外清秀动人,脸上的娃娃气明显少了许多,添了几分成熟姑娘的妩媚……

他还是西装革履,还是有点不拘小节的打扮——里面的白衬衣不系领带,甚至衣领扣也不扣,脸上总荡着几分顽皮的微笑。

两人坐下后,她高声叫来老板,点了一壶菊花茶、两碟红瓜子,还有一些南瓜饼、芋头糕之类的小吃。

当服务员妹仔给他们斟了茶走开后,她含笑定定地望着他说:“平,今晚我们的吹牛,随便点好不好?”

“当然好。今晚,我要洗耳恭听编辑老师的教诲。”

“哧!看你这样子,是急着想知道审稿的情况吧?告诉你:不用急,急也没有用!

现在的情况是:我这一关已经过了。我已经把它推荐给了我们室主任。如果他那一关也过,就到总编那一关。如果总编那一关也过,估计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说,我省文坛将升起一颗耀眼的新星了!”

“哈哈!看你说得那么轻松。但我有个预感,总觉得我这部小说的出版,不会那么顺利!”

“当然,这有可能。但是,正是你这样的作品,不出版则已,一出版必定有轰动效应,在全国都会有影响!

看完你的作品,我慢慢体会,左想右想,觉得这对我也是一次机会——也许,我省将推出一部具有独特文学审美价值和艺术生命力的,能够走向全国甚至走向世界的长篇小说,而出版这部长篇小说的责任编辑是谁呢?是朱梦玲我!

看,有趣不有趣:如果你成功,就意味着我也成功;如果你幸运,就意味着我也幸运……我们,已经被拴在一起了!嘻嘻!”

她的脸红了,两眼兴奋得亮亮的。

“得编辑老师如此夸奖,真是荣幸!”他故意不笑,故意是认真的表情,文绉绉地说。

“平!”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睁大两眼气恼地瞪他:“你明明是个活泼、风趣、幽默的人,怎么跟我说话专说客套话?……文如其人,我已经从你的作品了解了你!”

哟!他一惊:她分明是在向他进攻……这攻势,好像比以前刚认识的田萍那时的攻势还要凌厉!

难怪,刚才两人在广场边上一见面,她那样子是那么满足,抿嘴笑时脸上掠过几分羞涩。

他冷静地想了想,转了话题,声音轻轻的却是有份量的:“小朱,你真的认为我的《幸福人生》写得很好?”

她望着他,楞了好一会才说话:“平,你真是的……你以为我是故意吹捧你,我是不会这样做的!

我做人的原则是:交朋友归交朋友,肯定艺术归肯定艺术;那怕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交给我的是屎,我也绝不会说他交给我的是金子!你说是不是?哧!”

她把自己说笑了。笑过,她又认真的说:

“平,请你相信我,在艺术上我没有吹捧你的意思,我是看重艺术良心的人!我说你的作品写得好,只能用我的文学艺术审美观就是这样来解释,至于人家对你的作品怎么理解,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听得心头一热——啊!遇上了一个可敬姑娘,一位文学知音,也应该可称之为红颜知己……

“小朱,你是我热爱文学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能够跟我畅谈文学、给我文学帮助的异性!”他有点冲动地说。

随即,他注视着她,感慨地说:“看来得相信缘份,今晚我们算是真正交上朋友了!”

“我也相信缘分,而且,这是艺术娘娘牵来的缘分,我特别看重!扑哧!”她又说得自己笑了,脸上呈现出无比幸福的样子。

顿了顿,她轻声细语地问:“平,我看出——你……你现在还是个单身,是吧?”

他静静地望着她。

她睁着亮眼睛一眨不眨的,迎着他的目光。

在等待中,她抬手拨了拨飘在耳际的散,以便能更加专注听清楚听懂他的回答。

这时,喷泉那边银光闪闪,照相的人多起来。在那些照相的人中,外地的游客多,外地来的情侣也不少。那些外地来的情侣拍照时,往往比本地的情侣更放开来亲昵。人啊,一旦得到幸福的爱情,是会陶醉不已的!人,长大了的人都一样,都要过有异性相爱的生活!……

他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她猜对了。

但,就在她眼睛闪出笑意之际,他又认认真真地说:“但是,谈对象那种女朋友我是有了的,我已经在爱着一个姑娘!”

啊!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亮眼睛暗淡了下去。为了克制难受,她咬紧了嘴唇。

然后,她转开了脸,去望远处那冲得高高又重重落下来的被彩灯照得五彩斑斓的水柱……

他打量着如此的她,想:对如此纯情的她,就更加不能欺骗!想到对她说出了实情,他感到一种轻松,轻轻喘了一口气。

“梦玲。”良久,他打破沉默,轻轻地喊她——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我觉得:尽管我已爱着一位姑娘,但,这不会影响我和你做文学知音。我敢肯定:在文学方面,我和你,要比我和我那位,要吹得来得多!”

她慢慢地转过脸来,望他。忽然,她笑起来:“也许,这是真的!喂,你那位是干什么的?给介绍介绍。”

“她是搞产品推销的。”

“在哪个单位?”

“在北京那边的单位。”

“叫什么名字?”

“叫田萍。”

“扑哧!”她笑着叫起来:“这不可能!甜萍是你的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原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这可能,这不是开玩笑——在我的生活中,就真有这麽一个她!只不过,她不是‘甜酸’的甜,而是‘田地’的田!那你看看:我象不象我的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