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寰转脸望了赵小蝶一眼,道:“这位赵姑娘的《归元秘笈》还在陶玉身上,望姊姊能代我追回,交还原主。”

一个长散乱,满脸病容的少女,依臂仰卧,一见陶玉抱着一个人进来,立时怒声叫道:“你还进来干什么?快滚出去,我死也不愿看到你了……”

闻公泰一收竹杖,忍着右胯伤痛,笑道:“王坛主左臂先被兄弟击中一杖,不知是否算输在兄弟手下?”

忽地一声闷哼和一声凄厉的惨叫连续响起,但那惨叫余音却被隆隆雷声所掩没。

肠梦寰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陶玉在离开朱若兰卧房之时,借故又回石室之事,略一沉思,问道:“请问姑娘,那《归元秘笈》可是放在姑娘替我疗伤的石室之内吗?”

朱若兰道:“什么兄弟兄弟的,你讲话要有点分寸,哼!我虽然已答应你三月内不提旧事,不过你还是小心点好,要是想在我白云峡捣什么鬼,你就别想活着离开括苍山。”

朱若兰道:“姊姊和那位沈家妹妹都和他一样的感激你。”

蓦地里,由他来路之上,传来了一阵急促步履之声,他明白是刚才那声轻啸,暴露了行踪,召来了搜追的锦衣卫士。

他在白云峡口石室内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又回到“藏真图”偈语所示的三峰飞瀑之处。

两人到了峰下之时,那黑衣女人似已不能支撑,倚坐谷边一块大山石旁休息。

来不及移步作势,猛一提丹田真气,双臂一抖,凌空而起,疾若离弦飞夭,笔直而上,那急袭狂飘掠着他双脚而过。

他微微一顿,又继续说道:“如果我们这般无门无派的江湖草莽,再不适时团结一起,对抗九大门派在武林中的嚣张气焰,只怕我们这般人,要被他们赶尽杀绝。”

朱若兰怒道:“你快些给我放手,他已经是伤重垂死之人,岂能再受得住你的折腾。哼!对付一个毫无抗拒之力的重伤之人,算什么英雄人物……”

她打量那古松主干,由根到枝之处,不下五丈长短,如非有绝顶轻功,想一跃而上,实在不易,她看了两眼,估计自己力尚能及,立时一提丹田真气,双臂一抖,凌空直上,左手抓住一个叉枝,轻轻一翻,人已站在古松分枝之处。双足刚刚站稳,突然右侧丈余远处,一丛茂密的松叶丛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怪笑,声音不大,但却阴森森地入耳惊心。

玉萧仙子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我不但要增加你的愧疚不安,而且还要亲手把你击毙萧下,这样我才心安理得。”

她啊的惊叫一声,两臂一合,把梦寰上身抱住,眼中泪水一颗接一颗,滚落在梦寰脸上。

这一掷,尽了他生平之力。铜钵出手,突觉胸腰交接处一阵急痛,眼睛一花,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原来他在船上受的内伤尚未全好,这一用力过度,伤势突然加重。

童淑贞望着梦寰的背影,高声叫道:“杨师弟,杨师弟……”

玉灵子蓦然一变脸色,双目中神光闪动,冷冷问道:“你身为座弟子,应知本门戒律森严,老实讲,你童师妹那里去了?”

老和尚肩负禅杖,慧真子背插宝剑,两人脸色都很肃穆,眉宇间忧愁重重。

陶玉心中本就气他,听完话冷哼一声,正待出手给他点颜色看看,突想起他刚才双指弹剑的本领,不禁一阵犹豫。

突然问,正东方阴云下遥现一点黑影,快如破空流矢,倏忽间已到慧真子站的峰顶上,待她看出那是朱若兰养的大白鹤时,巨鹤已掠空飞过。

玉萧仙子却摇摇头,道:“那又何苦呢?你输了,只要告诉我杨梦寰的行踪就够了。”

那大汉还剑入鞘,沉默半晌,才抬头问道:“我常听三师叔和师父谈起大师伯门下弟子,是一位武林中极难遇得的天赋奇才,心中早即渴望一见,但他却迟迟不回昆仑山来。”

