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安宫,圈禁……”保险起见,胤禔只说了两个关键词,如果胤礽真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会听懂的。

康熙在咸安宫没有久待,陪胤礽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临走前给他留了个太医下来,姓王,擅长产科。

即使是被废掉了太子之位,胤礽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生而克母,那是他可以选择的吗?不孝不悌,从来他就告诉他,他是太子,和他所有的兄弟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却要他和他们兄友弟恭,这怎么可能?……

“我为什么不敢?”胤禔冷冷地反问道:“这不是太子殿下之前想做的事情吗?”

和胤礽争了二十多年,胤禔对他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清楚得很,在没有把他拉下马之前,他是不会明着和他作对的。

“你先放下吧。”胤礽不想听他罗嗦,随意摆了摆手,至于吃不吃,还不都是他的事。

“我、我肚子好痛……”胤礽苍白着脸,咬着下唇艰难地道,心里仿徨无措。

见胤礽坚持,胤禔也没办法,只得伸出手,搭上胤礽的肩膀,把他搂了过来,两人靠在一起说话。

同样,他也觉得眼熟,但是,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就这样,本来好好的出宫之行,就被一枚玉佩给毁了。

弘昶包子可不明白胤礽在念叨什么,他只知道二叔在陪自己玩,他抬起小胖手抓住胤礽的手,塞到嘴里,练习磨牙,看得胤禔很是无语。儿子哎,他是刚才欺负你的人啊,你怎么这么不记仇呢……

看着康熙这样,胤礽又急又怕,他从来不知道,他看似无所不能的皇父,也会有这样脆弱、无助的时候。

胤禔的打算很简单,虎皮给胤礽做袍子,谁让他一到冬天就怕冷怕得要命呢,剩下的边角料,给弘昶做点小玩意儿。

等那两个小太监出去,胤礽立即从床榻上翻身坐起,看向胤禔的目光,极为不善。

年宴上面,除了胤礽的位置是在康熙身旁,其余的阿哥从胤禔开始,一直到胤俄,都是以年龄为序,挨着坐下去的。

胤礽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想把胤禟交给他的奶嬷嬷,但是胤禟不肯,把他抱得死紧。

“保成,你别任性。”胤禔说着把胤礽拉了过来,拉到怀里揉着脸蛋。

“弟弟、弟弟……”胤禩自从看见两个奶娃娃就开始兴奋,在胤禔怀里使劲挣扎。

他们住的院子就有小厨房,姜汤很快煎好了端了来,胤礽死活不肯喝,最后被胤禔逼着灌了半碗下去。因为时间实在不早了,胤禔也懒得回去,凑合着就在胤礽房里睡了一夜,可惜他刚睡着没多久,就到起床的点儿了。

“呃?谢谢……”胤禔愣愣地把暖炉接了过来,顺便晃了晃脑袋,把刚才离奇的想法逐出脑海。

“……没、没有啊。”胤礽下意识地摇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即逝却没逃过康熙敏锐的观察力。

“……嗯,等我都学会了,明年就能进上书房跟哥哥们一起念书了。”胤禛用力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我就是在想,额娘应该知道我受伤的消息了吧?”重生以后,胤禔觉得惠妃的最大变化就是唠叨的功力更上层楼,叫他很吃不消,好在现在还有个胤禩帮他顶着,要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躲了。

“微臣遵旨。”两位太医领了旨就走到胤禔身旁,先让他坐下,再小心翼翼用刀子割掉他半边衣袖,开始给他检查。

没等胤禔感叹完,更狠的就来了,胤礽叫人把那四对他要带回宫的兔子抱了上来,看着眼前一堆花花绿绿满地乱爬的小东西,胤禔只觉眼花缭乱,谁来告诉他,这堆红红绿绿的玩意儿,就是胤礽所说的兔子吗?

