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天命如此,非人力所能逆转,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忽然觉得身体竟是大好,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她谴退了守着她的妃嫔、命妇,只留下康熙、胤礽和苏麻喇姑在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往事。

“你真不要?”胤禔挑眉,“哥哥前两天得了件好东西,正想给你做件袍子呢……你不要,我可就给弘昶了?”

“你跟我过来再说。”胤禔找上胤礽,本是想劝他不要再喝了,自是不会当着那么多人说出来。

可是……他总不能不要儿子吧,胤禔这样说服自己。

胤礽听见胤俄的哭声就皱眉,这小孩子,声音怎么这么大,胤禔见状赶紧抱着胤俄,顺便开始思考,胤禟会在哪里。

“皇阿玛给你指婚了?”胤礽开门见山,见到胤禔就问自己刚听到的消息,想要再证实一下。

“不要,小八不要哥哥,小八要弟弟……”五哥说话他听不懂,六哥总是在生病,七哥走路经常摔跤,不好玩。

“我这就回去,你也快进去吧。天儿冷,你穿这么少,当心着凉。”看着胤礽身上单薄的衣着,胤禔都替他冷。

“那好吧,我以后不亲她们就是了。”胤礽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多喜欢那些小宫女,只不过是好奇而已,既然哥哥不喜欢,他以后不做就是了,可他同时也没忘了补充一句,“哥哥以后也不可以亲身边的漂亮姐姐哦。”

看着气急败坏地在屋里猛灌凉茶的胤禔,他的贴身小太监路仁吓得躲在门口不敢进去,心里还在想,大阿哥平时脾气挺好的,没想到生气的时候还是很不好惹的啊,好在胤禔也没有叫人进去伺候的意思,他算是逃过一劫。

“三哥,三哥……”胤祉的思绪正在向着和事实相反的方向狂奔着,身后传来了孩子稚嫩的声音。

“保成,把你那只兔子给我弄下去!”胤禔黑脸,虽然胤礽把兔子画得很不显眼,其他人不注意根本就看不见,可是因为“白白”的关系,胤禔现在对兔子非常膈应,尤其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胤礽的“杰作”,心头更是不满。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胤禔对自己的肩伤并不在乎,他拉起胤礽的手,轻轻笑了下,以免他太过担心,他觉得,那张可爱的包子脸皱起来就没有那么可爱了,“我们快回去吧,今天出来这么久了,皇阿玛会担心的……”

“保成,你这都是故意挑着打的吧?”看着几只颜色各异,皮毛光滑的小狐狸,胤禔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他现胤礽还和上辈子一样,只对长得好看的东西有兴趣,就是打猎也是,别看他到手的猎物不是最多,可是火狐和雪狐,绝对都是狐狸中的极品,皮毛的质量不用说,肯定是好的,可是难打的程度,也是不言而喻。

胤禔对胤祉和胤禛的兴趣有限,就是逗弄也是偶尔为之,再说现在有胤礽代劳,他也没必要去找两个小家伙的麻烦,胤礽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吧,反正他有胤礽可以“玩”的……人嘛,要学会知足,不能贪心的……

“……哦。”胤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继续优哉游哉地骑行着,上辈子被圈了二十多年,这辈子又一直待在宫里,胤禔对宫外的世界,无比期待,看着什么都觉得顺眼,只恨不得就这么一直走着,再不回去了。

“怎么会呢,我是没想到皇阿玛也会带着我去。”胤禔说的绝对是实话,重生十余年,除了和胤礽的关系有所改善,他并没做过什么和前世不同的事情,而他熟知的那些历史,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所以康熙的这个决定,真的在胤禔的意料之外。毕竟,他当初就参加过康熙三十七年的那次盛京祭祖,这回提前了十六年,总是不错的。

仁孝皇后临终之前究竟和康熙说了些什么,无人可知,胤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册立胤礽为皇太子是康熙那个时候就承诺了皇后的,尽管他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安慰临终的皇后那么简单。

“……是、是叔公给我说的。”胤礽犹豫了下,还是把索额图叮嘱的“这话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啊”给忘了,因为在胤礽看来,哥哥不是外人,其实索额图应该庆幸的,除了胤禔,康熙在胤礽眼里更不是外人的。