那人两腿自膝以下,全被截去,蓬散乱,覆面垂地,两只眼珠子也被人挖去,余下两个肉洞,右手腕筋被挑,软软垂着,琵琶骨间,又被两个铁环扣着,铁环后面有两条铁链子连着,口里却答道:“我受伤很重,已是快要死的人啦,哪还有余力去害别人,再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害你。”

足足过了有一刻时间,灵远才逐渐恢复了镇静,冷冷地望了灵海和灵空一眼,吩咐道:“你们先把受伤的人医好后,尽出一二三代弟子,务必在两日之内寻得那青衣少年的下落,活捉最好,击毙亦可。”

这三招快绝伦,三个和尚虽然早都有了准备,仍被迫得向后退避了六七尺远,那黑衣妇人出手如电,一招攻势中似有几个变化,若打若点,似劈似扫,使人有一种封架全难的感觉。

霞琳突然脸上一红,把头埋在梦寰胸前,热泪泉涌,浸湿了梦寰胸前衣服。

梦寰心中大慌,苦于无法下手替和尚解除痛苦,只有扶住一明禅师身子,黯然落泪。

陶玉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是我错怪你了?”

杨梦寰摇摇头,接道。“我和两位动手,原非本意,彼此并不相识,当然更谈不上恩怨,我也自知出手重了一些,难免两位记恨。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今后二位要找我报仇,我也自不计较。要我奉告门派姓名,也不困难,但两位必须先告诉我那白衣少女下落,要不然就别怪我一错再错,心狠手辣了。”

萧天仪略一沉吟,道:“道兄鹤驾亲莅,小弟自难推辞,请先千令师妹受伤经过.当得量力效劳。”

心里想着.人已随师父进了后院.一阳子恨不得一下子就替师妹疗好蛇毒,略一休息,就催促邱元动手。

一阳子估计这一尼一道,必是传言中的天机真人和三音神尼的法身,立即伏身参拜。杨梦寰见师父跪科教拜,也跟着叩拜下去,暗里抬头偷看莲台上两人法体,合掌盘腠,闭目静人,状似参禅入定一般。心中大惑下解,何以两人归真数百年,法体依然如生,竞是毫无残损,难道这两位前辈奇人,都已炼成了金钢不坏之身,果真如是,何以仍归坐化?他心中疑窦重重,百思不解,但见师父凝重神鱼,哪里还敢追问。

邱元一举手中蛇头杖直“这个倒不一定,你认为我不敢闻公奉大怒道:“那你就试试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击顶”迎面劈下,邱元蛇头杖“腕底翻云”架开竹杖,趋势横扫过去,闻泰长笑一声,纵身而起,竹杖展开快攻,只见一团碧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向邱元打去,要知闻公泰是华山派掌门人,一派宗师,武功自是不凡,此时又急欲求胜,出于怪招连绵,招招狠辣异常,别看只是一只青竹杖,在他手中声势却非同凡响,上下飞舞,丈余内劲风逼人。

老者点点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老和尚看到眼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琳儿自前年和他见过一面后,常常闹着我要到玄都观来,虽然她说喜欢这里桃花,但这无非是借口之词,看这样子对他一往情深,但人家冷漠神色、似乎对琳儿毫无情意,……忆自己儿时一段情海风波、几乎闹成埋骨荒山,虽然机缘凑巧,得遇高人,因祸得福,学成一身出奇武功,可是回前尘,恍如恶梦,醒来犹觉情恨枭枭,挥之不去,二十年面壁拜佛,仍不能消除这点痴念,每当午夜梦回,脑际仍然浮现她的音容笑貌,……如今他已经遭人毒手送命,临死前倾吐爱意,含泪托孤,琳儿是她唯一骨肉,如果再她重蹈覆侧,抱恨一生,叫自己如何对得起她娘的在天之灵……想到这觉顶门上冒出冷汗,抬头看,西斜春阳,透过桃林照射在霞琳脸上,眉间嘴角,似笑非笑,娇痴无邪,出神的看着那柴紫衣少年,再看人家脸色凝重,浑如不觉,心中暗想:一阳子收这徒弟,真是与众不同的人物,琳儿娇美无匹,玉容如花,他竟是视若无物,这人真是天地间的奇男儿了。

