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很困倦,睁开垦目,轻轻叹息一阵,伸手按在梦寰胸前,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脸上忽现欢愉之色,笑道:“姊姊,他内腑已逐渐恢复了效用,今晚上如果不能清醒过来,明天打通他奇经八脉,人就可以说话啦!”

他勉强把一口真气提聚丹口,仰脸一声长啸,那知啸声刚出口,忽感内腑一阵血涌,真气立时中断,啸声亦倏然而没……

第四天上这两位盖代奇人,互以上乘内功相拼,结果闹个两败俱伤,两人都为对方重手法击伤内腑,对坐运功调息之时,忽然大撤大悟,觉出这一场生死的拼斗,毫无丝毫意义,可是为时已晚,因为两人都知已难久人世,醒悟之后,比敌为友,遂把两人绝世武学合录成三本秘笈……

来人的身影,逐渐接近了梦寰安居的石室狭道,沈霞琳亦看清楚了来人是身着黑装的女人。

此中要诀,妙在移转那直接撞来的千钩劲道,以巧力引而攻敌,这种借敌之力,以制敌的手法,说起来虽然简单,但在运用晚却是危险至极,一个不好,反蒙其害,是以,朱若兰在运用此等手法之时,亦是全神贯注,兢兢业业。

这时,崔文奇。萧天仪、川中四鬼等,都已分布在四周,采取了合围之势,三手罗刹也退到了朱若兰身边,右手套着鹿皮手套,握着一把毒沙,左手握着一支阴磷雷火箭,两道眼神不停转动,监视这四周敌势。

是以,不顾右腕脉门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杨梦寰胸前衣服,用力一带,把梦寰由木榻上带坐起来。

她轻步走近后窗前,慢慢地推开一扇窗门,提气凝神,穿窗而出。

杨梦寰一咬牙,把一口涌到咽喉的鲜血,咽回腹中笑道:“咱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孤男寡女,相偎深山,一旦传言出去,岂不要污你玉萧仙子的名节?”

只听杨梦寰一声长叹,慢慢地睁开眼睛。

杨梦寰心中已明白和尚是有意寻衅而来,人家既然找上了头,纵是想让也逃避不了。于是功行右臂,力贯双掌,硬接飞来铜钵。

童淑贞见梦寰闪道让路,不觉心痛如绞,想到同门妹妹兄弟中,一个个待自己多情多义,而自己却作了昆仑门下叛徒,辜负恩师十余年教养心血不算,又沾污了昆仑派在武林中的清白声誉。

黄志英吓得打了一个冷颤,道:“童师妹替弟子包扎好创伤后,就和弟子分手不知哪里去了?”

朱若兰笑道:“你师父和澄因师怕,大概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他们找不到你大师伯,所以迟迟未归。致于你大师伯,那就很难说了,玉萧仙子的武功不弱,他们如果真的以命相搏,鹿死谁手,实很难说。比武决不会比六七天还分不出胜败来!明天咱们骑着玄玉在这附近搜寻……”

陶玉回过头,冷冷答道:“如果我要存心害她,她就是十条二十条命,恐怕也没有了?”

一阳子挥剑架开玉萧,一挫腰,人剑飞起,疾如流星,指袭后背。

一阳子笑道:“睹什么?你说吧,就是赌上人头,我也答应。”

道姑摇摇手,截住了大汉话把儿,接道:“我知道,你完全是担心我不能入选师父衣钵弟子,对吗?”

只听身侧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奉命来害老衲的?”

说完,狂笑不止,似乎对朱若兰中掌必死一事,有着无穷的快慰。

黑衣妇人扬了扬手中玉萧,由那长垂数尺的蒙面黑纱中,出来一阵甜脆动人的娇笑,道:“你们三个扫地捧香的和尚,也配问我的姓名吗?识相的赶紧给我滚回去,我看在几个老和尚的面上,饶你们这一次……”说到这里,声音突然由缓和变成严厉,继续说道:“如果你们再多说一句废话,当心我要你们由罗汉变成怨鬼。”

梦寰笑道:“那两个野和尚都已被陶玉杀死了。”

“复结”双穴,留下我一条性命,但并非真的饶恕了我,只不过是多让我受十年活罪罢了,刚才我掌拦击小施主时,用力过多,致引得伤穴作。”

全环二郎问清楚死的两个人是天龙帮弟子后,气得地一张粉脸变成了铁青颜色,冷笑两声,把眼光又投在水蛇李五的脸上。

杨梦寰举手投足之间,收拾了两个大汉,自己也感到出于意外,不觉怔了一怔。

一阳子呷了一口茶,笑道:“萧兄住在这等隐密所在,害得一阵好找。”

这正是中午时候.楼下敞厅十几张八仙桌上酒客满座.一片猜拳呼喝之声充塞敞厅。靠右侧墙边一张小单桌上,坐着个儒巾青衫的俊秀书生,杨梦寰转过头看了人家一眼,立时觉得那书生和一般人有点不同,旁桌独坐.自然中含蕴一种高华气质.芸芸酒客中他宛如似鹤立鸡群,不觉望着人家呆了一呆。

一阳子叹口气道:“(归元秘赏)害人不浅,这些人都是为得《归元秘笈》,陷身入花树阵中,不能出去,活活饿毙在这里。”

闻公泰大笑道:“这个倒是不错,藏真图谁都想要,不过能得到手的只有一个,一阳子去处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可作人质,昆仑派分光剑法和天罡掌驰誉武林,你邱元自信能胜得过昆仑三子吗?依我说,不如你卖个交情,让我把这两个娃儿带走。也免伤我们和气!”

