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临行前夫人再三叮嘱我们说了,这里可和府里不一样,走坐言行,都是有眼睛盯着呢,本来主子就是个风口浪尖的,我们再不谨言慎行的话,恐怕福祸不知”绿袖缓缓说着,言语里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刚才在堂上有些漫不经心,火红的帕子掩盖了她的神情。

康熙不说话,德妃和宜妃也不敢说什么,她俩心里各自打着小九九,留神着康熙的神色。

话音刚落,就见满屋子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德妃等人纷纷行礼“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如果润福在,润福定会吃惊,上面竟然写的是她和雨凌的出生卒年,玉蝶上有的和没有的,竟然将她十几岁的人生写个透彻。不过估计她吃惊过后定会想,难道这帮人知道自己以后必将贵富,早早儿的写了传记。

雨凌听了这话,眼睛更是睁得大大的,“你个坏人,你要我嫁那么丑的人,还要守着他!”说完扭头不理润福。

看着润福和雨凌均收拾好了床铺,略微有些诧异,刚才他送了那几个屋子,屋子里无不是横着行礼在正炕上,反正都没人睡,都累了,就想明儿个收拾了。

本来润福随着人群站着,佯装着低头不语,但不时地细细打量着这个屋子。突然听到这李德全话头儿,润福知道她喊的是她,定了定神,轻垂眼眸,浅笑,上前捻了帕子压身侧一福“小女这儿有礼了”

润福先给老夫人请了安“润福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

“小姐,这是厨子刚做的,你尝尝,有海棠糕,豆腐皮儿包子,京城福永记的糟鹅掌,还有一小瓶的木樆清露呢”,红招开口边说,顺手把手上的几碟点心放到桌子上。绿袖伸手递了一块冷毛巾给润福。红招前段时间和小常哥儿完了婚,已经梳起了妇人头瓒,举止也不若做姑娘时候的疯癫,自是沉稳了不少。

“还在那装傻充愣,难道你的褂子不是红招给你缝补的?”润福又是凝神直斥。

说到这,润福点头示意绿袖带红招去安抚了下,她情绪起伏大了。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的劝说是无用的,因为后面的事情,红招不说,她也都可以猜出来。这年头女孩子未嫁入夫家就丧夫,是要做望门寡妇的。事夫如事天,与孝子事夫,如忠臣事君也。别说别婚另嫁,就是众人的口水也是足够让一个姑娘家寸步难行的。虽然她自己知道这个和红招别说没半点关系,生死事谁能说的明白,只是悠悠众口只单单苦了姑娘家。

窗外天已经开亮了,火红的朝霞从窗棂映了进来,照的整个人朱唇粉面。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帖子。

曹颙看出了润福的不自在,出声邀请“润福小姐,可是随我前去禅房进香?”

二月的早晨还是带着寒意的,大家都披着大氅,八百一十个台阶,撩起前摆,十步一叩。

“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你不知你是凌府的嫡亲小姐,所作所为不是你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凌府么?本来正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得分外低调,你伯母额娘回礼倒是不得不为的,只要规规矩矩的来一场就行了,偏偏你们几个搞什么花样,这下真的倒好,你们是不把你们男人阿玛害死不甘心!”老太太唾了口,连佟佳氏和钱氏一起骂了进去,又盯着润福喘了口气,她原本就不豫家里声望太过显贵,自古伴君如虎,太过招摇的,有几人得了好下场?盛极一时的也有,但大多散的也快也凄凉。这福丫头以为闺阁之事无伤大雅,但前庭内院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弄不好皇上还以为我们凌府在结党营私!

是啊,她刚说完,众位夫人也抚手和同。

“伯母刚才喊我干什么啊”润福不想纠着自己的调皮不调皮这个事情没完没了,就转移了话题。

润福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李德全,三德子,嗯,和电视里不一样,不像电视里面憨憨的,虽然也长着一副心慈面软的像,但那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却让人不容小觑。是个厉害的人呢。

于是她带着红招绿袖,拉着圆圆的手,来了伯父的房间寻书,自从上次书房对话后,伯父就放开了书房,除了他日常办公的地方需要避讳外,其他的书润福有要看的,只管拿去。

凌敏略带不好意思说“曹大人,很是抱歉,不知道在下的侄女和侄儿在此玩乐,扰了大人”指着润福说“这个是小人的侄女,叫润福”说完又转过头对润福说“润福,这是江宁织造,曹顒大人,还不赶快行礼”

“哥哥,你这倒是让我们怎么受得起”凌柱忙应到。

一进屋子,润福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诚然这时候屋子是纸糊的,暗了的,但怎么说也有窗眼,白天也不似夜的黑。可这琉珠的屋子,不仅光线暗的很,加上冬天烧着炭火,屋子里味道也不好。润福留意了下琉珠的神色,脸色淡淡的,完全没有新嫁娘的欢喜。

