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家就回宫复命了,政老留步。”

薛姨妈起身,与王夫人贴身坐了,悄悄道:“不过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说说家长理短,哪能说到那上头。姐姐想想,咱们娘娘哪点儿不配那个位子。娘娘年轻心软,又没经历过什么事,姐姐有时也提着点儿。”王夫人本没有这个心思,听了这话心里也活了,虽说皇后已有太子,若元春生个儿子,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薛姨妈见王夫人心动了,也不说了。然后又说了些奉承话,方走了,不提。倒是王夫人想了好久,决定暗暗谋划一番。

黛玉掩嘴笑道:“嬷嬷什么时候也出口成章了,都可以做夫子了。”王嬷嬷笑道:“姑娘不用打趣我。今儿姑娘明白了,以后要防着才是,也让那些乱嚼舌根子的闭嘴。”黛玉点点头,忽又想到园里几乎都知道她和宝玉关系的,黯然道:“也怨不得他们说我,一个女儿家,竟然有了这个心思,我……”说着已有哭腔,自己的名节,家族的声誉都被自己毁了,这怎么对的起父母,怎么对的起林家列祖列宗。

元春笑道:“还没影的事,哪能大张旗鼓的请太医,没的让人说我张狂---m。等过些日子再说吧。”王夫人笑道:“娘娘最是谦逊有福气的,只是也不能大意了,也该让太医看看才是,早知道让府里也高兴高兴。臣妾带来了一支上好的雪莲,最是滋补身子的,不管有没有孕,吃了总是好的,娘娘只管找人炖了吃。”元春道:“又让淑人费心!”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这话。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有几年奔头,不就为了几个孩子?今日妹妹随我吃点子,家里有新做的荷叶芙蓉竹笋汤,最消暑灭火了。”又扬声道:“都去哪儿了,去看看宝姑娘在哪里用饭呢。”薛姨妈拦道:“让她在园子里吃吧,咱姐妹吃了是正经。”

宝钗窝在薛姨妈怀里羞道:“嫁人有什么好?女儿不嫁,女儿永远陪着妈妈。”薛姨妈抚着宝钗的背,说道:“女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m。不管在闺阁如何出彩,若不找个好夫婿,总是让人说的。你看那府二姑娘,多温顺的一个小姐,结果找了个不知好歹的姑爷,听说前天回来一身是伤,那边大老爷、大太太也不上心,以后可怎么过呢。”

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

袭人忙亲自把药煎了,给宝玉喂下去。一时宝玉醒了,不哭不闹,也听不见别人说话,眼光呆滞没有焦距,如同一个木偶。王夫人哭着“儿啊”“肉啊”的叫他也没反应,只偶尔听他喊“林妹妹,你别走!”,王夫人哭的更是伤心,心里有些后悔把宝玉逼急了。

凤姐忙让小丫头把没走远的太医请回来,太医看了,面色凝重道:“这像是怔忡之症。”贾母忙问:“可有大碍?”太医躬身道:“这也不算是病,想是受了刺激。”贾母不等他说完,就说:“你别啰嗦这些,只说怎么治。”太医道:“也没有好法子,一剂猛药下去,好了也就好了,不好……”王夫人急道:“不好怎么样,你快说。”“不好可能永远就这样了。**-”太医说着摇了摇头,药也没开就走了。王夫人直站在那里,半响才哭着问贾母:“这可怎么办啊!”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宝玉这样,把黛玉给他又能怎样呢。

贾母怒道:“哭什么,好好个孩子被你逼成这样,他若有个好歹看我饶的了你们哪个。”王夫人抽泣道:“老太太快想想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了。”贾母看着王夫人只知道哭深感无力。

此时大观园众姐妹都知道了,忙过来看视。紫娟向黛玉道:“姑娘也去看看吧,都在一个园里住着。”黛玉淡淡道:“我又不是太医,会看什么,那里那么忙乱,我没的过去添乱。”说着从桌上拿了本书,静静翻了起来。还没看两行,琥珀就过来传话:“林姑娘,那里叫你快过去呢。”黛玉忙起身道:“请姐姐去回老太太、太太。黛玉不懂医术,过去也是添乱。等二爷好些了,我在过去探望罢。”

琥珀走了没多久,鸳鸯就过来了,拉着黛玉道:“林姑娘,老太太说知道你心里委屈,看在老太太面上过去看看吧。”黛玉诧异道:“我委屈什么?让我一个姑娘家去二爷的房里成何体统?”鸳鸯只当她说气话,硬拉着道:“好姑娘,你就当疼我,看我的面子罢了。”死活把她拉了过去。

