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的。”唐不惊一步也未停留,小心翼翼地将夜抱在怀中,避免她受到颠簸,径直离开了大殿。

窃玉与扶疏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冷月的寝室。这里虽然不及落英阁精致,但也奢华迤逦。地上铺着上好的羊绒织成的绒毯,使本就轻便的脚步更加无声无息。窃玉示意扶疏按兵不动,自己则穿过三层的鲛绡,来到冷月的床前。此时的冷月正沉浸在睡梦中,胸口因呼吸均匀地起伏。她柔软曼妙的身躯裹在锦被中,只露了一只雪白的莲臂在外面。褪去了白日里精致的妆容和凌人的傲气,此时的她看上去竟也有几分纯良无害的感觉。只是谁能想到,如此妩媚动人的躯壳里面,隐藏着怎样蛇蝎的心肠!

“你就是见不得我收一个徒弟!”夜也动了真怒,她扬手一挥,一丈长的银鞭便带着凌冽的电光,猛地窜向鬼眼。

夜轻声嗤笑:“有何事可议?每日不过重复那些琐事罢了最新章节。我身子不爽便,不愿出门。再者说,出了那样的事,他也不愿看到我。去了,不是徒增尴尬吗?”

“好好待他,留在他身边,你是个好女子。”夜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与她擦身而过,再不回头说些什么。

然而看着瘦弱小巧的少女,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地甩开了唐不惊的手,伏在地上叩了三个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眼里盈满了泪花:“公子,秋水求你!公子,你救救护法大人吧。”

“稻香!”金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心直口快地伙伴,又怕窃玉真的不去,便轻声问道,“夫人,您看……”

窃玉摇头:“杜若不知。”

显然冷月未曾想到竟有人会如此公然地挑衅她。她柳眉一挑,含着一丝不阴不阳的笑意,问道:“这位妹妹似乎对我说的话有些不信,不知妹妹如何称呼啊?”

鬼眼闻言,不再说话,只是凝视着那一点如豆的烛火发呆。窃玉见他并不是有心要自己侍寝,于是便放开了胆子,道:“虽然来教中的时日不多,但是杜若冷眼瞧着,除了教主,整个教中,夜护法的本事是数一数二的。别说是女子,就连男子,也鲜有那般的本事。”

女子只是淡淡地颔首,就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最新章节。她并不说话,只是漠然地望了执事一眼。那执事立刻对着剩下的人道:“这位是本教大护法夜大人。夜大人今日也要甄选一人,作为她的入室弟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万望各位不要错过。”

“玉儿……”

“冷静?”连翘闻言不禁冷笑,“如今这种情境,你要我如何冷静?咏儿被伤得如此重,他养在我身边二十载,你可见他受过什么伤吗?还有偷香,如今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你要我如何冷静?”

“没错。”皇甫凭栏赞同地点点头,“不惊这次前来,虽说是意料之外,却对我们极其有利。以他的本事,这一次应该能顺风顺水才是。”

窃玉使劲点头:“会有什么不开心?”

只是那时的窃玉还太年轻。她从未曾仔细看过那墙上的字画,更未注意落款处那个行云流水的名字。那画是出自光衍朝间第一才子画师的邱行止之手,他的作品,万金难求;那张巨大的、剥工漂亮干净、丝毫无损的白虎皮,皮毛光滑,无一丝杂色,比同等分量的黄金更加值钱;而屋里烧着的银炭,据说皇宫中要嫔位以上的主子,才能分得到,且分量也不够成日用着取暖。瞒天山庄内虽也烧银炭,但只师父与他们几个大弟子才有。而这竹林中毫不起眼的小竹舍,随便一样东西,便价值连城。就算换做他们的师父连翘,恐怕也很难做到如此奢华。若那时窃玉多一个心眼,而不是一门心思地只做着少女的幻梦,她会轻而易举地发现,眼前这个谪仙般美好的男子,是多么的尊贵和不同全文阅读。

一旁的唐不惊见窃玉要买东西,立即示意梅掏银子,却不料被窃玉制止了。只见玉面紫衫的少女十分大气地一挥手,道:“我来!”

身侧传来一阵笑声。莹白的雪地里,有五六个同样身穿斗篷的年轻人,正是连翘的几个爱徒。除了杜咏和偷香出外执行师父新给的任务,其他人都在玩雪。

“诶?”窃玉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羞恼,反驳,“茶水不就是给人解渴的吗?再好的茶,总是要先拿来解渴才是!至于品味,那都是你们这些贵公子做的,我学不来。”

唐不惊猛地掀开帘子,对驾车的竹和梅道:“调头,回苏州。”

方梧闻言有些激动:“夫人,您这么做,可是也要为陈大人殉情?”

不知为何,窃玉突然想起了祁欲雪。那个高贵典雅的祁家大小姐,好像每次出现在唐不惊面前,都是盛装打扮过的,而且衣饰绝无雷同。还有楚烟,或是清纯,或是妩媚,或是妖娆。无论哪一个样子,都轻易地吸引人的眼球。女为悦己者容,这个年纪的女子,好像没有几个像她这样不打扮就敢出门的吧?

就在这时,陈致远重又开口,声音比之刚才,显得有些沙哑:“现在不是沉浸在伤痛中的时候,我一定会彻查买官卖官的事,法办那些恶人,为瑾萱报仇!”说着,他站起身,兀自坚持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窃玉心知此事不妙,不禁问道:“大人……夫人她……”

“你胡说!”窃玉斥道,“陈大人若为小人,那你这种人,又算什么?”

第二日,瑾萱起得很早。窃玉过来她房中的时候,她已经穿戴梳洗完毕,对着铜镜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窃玉来小院的这十来日,还从未见她这样仔细打扮过。

且遇恭敬地答道:“是,徒儿记住了。”

偷香死死地咬着牙:“前辈若是不答应,偷香便跪在您门前不起身。既然您的心坚韧不催,那偷香就跪在这里,直到,我死——”

窃玉想起大夫说瑾萱心结难解,想来就是跟她的前尘往事有关,便颔首:“夫人心中有事,就说出来,小连认真听着。您只要说出来,就会好受很多。”

瑾萱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傻孩子,跟着我,也还不知道会过着什么日子。不过,我断不会委屈着你就是了。”

且遇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无法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一切。他怔怔:“您,是要把‘无名’送给我?”见雪如是点头,且遇却摇了摇头,“雪师傅,这把琴太过名贵,晚辈不能收。”

他话里的意思,饶是窃玉在一旁都听明白了。祁玉山是想要唐不惊做他的乘龙快婿,然后将自家生意交到祁欲雪手里。待到二人成亲了,这祈家和唐家,便成了一家。南北两大世家一合并,一荣皆荣,更加强大,恐怕再没有谁能轻易撼动分毫!这是何等充满诱-惑的事情?祁欲雪要是嫁入唐家,唐不惊就会坐拥两家的产业。任哪一个胸怀抱负的男子,也经不起这般权势的诱-惑吧?这么想着,窃玉不禁用余光扫了一眼唐不惊,只见他从容依旧,只是微笑着不答话。

“原来是这样。”且遇沉思起来,“这也奇怪,我们在这附近找了许久,怎地都没有发现这处木屋呢?”

不惊笑答:“不惊替父亲谢过祁伯父挂念。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得很,心情也舒畅,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这三天里,偷香的伤好得很快。虽然如骨折这种硬伤一时不能痊愈,但她十分配合治疗,每日都顺从地吃药。不管有多苦,都眉头不皱一下的尽数喝掉。因为偷香知道,只有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照顾且遇。他还没有醒,自己不能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