这一喝,杨梦寰由神智昏沉中醒过来,转头看父亲背着了卓立厅外,松了杨福,拜伏地上道:“孩儿给爹爹请安。”

老和尚笑道:“三月来琳儿叨扰宝观,不但妨碍你师父清修,恐怕也累你武功进境了。”

陶玉道:“正因为她叛离师门,私逃下山,犯了武林大忌,心中才惶惶难安。你们昆仑派号称九大武林主派之一,门规森严,对叛离师门弟子,决不肯轻轻放过,假如杨兄已奉得掌门之命,着擒你童师姊回山治罪,只怕咱们在川西相遇之时,你也不会放过我们了。”

杨梦寰听得一呆,暗自忖道:不错,假如我已奉得掌门师叔令谕,再见她时,就不能放过她……

陶玉见梦寰沉忖不语,又道:“杨兄难道不去见你师姐一面?想必对此事感到十分为难,既不忍和她动手,又不能违背师门令谕……”

杨梦寰道:“唉!武林之中,最重师道,兄弟胆子再大,也不敢违抗师门令渝,不过,到目前为止,兄弟尚未接到师门搜擒童师姊的令谕,就算兄弟还不知此事,陶兄早些带她走吧。”

陶玉道:“这么说来,你是不愿再见她一面了?”

杨梦寰苦笑道:“就请陶兄代我致意,说我实有为难之处,不便再和她相见了。”

陶玉道:“杨兄这等决绝,兄弟自也不便勉强,我就去转达杨兄之言,让她死了这条心吧……”

他话还未完,沈霞琳手捧饭菜推门而入,很仔细地把碗筷摆在梦寰面前,笑道:“这些饭菜都是黛姊姊亲手作的,她要我告诉你不许吃的大多,等一下你饿了,再作给你吃。”

忽听陶玉轻轻一叹道:“你师妹说的不错,你在重伤之后,肠胃效能尚未尽复,不宜吃的大多。”

沈霞琳转脸望陶玉嫣然一笑道:“黛姊姊对我说,你是个很坏的人,不要我理你,但你对寰哥哥这样好,我要不理你,心里又很难过。”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黛姊姊讲的话,也许不错,我陶玉也不愿被人说成好人。”

杨梦寰听得一皱眉头,暗自忖道:只看你带我童师姊叛离师门一事,还会是什么好人。但转念又想到陶王对自己诸般好处,又不禁暗自责道:他虽不是好人,但对我一直视若知已,童师姊叛师离山一事,也许是出于她自己之愿,未明真像之前,岂可加人以罪,纵然陶玉确属寡情之人,我杨梦寰岂能和他一般不义

心念一转,赔笑说道:“我师妹素无心机,说话不知轻重,陶兄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开罪之处,兄弟代为赔礼了。”说完,起身深深一个长揖。

陶玉急急还了一礼,说道:“兄弟一向很少和人论交,但和杨兄却一见如故,唉!想不到……”

只听沈霞琳长长叹息一声,打断了陶玉之言,颦起双眉接道:“寰哥哥,我说错了,他是你很要好的朋友,我怎么能得罪他呢?”

陶玉目睹沈霞琳对梦寰诸般迁就深情,忽生妒念,暗里咬牙忖道:我如不把你们搅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杨梦寰微微一笑;道:“陶兄乃大量之人,决不会怪你……”

陶玉格格一笑,接道:“沈姑娘但请放心,别说你是无心之言,就是有心辱骂兄弟,冲着我和你师兄一番交情,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霞琳展颜一笑,道:“你不生我的气,我就放心啦!要不然,寰哥哥会责怪我不会说话,得罪了他的朋友。”说完话,端起梦寰吃剩的饭菜,退出石室。

陶玉目睹霞琳去远,低声问道:“杨兄是决定不见她了?”

杨梦寰霍然跃起,答道:“童师姊既然希望见我,兄弟就和陶兄走一趟吧。”

陶玉故作一声轻叹,缓缓站起身子道:“杨兄既然愿意见她,那是再好没有,兄弟先走一步,通知她一声,好让她梳妆一下。唉!不瞒杨兄,这半月来,她不知为了什么,每日不言不笑,头也不梳,脸也不洗,兄弟虽然想尽方法逗她欢心,均归无用……”

杨梦寰心地忠厚,听说童淑贞落得那般模样,陡增怀念之情,急急截住陶玉的话,道:“急不如快,咱们现在就去吧!”

陶玉道:“你们有同门之谊,即是看她披头散,量也不致耻笑于她。”

杨梦寰急道:“哪里,哪里,兄弟怎敢耻笑师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