“皇阿玛当然没事了,他是天子,自有上天庇护……”尽管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和前世有了偏差,可在康熙的安危这种大事上面,胤禔还是没有什么担心的,他的皇阿玛有六十年的皇帝可当呢,他担心他什么啊……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啊,你每天的功课都做不完……”胤礽嘟嘴抱怨道,每次他叫胤禔去毓庆宫玩,胤禔都是说功课没做完,没时间。他没办法,只好亲自来阿哥所找他,谁知胤禔真的在写功课,胤礽无聊了,只能在旁边捣蛋。

胤禔没法,只好在宫门外等着,他前两年也出过痘,虽说有惊无险,但也是很不好受的,再说他的芯子毕竟是个历尽世事的成人,有什么难受的,忍忍也就过了,纵是如此,他也觉得日子难熬。

为了近距离地观察未来的对手,胤禔经常做完功课就带着胤礽去了延禧宫,说是要看新弟弟,搞得荣嫔很纳闷。

胤禔素来是个不怕冷的,他的房间,温度比起钟粹宫的其他屋子,都要低上一些,纳喇氏倒不是怕胤礽在屋里折腾,她就怕胤禔的屋子太冷,要是冻坏了太子爷,她赔不起啊,再说克扣太子爷,这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我本来就厉害!”胤礽得意地挺了挺小胸膛,脸上的肉肉因为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胤禔看着好玩,伸手掐了一把,胤礽委屈地皱了皱眉,却把胤禔的手抓得更紧了,生怕他不陪自己去看兔兔了。

其实,胤禔很清楚,抓周的物事都是内务府精心挑选的,根本就没有出格的物件,无论胤礽最终抓到什么,人们都有好话可说,对康熙下定册立皇太子的决心,也没有任何影响,可胤禔就是太闲了,不逗着胤礽玩,他心情不愉快。

“皇阿玛,痒……”胤禔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在撒娇,他只是觉得自己过于老实的举动太不像小孩子了,怕引人注意。

胤禔的头痛很好解释,手痛就很无辜了,原因很简单,七阿哥长牙了,需要磨牙,而他最喜欢的,是哥哥的手指。

不过胤禔也没多少时间来为妹妹感叹,他这会儿自己还在烦呢,烦的不是别的,就是纳喇氏每天教他的三字经。胤禔不记得自己前世是几岁启蒙的了,可他现在却是个有着六十多岁芯子的伪幼儿,天天学这些东西,头痛啊。

纳喇氏的焦虑从何而来很好解释,她不是在为正在生产的皇后担心,她是担心皇后生下皇子。那样,她的保清就不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了,不过纳喇氏什么也不能做,她在佛前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的内容,天知、地知、她知。

胤禔伸手想要抓住他,不料动作过猛,却把自己给惊醒了。

“皇阿玛会同意么?”胤礽没说愿不愿意去,直接说到康熙的态度了。

“为什么不同意?小三、小四都能出宫了,他怎么就不让你出宫了?”有些时候,胤禔都在怀疑,康熙是不是把胤礽当女儿养了,其他阿哥,只要到了一定的年龄,经过允许都能出宫,别说他了,就是胤祉和胤禛都出去过不止一次,只有胤礽,整天就在宫里的一亩三分地转悠,除了跟着康熙出门,还从来没有出去过。

“真的?那我去问皇阿玛。”胤礽的兴致顿时来了,当天晚上给康熙请安的时候就说了想出宫的事。康熙也同意了,只是让他多带点侍卫在身边,其他没说什么,把胤礽给乐得不行。

按照胤禔的安排,他们第二天的行程应该是很顺利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虽然身后跟着不少尾巴,可像这样隐藏身份的出行对胤礽来说还是头一次,走在街上,他看着什么都稀奇,东看看,西问问,把时间全给浪费了,胤禔事前的安排,通通作废。

午膳是在一间很有名的酒楼用的,胤禔上辈子就喜欢他家的酒,几十年没喝到,自然要喝个够。

用过午膳,胤禔本想带着胤礽去琉璃厂转转的,谁知两人刚出酒楼就看见位白胡子、白眉毛的算命先生。

因为重生的关系,胤禔现在对命运、轮回之事,有着本能的回避。他总觉得,在那些通灵的高人面前,他会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尤其是昨天,看过胤礽奇怪的表现,还有那个让他觉得不安的“弘阳”。

但是胤礽看着老先生仙风道骨的模样,还有算命摊子前围观的人,觉得好奇,非要过去看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可以猜到,弘阳是谁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