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不想收拾,更无力收拾,拱进乱成一团的被窝,扭做一个肉球,蒙上浑浑噩噩的脑袋,黑甜乡将至,一觉到天亮,又是一阵匆忙的洗漱、穿鞋、找钥匙,找门牌卡。

“薇薇,睡了没?”

为了减少冲力,钟少航搂着葛薇的腰转一圈,两人落回平地,钟少航松开葛薇时,葛薇的心依旧悬在半空中。

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

少年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仰望着白得没有任何生气的天花板,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你既然知道我的状况,还来干什么?“

“啊?才5个话题啊,怎么那么少?22o个论坛,根本覆盖不了所有的知名论坛啊,中国那么大,这样如何起到宣传作用?”周翎在电话的声音满是挑剔:“maggie啊,我们当时商量的可没有那么少,你赶紧让ada加数量,论坛25o个吧,BBs的话题6个,ok?”

“你给我回来!”段峰气得追上去,门却被关上,再开门时,房东几乎要将电梯的门铃按下来。

一路上,钟少航似乎心情不错,放着淡雅又不陈旧的音乐《没那么简单》,susan下车之后,ada大方地做主:“cIcI,想吃什么,让akIRa请,他对美女从来都是很大方的!”

优雅艺术家般的大手。紧贴着的白的皮肤。

葛薇方才意识到,这人竟是公司的高层,而自己,则是误打误撞,莫名其妙地便闯入高层的用膳领地。

墙上的时钟轻轻滴答着。

打印毕业证,学位证,身份证,复印离职证明,然后,去人民广场,按照凌欢的推荐,四本书,一本也不能少。

葛薇抬眼,打量着凌欢玉柱般的鼻梁,黯黯地说:“你再看看我,我什么都没有,没有钱,刚辞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工作,也没有老公,二十七岁高龄还要被迫转行,离开自己原来的城市,我不是也快快乐乐的??“

葛薇啊葛薇,你以为你是谁?

凌欢扫一眼桌子,黑莓手机已不见芳踪。

葛薇一遍遍将手机的电话簿从下翻到上,再从上翻到下,期望能凭空生出某个专业人士的手机号。一种强烈想征求他意见的冲动,确切说是想求助的必需之急,在葛薇的胸中漾开来。漾成一个强大的隔离见面,周遭的人讲电话声,地铁报站声,全然被隔断在外。

凌欢一愣,斜瞄了葛薇一眼:“抵制伤风败俗,人人有责。“

葛薇不自觉大喊一声。

凌欢既不抬头,亦不回答,鼻尖沁着汗珠,勉力从头再度浏览了一遍。

日本的无印良品的理念是贩卖禅意生活。

葛薇含糊着便要将笔记本合上:“邮件。“

刚从北京颠簸到上海几天,交通只能查1258o热线,问过公交地址,午饭都没吃就涔着一额的汗珠赶到这家公司,填个人表格,做心理测试,笔试,之后通过人事的面试、主管的面试,最后被送到老板这间问了许多创意性问题,本以为自己一路通关,可是,怎么就进展成这个场面。。。。。。

凌欢一怔,耳畔再次响起那个傻丫头不畏不亢的大骂——你就是追一条母狗,也得尊重她!

我不尊重她了么?凌欢暗暗思忖着,BRuce已将车开入他所在的小区,开至楼下。

“船长,我来接驾了。”BRuce将车停下之后,十分狗腿地嬉笑着绕到车后面,笑着开车门,然后,双手递上一只亮晶晶的——拐杖。

凌欢接过比一般人稍长一些的拐杖,支撑起那只因韧带受伤而无法弯曲的右腿,在BRuce的半架半扶之下,一瘸一拐地直立起高大的身躯,缓缓挪向电梯口迈进,每一步,右腿膝盖处像针扎一般,他的脊椎因剧烈运动和支撑如此高大的一副身子,也不堪重负地阵阵疼痛起来。

凌欢的额前渗出一丝疼痛之汗。

BRuce刚学会一《青楼买卖》,似乎觉得不过瘾,情不自禁地随着电梯的上升继续哼唱:“两亿砸出废品来,剧组真有才,打着艺术的大招牌,把利字中间摆,红楼不是你的菜,想卖就能卖。。。。。。船长,我唱得有那么难听么?”

