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狩猎，胤礽猎到了第一头鹿，康熙很高兴，晚上设宴的时候，给每个人都满上了大大的一杯鹿血。
“二爷，你好歹用点吧，这些都是福晋亲手做的……”
“……呃。”胤礽是被腹部传来的痛楚给痛醒的，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了胤禔放大的写满担忧的脸。
“不饿也得吃啊，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么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胤禔急道，语气有点冲。
“有什么好奇怪的？”胤礽仍然不在意，继续研究他的玉佩，他总觉得，他是见过这枚玉佩的。
知子莫若父，弘昶是个多么难伺候的包子，胤禔是知道的，所以他上前两步，准备向胤礽讨教下哄包子的经验。
因为太皇太后的薨逝，康熙二十七年的新年，注定要在惨淡中度过。
胤禔之所以会单人猎到虎王，也是不是什么巧合，而是他前世来塞外的时候，就在那个地方碰到过那只白虎。
太子的帐殿内，本来有两个小太监守着，照看灯火什么的，见自家主子被扛了进来，都有些吃惊。
“新婚燕尔，哥哥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呢……”胤礽的表情很平静，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些胤禔能够听出来的不对劲。
胤禟果然就在箱子里，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哭得好不凄惨，胤禔抱着胤俄没空，胤礽只得过去把他抱了出来。
“这是皇阿玛的恩典。”胤禔还能说什么，康熙亲自给他指的福晋，他能说他不喜欢吗。
“等你有空，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反正今儿天色还早，咱们就去翊坤宫和永寿宫转转吧。”惠妃说着就开始吩咐方嬷嬷准备，胤禔见阻止不了，只得跟着去了，还把胤禩从他的奶嬷嬷手上抢了过来抱着，一路上使劲儿瞪他。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没事的。”胤礽不好意思说，他讨厌姜的味道，姜汤那玩意儿，他是能不喝就不喝的。
没来由的，胤禔想起先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了，顿时全身恶寒……
他洗漱完毕去给康熙请安，一进门就看到胤礽在康熙身旁坐着，两人亲切地说着话，胤禔面上没有显出什么来，恭恭敬敬地请过安就退下了，倒是胤礽，只见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知道，就在几年前，太子殿下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而且他等人的位置，和现在的他也是一样的。
“没有。”胤禔摇头，他哪有这么小气，跟个八岁孩子较劲，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胤礽所有的天真和稚嫩，都只在自己和皇阿玛面前展示，人前的皇太子殿下，就是顶着一张肉嘟嘟的可爱脸庞，也有着他不容忽视的仪态和气度。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见康熙端坐在主位等着他们，胤禔立即苦了脸，他觉得自己又要挨训了。
“好在除了狐狸，我也打了别的东西的，小五、小六、小七、小八他们一人一对小兔子好了，我全是照着‘白白’的模样挑的，每一只都好可爱哦……”胤礽似乎没有注意到胤禔哀怨的表情，继续往下说着，说完还追问自己的礼物，“哥哥今天也打了很多的东西吧，我可以自己挑礼物吗？”
“哥哥就会欺负我。”反正也反抗不了，胤礽干脆不反抗了，改为控诉，细长的双眸水色潋滟，看得胤禔更想欺负。
“你想让皇阿玛把你逮回车上是不是？”胤禔就不懂了，明明不是自己的对手，胤礽怎么就对挑战自己那么有兴趣，搞得他们在宫里时的骑射课，每次都是剑拨弩张，若是两人实力相当，胤禔其实也不介意和胤礽比划的，问题是他们交手的结果就是一边倒啊，他赢得都没有兴趣了，胤礽还是有机会就会找上他，他都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精神。
倒是胤礽对胤禔的举动有所不满，他就这么一个哥哥，他们每个人的哥哥都比他多，他们干嘛都要跟他抢啊。
而他的弘昱，早早地就走在了他的前头，个中缘由，胤禔早已不想再想。
“保成啊，你才是皇太子，不管六弟叫什么名字，他都只是你的弟弟……”因为知道他的命运，胤禔对胤祚完全没有感觉，名字再特殊又能怎样，这小孩儿压根儿就长不大，有时间担心他，他还是担心他哥哥比较好。