临近年关,伯母佟佳氏和额娘两人天天凑在一起商量办置过年的什物,安排好年后拜年投贴等事情。碾小黄米磨成面子,撒黄米糕,蒸粘团子,装米儿酒,购置香蜡纸码,打黄千纸,写包袱、蒙皮鼓,杀年鸡、蒸枣花、蒙香斗、写对联,浆洗衣被并安排裁剪新衣,还有扫尘、糊屋子等等,整日忙叨。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定良计,有了妯娌俩人的忙活,再加上有意锻炼琉珠,一应事情让她也端个主意什么的,打个下手,凌敏和凌柱两人就根本上不了手,天天下了朝结了差事后就凑合到书房嘀咕,也不知道嘀咕什么。

“姐姐,圆圆,读”圆圆也拿着润福给他剪的贴纸,当宝一样的举着向前,让润福给他讲故事。因为前些日子润福带圆圆的时候,润福也会给她将一些小故事掐头去尾,编给圆圆听。润福怕圆圆把贴纸不小心折破了,还故意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纸,包了边,防止圆圆玩的时候碰到自己。

结果是如何,润福并不得知,但当天晚上,蒋氏在自己房间以一尺白绫结束自己的生命。

“夫人,这几天小少爷的吃食都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从前日起,早晨只是蔬菜粥和牛奶,再搭一个鸡蛋,中午和晚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小姐一起吃的,小姐那面的吃食一向都是红招和绿袖两位姑娘负责的,只是老爷太太的菜点会随了小份送过去的。”仲管事稍微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可能是觉得自己不可能会有差错。

上辈子的腊八是什么样子?润福在屋子里翻着前不久刚刚淘到的白晋的《康熙皇帝》这本书,心里思量着,妈妈不擅烹饪,基本上是爸爸和吴姨煮饭,这一天一般都是正常过,只是晚上家里都会回家吃饭,吴姨会将腊八粥煮好,等大家一起吃。

钱氏见女儿逗弄着小儿子并不答话,也不以为意,本来离寿辰还早,要过了正月近三月了,她此时也不过闲口而言。

这二年里,纪樊篱除了刚知道自己身世时有一种惊恐和不安,也对这辈子的父母和处境慢慢摸索清楚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纪藩离听着一个温柔的女声既惊又喜地喊道:“醒了,醒了,老爷,福儿醒了”。这么一说,那个面带严肃的男人也露出惊喜地神色,向前探去。

润福眉头跳了跳,这又是演哪一出?

只见乌雅氏真的笑开了“还不快让贝勒爷进来,凉到了贝勒爷,仔细你们的皮”

“给额娘请安”润福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左手打右手,单膝利索的跪下来请安。

这位贝勒爷一进门,润福还以为小说里的贾宝玉跑了出来。满屋子的光辉都聚到这位爷身上了,端见眉目俊秀,一副天生的丹凤眼转目流转中似无尽风情,薄唇紧抿,头上用红丝系着一根黑亮如漆的辫子,从顶至梢用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人物。旁边侧福晋钮钴禄雨凌退半步偎在旁边,其他几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又随后。

德妃给他喊起来后,他转身给那拉氏打了个揖“胤祯给四嫂请安”那拉氏忙回了礼。

这个爷请完安也不依照规矩,把他的女人都丢到后面,端端想往德妃旁边凑合和她说说这些天的好玩的事儿。

本来见到自己这个素来喜欢的儿子很开心,但见他这么惫赖没个规矩,怕他按照以往那样不管不顾的跑了上来,忙端起茶假意咳了声“咳咳咳”。

胤祯这才好像想起他已经娶了妻了,于是不甘不愿的止住了脚步“额娘,儿臣带了福晋前来拜见额娘”边说边拉过来雨凌的手,一起拜了下来。雨凌趁势说“媳妇儿拜见皇额娘,皇额娘福气安康”

“好孩子,好孩子”德妃见状又笑开了,“来来,孩子,这个你拿着,可要替我们爱新觉罗家多多开枝散叶啊”

一席话说的雨凌羞红了脸,低声说了“谢谢”接过德妃的赏赐,躲在了胤祯的身后。那几个伺妾倒不显眼的紧。

“行啦,老十四,去园子里转转,和你那些兄弟们说说话儿,你们平时也难得见面,额娘和你媳妇还有你四嫂们拉拉家常”一屋子的女人,让胤祯呆在这不是回事,乌雅氏忙把胤祯赶走了。

雨凌她们坐在了那拉氏的左边下手,雨凌嘴巧能说话,把自己的笑话儿,捡着能说的讲给德妃听,弄的德妃不时笑了开。

“你这个鬼丫头,我还以为胤祯娶了你能收敛了性子,你们这俩皮猴儿凑一起,不更闹翻天了啊”德妃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泪。

润福看着右手边以乌雅氏为,几人端坐奄然,坐的甚是无聊,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德妃能喜欢胤祯喜欢的那么厉害。

他,是她的寄托和希望,能让她找到属于人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