BRuce见凌欢脸色越来越差,以为他对自己的歌声表示抗议,只得噤声,11楼,凌欢拄拐回到家中床上时,胃部亦开始对他的不规律饮食提出强烈抗议,凌欢这才觉,晚上先是见那个傻丫头,后去打篮球,竟忘记了吃晚餐,一时间,脊背痛,腿痛,胃痛,在凌欢身上疼出一阙华丽的交响曲。

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凌欢凝望着对面的那副巨大的仿□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画中的少女亦是一脸迷茫地用大眼睛望着他。

这是早在十七世纪的荷兰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的名作,凌欢一直深深迷恋的作品,无独有偶,除了画作之外,还有他一直深深为之着迷的同名故事。故事里,戴耳环的少女名叫葛丽叶,受聘成为画家维梅尔的女佣,画家深深爱着这个朴素却美丽的女子,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掌管维梅尔家经济实权的刁钻岳母,表面高贵优雅实际嫉妒成性的维梅尔夫人,还有无法逾越的身份和地位。。。。。。当《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作品完成之后,葛丽叶被那两个气急败坏的女人赶出了画家府邸,最后,竟嫁给了一个屠夫的儿子,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画中的少女眼睛大而漂亮,坚强而单纯,却带了些许凄楚与哀伤。隐隐约约在脖颈处的珍珠纯洁而朴素,更是有种天然未雕饰的美感。一直以来,凌欢都从那双眼睛里看得到当年的她,不知怎么着,今天,竟觉得这眼神与那个名叫葛薇的丫头出奇得相似。

那个傻丫头下班了么?

凌欢看一眼差点送出去的手表,心下默念道。只不过,他的胃早已念出声音来。

如他所料,葛薇此时依旧在不舍昼夜的加班。

“宣传力度不够!”

“宣传不突出!”

“提供信息要更明显!”

“宣传角度还是有误!”

周翎乐此不彼地一遍又一遍打电话过来。

终于应周翎的要求将问答一遍又一遍修改完毕,这边,ada又开始下达了新一轮任务:“cIcI,我们去给兼职打个电话,让他把所有的文案都到各个网站上。“

葛薇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是晚间八点三七分。

原来,那些广告帖子都是由兼职布的啊,难怪QQ上有时会收到广告说帖子也能赚钱。

葛薇心道,可是,不可以明天进行么?

脑子已被周翎压榨过渡的葛薇忍不住问:“ada。。。。。。这事可以明天再做么?”

ada板着脸,腮部的青春痘红里透着油光:“不行,一定要今天。

葛薇倒吸一口冷气,抱起自己的记录本,跟在ada屁股后面,一同来到会议室,电话拨通,只听ada道:“hI,xx,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cIcI,她可是大眼睛美女哦夸我漂亮啊,谢谢,帅哥,最近还好么?。。。。。”

听着ada与广告贴兼职的寒暄与沟通,葛薇开始不停地打呵欠。自己做的是创意工作,外加写文章,自然十分消耗精神,一天之内不停地创作和修改文案,她只觉得脑髓已被抽干了血液,整个人,像是被武侠小说中的吸星吸去了内力一般,骨头是酸的,眼珠是干的,白润的瓜子脸,却因来不及上厕所和站起身活动而肿得大了一圈,白得像刚蒸出的圆嘟嘟的雪白包子。

待ada和兼职沟通完毕,又将所有需要布广告的网址和文案以及《帖需求》《顶贴需求》以邮件的形式布给兼职之后,ada看一眼要求葛薇顺便抄送给自己的邮件,眉头一紧:“cIcI啊,你所送的邮件,为什么没有邮件的名称?“

葛薇一怔,歉意地笑道:“唉?那我下次注意。“

“为什么没有在邮件里将你的需求交代明白?”ada继续挑剔道。

因为刚才电话里不是交代明白了么,而且已经在需求的表格里写清楚了。葛薇心道。

“那我下次注意。”葛薇咬着嘴唇,继续赔笑着点头道歉。

“有抄送给akIRa一份么?”ada抬头继续责问,一面将本子的键盘敲得乒乒乓乓作响。

可是,你有交代我抄送邮件给他么,葛薇心道,一面开始情不自禁地咬起手指甲。

“好的,我再送给他一份。”葛薇急忙将邮件再次送了一份。

刚完邮件给早就人去座空的钟少航,ada依旧是神色严肃:“cIcI,你明天的计划是什么?”

葛薇一愣,这周“s”品牌的文案不是提前已写出来了么?

“你既然不知道明天的计划,为什么不问我?”ada继续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