他在运气之后,全身都有一层罡气保护,但那袭来指风,竟能冲破他护身罡气,袭向两处要穴,这凌厉的一击,使翻天雁大感震骇,挫腕收剑,疾退了一丈多远。

抬头望去,只见赵小蝶挡在慧真子前面,也不知她心中想到了什么高兴之事,翠眉上扬,星目望天,娇靥上笑意盈盈,似乎浸沉愉悦之中,风姿绰约,情态撩人,哪里是刚刚出手向他施袭之人。

可是除了赵小蝶,那四个白衣小婢,和三手罗刹彭秀苇,均停在原地未动,朱若兰还在和峨嵋三老相搏,一阳子,玉灵子正在和闻公泰、滕雷打得难分难解,不觉一皱眉头,忖道:这女娃儿看上去不过十六八岁,难道竟有破我护身罡气的功力不成?

刚才赵小蝶出手震回毒沙,马家宏并未看清是她一人之力。当场诸人都知朱若兰本领奇大,想那刚才互以内力推震毒沙之事,定有朱若兰插手相助,赵小蝶纵然出手,力量也极有限,是以,他并未把赵小蝶视为劲敌。

但他究竟是久历江湖之人,心中没有十成把握,决不肯轻举妄动,当上冷笑一声道:“刚才出手向贫道施袭之人,可就是姑娘你吗?”“

赵小蝶似是被他一问,打断了心中思想之事,脸上笑容一敛,答道:“不错,你要怎么样?”

马家宏哈哈大笑一阵,暗中却借那大笑之声,运聚了功力,正待突然施袭,忽闻两声闷哼传人耳际。

转头望去,只见峨嵋老中的元、尘一齐踉跄后退了五六尺远。

原来两人各自中了朱若兰一掌,幸得朱若兰未有伤人之心,两掌打得并不很重,话虽如此,但瞅亦受伤不轻,头晕眼花,几乎栽倒地上,跟跄出十几步,才拿桩站住。

朱若兰击退了元、尘之后,并未再向慧下手,翻身一跃,落到慧真子身侧,望着李瑶红道:“你可受了伤鸡?”

李瑶红凄凉一笑,道:“刚才他们在苦苦追我之时,击伤了我的左臂,当时在生死交关之下,我也无暇看伤势如何,现在却感到伤处痛疼异常。”

朱若兰伸手一拉李瑶红右臂,道:“伤在哪里,快些给我看看!”

她这伸手一拉,刚刚触到李瑶红的伤处,只听李瑶红啊哟一声,粉颊上登时汗水滚滚直流。

朱若兰微微一颦黛眉,赶快缩回右手,慧真子却势把李瑶红的娇躯,放置地上。

忽听马家宏吐气出声,呼地一掌,猛向赵小蝶劈击过去。

他这蓄势一击,运足了全身功力,威势非同小可,劈空劲气,挟带着一片呼啸之声,狂飚如涛,排山涌到。

那知掌风到处,赵小蝶的身躯,竟然随着那疾猛掌风飘飞而起,升起两丈多高,衣袂拂动,蓝纱飘舞,像一片浮在空际的花瓣。

忽见她悬空打了一个转身,疾如陨星飞泻一般,猛向翻天雁马家宏扑击而下。

马家宏目睹她这等奇奥的身法,心头大感震骇,疾挥手中剑,幻化出千百朵护身剑花,人却仰身向后疾退了一丈多远。

但闻四个白衣小婢齐声娇叱,蝴蝶穿花一般,急扑而上,马家宏刚刚站隐身,四婢已合围而上,玉掌粉拳,纷纷击到。

马家宏长剑挥动,出一圈银虹,以阻四婢攻势,仰脸一声长啸,破空直上,施出八步登空绝技,从四婢头上飞过,身悬半空,振腕挥剑,剑化一片护身光幕,疾如惊霆迅雷,猛向朱若兰和李瑶红停身之处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