因为是在黑暗中，胤禔看不清胤礽的表情和眼神，但是他能想象，在这只胖乎乎的肉团子脸上、眼里肯定都是对自己纯然的信任，面对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信着自己的孩子，他居然还在想着要怎么害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
“你去问皇阿玛吧……”胤禔把问题推给康熙。事实上，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读书的，皇太子的教育，怎么能和普通的皇子一样呢，这也是胤礽上辈子和兄弟们关系不亲的一个重要原因，平时都见不着能有什么感情啊。
“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胤禔的语比平时要快些，康熙也不以为意，叫他平身就让他到身边来了。
“你小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胤禔心想，还好你不是前几个月看到胤祉，要不然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
“哥哥，你回来了！”胤礽有了“旧爱”忘了“新欢”，他一个劲儿地叫着胤禔，全然没有注意兔子哀怨的眼神。
“哥哥，兔兔是不是很可爱啊！”胤礽见胤禔不说话，还以为他是被兔兔的美貌给震撼了。
胤礽这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自然也不例外，嘻嘻笑着就伸手抓了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玩着玩着还要往嘴里送，可把胤禔和周围的人吓得不行，好在胤禔动作快，及时给他抢了下来，胤礽有些不满，不过没哭。
不过康熙可没这么小气，别说他脸上的麻点不是很明显，他平时根本就不在意，就是他在意也不会冲着年纪这么小的还在生病的儿子火，只见他笑了笑，温言道：“对啊，所以保清要乖乖的，你不乖的话皇阿玛就把你绑起来……”
宫里的苹果都是底下进贡上来的，外表鲜亮光洁，闻着更是清香扑鼻，胤礽很喜欢，捧在手里就不放了，他玩着玩着还拿到嘴里去啃，不过胤礽现在只有四颗可怜的小牙，平时吃点捣烂的苹果泥还行，完完整整的苹果，就是再小他也没法下嘴，胤礽用力啃了几下，苹果皮上顿时出现几个小坑，可是果肉，他还是吃不到。
他知道他的太子弟弟被皇阿玛养在了乾清宫，这看上去有些不合规矩，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在宫里的确有宫妃抚养他人孩子的先例，可那都是分位高的养分位低的所出的孩子，至少也得是平级的，绝没有倒过来的道理。
成功地躲过所有人的视线，胤禔气喘吁吁地跑到坤宁宫门口，不过他不敢再往里跑了，而是在正门的旁边找了个不是那么引人注意的位置，蹲在那里等着，反正他个子小，又有前面的柱子挡着，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现。
胤禔的侍妾郭氏焦急地问道，虽然举家被圈禁在高墙之内，可是胤禔，仍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累极的胤礽在胤禔怀中沉沉睡去，胤禔摸索着摸到他的脸颊，把自己的脸贴了上去。
“保成，为什么你不能一直都像小时候那么乖呢？”
胤禔完全没有想过，在他们两个之间，先选择背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而胤礽，是他在做出选择之后，才站到他的对立面的。
当然，胤禔也一直坚信，就是他不那么做，胤礽迟早也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他不想成为被背叛的那个人，所以，他先背叛。
在胤礽的梦里，他和胤禔都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他习惯性地叫着哥哥，想要哥哥陪他玩，但是哥哥不肯理他。
那个时候，胤禔看着胤礽的目光是充满歉意的，他觉得他对不起那个小小的孩子，但他不能不那么做。
还是孩子的胤礽看不懂他的歉意，他只知道，他的哥哥不要他了。
和胤禔相比，胤礽的倔强和任性，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然哥哥不要我，那么我也不要哥哥了，胤礽开始和胤禔拼命做对。
然后，胤禔眼中的歉意，渐渐没了。
再然后，天亮了，梦也就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俺就只能写成这样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