看黛玉过来了,小丫头忙打帘子回道:“林姑娘来了。”黛玉一进门,全屋子的人都看着她,黛玉从容福礼道:“见过老太太、太太。不知唤我来可有什么吩咐。”贾母还未说话,王夫人已道:“这里这么大动静,大姑娘也不过来看看。”黛玉回道:“听说宝二爷病了,甥女儿不懂医术,过来也帮不上忙,反到让老太太、太太分心,所以就只吩咐丫头们勤打听着。再说二爷是要成亲的人了,我一个姑娘家自当避着,哪有一个女儿家往爷屋里跑的理?不知太太觉得有何不妥。”王夫人冷声道:“以前大姑娘不也常过来,现在反说不该往爷屋里跑。”

黛玉一怔,心里无限悲凉,冷笑道:“不知太太从哪听来的。即使以前过来,也是和姐姐妹妹一起的,若说常往爷屋里跑,还请太太说个明白,要不这罪名甥女儿可不敢认。”王夫人顿时无语,这些话都是袭人说的,自己也没认真查过,只听一个丫头的话实在说不过去,也就不语。

贾母怒道:“还不闭嘴,宝玉都这样了还说这有的没的。”黛玉道:“既然没我的事了,请恕黛玉告退。”说完转身欲走。贾母忙拉住她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委屈。只是你二哥哥有些怔忡之症,需得你开解开解才是。”黛玉道:“老太太高看我了,我对医术并不懂,怎能帮二哥哥。倒是宝姐姐博览群书,对各方面都是懂的,或许可帮助一二。”宝钗听了满脸通红,宝玉一直喊林妹妹,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又不好退出去,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此时忙道:“我哪读过什么书,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

贾母不理宝钗,只拉着黛玉道:“玉儿,婚事已昭告天下,不可更改,你要劝劝宝玉才是。”黛玉心里冷笑,我劝劝他,谁又来劝我,如果不是奶娘事先开解知道,此时恐怕都没命站在这里了。又转念一想,若是劝,岂不承认和宝玉有情,那自己的名节、清白可就尽毁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眼前这个满怀希望的老太太,是真心疼她的吗?恐怕她最看重的是贾家的荣华富贵、爵位名声。自己以前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老太太是贾家的老封君,不得已才委屈自己的,现在只剩一片心寒。

贾母看她不说话,以为她不好意思,轻轻道:“玉儿,玉儿。”黛玉回神,淡淡道:“老太太,您让外孙女儿说什么?婚事是由父母做主的,二爷想不开也该由父母来劝才是,我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王夫人急道:“你让宝玉对你死心就是了。”一出口也觉不妥,可已经晚了。

黛玉脸立即涨的通红,直视王夫人道:“太太,请你说明白些,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不知道什么心不心的话。”又环视满屋子的人,淡然一笑,清清冷冷的嗓音听着格外清晰:“老太太,今儿外孙女就把话说明了,省的那起子小人在背后乱嚼舌根。我自小过来,就是老太太养在跟前的,和二哥哥也比别人亲密些,对二哥哥也像亲哥哥一样敬着,二哥哥看我可怜,也像亲妹妹一样疼着。至于太太说的什么心思,我听不懂,也不是女儿家该懂的。这些年来,我时时小心在意,自认也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更没有想过不该有的心思。请老太太、太太给我做主才是。”

“你说的可是真的?”宝玉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绝望地怔怔看着她。黛玉有一丝不忍,却也知道此时断了他的念头对彼此都好,就平静道:“二哥哥,我一直待你如亲生哥哥,这些年来谢谢二哥哥的爱护。”说着福了福身。黛玉静静看着他,原来似泣非泣的含露目此时澄清明亮,没有一丝的痛楚和不舍,通身的气派如同遗留在人间的仙女,让人不忍亵渎。宝玉看着她平静无波的脸,从衣服里拿出随身带的荷包,幽幽问道:“林妹妹,这个荷包。”黛玉微微笑道:“那年你生日,姐妹们或送一字画,或送一针线,都是贺礼,没什么特别的。”宝玉急道:“你轻易不做针线的,这荷包这么精致肯定费了你不少心思。”

黛玉道:“我自幼身子弱,针线耗神厉害,所以也不得做。这荷包只因用慧娘针线,所以看起来精致,我是姑苏人,苏秀是每个姑苏女子都会的,没什么了不得的。”宝玉听了如同三魂六魄具被抽走,软瘫在床上,泪水无声的从眼角流出,手里的荷包也跌落在地。黛玉看着不忍,终究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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