胤禔深以为,这是自己多年喂食的功劳,他同时也知道,胤礽对此有多介意。

“你想都别想!”对于皇太子的无理要求,胤禔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要比试什么地方不好,非得选在路上,虽然路况还好,周围也都是侍卫,可是胤礽,他是皇阿玛的宝贝疙瘩,没出事也就罢了,要是稍微有那么点差错,就他们那位偏心眼的皇阿玛,不管错误在谁,倒霉的肯定都是他胤禔,他才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听胤礽这么一说,胤禔立马就能想到他在延禧宫和承乾宫逗得胤祉和胤禛羡慕不已又无可奈何的恶劣笑容,不过胤禔没想到的是,他刚笑完胤礽欺负弟弟,回到钟粹宫给惠妃请安,结果就把小八给弄哭了。

“真的,要不你晚上梦见皇额娘的时候你自己问她。”胤禔很怕胤礽问出“你怎么知道皇额娘不会怪我”之类的话,赶紧断了他的后路,让他没有难题可问。

“你要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现在去看弟弟吧,看看皇阿玛对他怎么样……”胤禔觉得自己现在都快成“太子党”的成员了,成天想的不是怎么把胤礽拉下马来,而是怎么帮着他把皇太子的位置坐得更稳些。

“我知道的,哥哥不会不管我的!”胤礽用力地点了点头,把小脑袋靠在胤禔的肩头,一点一点打起了瞌睡。

“要是皇阿玛不同意呢?”不是胤禔故意泼胤礽冷水,而是他知道,康熙不会同意的。除了骑射,胤禔上辈子就没和胤礽在一块儿上过课。当然,胤禔在骑射上的功夫也是一直压着胤礽的,这也是他喜欢和他上课的原因。

“……嗯。”胤禔重重点头,“听说太子爷病了,儿臣过来看看。”打从胤礽被册封为皇太子,胤禔人前对他的称呼就都是“太子爷”了,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碍于胤礽的坚持,他偶尔还会叫他保成。

那天之后,胤禔又带着胤礽去看过几次胤祉,随着胤祉慢慢长开了,胤礽也不说弟弟是丑八怪之类的话了,就是胤禔有时忙,没空陪他玩,他都自己去找过胤祉,虽然弟弟没有哥哥好玩,但是总比没得玩好。

“没人陪我玩,皇阿玛就让我来了。”胤礽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他说着还从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拿了块芙蓉糕,喂给趴在他身边的“白白”,而“白白”也真的咬了,吃的也还很带劲儿。

“……呃,我记不清了。”胤礽又不是一个人去选兔子的,哪里记得具体位置,“哥哥也要兔兔吗,你问凌嬷嬷吧,她知道……”胤礽对自己的眼光非常满意,觉得他选中的兔子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兔子。

没了金锞子玩,胤礽有些无聊,他翻过身,屁股一撅一撅地爬到胤禔面前,伸手在他身上扒拉,似乎想找其他好玩的东西,胤禔一脸无奈,谁让他每次逗胤礽都是从身上掏东西呢,久而久之,胤礽就形成习惯了,哥哥身上有好玩的。

难道身子变小了,智力也会跟着下降吗,胤禔用双手捂住脸,觉得自己的表现很丢人……

看着未来的皇太子殿下居然为了一个苹果而向自己求助,胤禔乐坏了,他得把这事儿记下来,将来说给胤礽听。

既要忙着平三番,又要忙着养儿子,康熙很长一段时间没来钟粹宫看过胤禔,就是偶有几次翻牌子,也是处理政事到很晚才过来,来了也是直接和纳喇氏办正事,完全没有时间见胤禔。

出于对儒家正统思想的拥戴,康熙对嫡子的执念是很深的,而这也是胤禔最郁闷的,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

胤禔摆摆手,示意郭氏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静,他的脑子现在很乱。

想到康熙二十九年的御驾亲征,胤禔又想起件事情,忙提醒道:“明年圣驾亲征,要是皇阿玛不幸又病了,你探望的时候,脸上好歹有点表情啊……”在胤礽所有的罪名里,这个是胤禔最不信的,同时也是觉得他最冤的。

再怎么说,康熙二十九年的时候,胤礽和康熙的父子感情都是很融洽的,探病时面无表情,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某个小孩装大人、扮成熟,想要得皇阿玛的表扬,结果弄巧成拙,被病中抑郁的老爷子给记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