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一豪抱拳还礼,当先而行。

这一夜余亦乐如卧针毡,席不安枕,谷寒香突然归来,留给他一个无法索解的疑团,这疑团也给了他极大的困扰。

这位美丽绝伦的天使,已开始在变,而且变的异常惊人,不论她的说话、为人,都在挥主宰的力量,她已开始摒弃了娇柔、懦怯,不甘雌服于命运的安排,强烈的情爱点起的复仇怒火,使她坚强了自己,她不但想主宰自己,而且进而主宰别人,向命运挑战……

余亦乐道:“盟主身上之伤,似都是剑伤,少林僧侣们从不用剑。”

天禅大师合掌答礼道:“老衲等迟来一步,有劳久候!”

那道童又是微微一笑,道:“末学后进,难成大器,还得胡师兄多多提携。”口齿伶俐,甚是讨人喜爱,胡柏龄点头一笑,未再答话,举步向前走去。

原来胡柏龄忽然觉着谷寒香似水柔情,使他豪壮之心大消,不敢再坐下去,才起身离座而去。

张敬安初时,显得有些慌乱,但二十合后,渐渐稳了下来,手中金圈左封右挡,身法如行云流水,打的十分轻松。

谷寒香伸出雪白的玉腕,拉着她同在藤椅上坐下来笑道:“姊姊援手救我大哥,我心中也同样感激不尽,咱们都别客气了!”

那白衣艳妇忽然转过脸来,问道:“怎么?你们就要走吗?”

他微微顿了一顿,道:“老夫生平之中,从未对人生过如许好感,但对你,却甚例外,老夫原意要一争长短,但你既和老夫气味相投,这绿林盟主之位不取也罢。”

胡柏龄道:“既是出了这样一件案子,也只有设法查访,张贴告示,又有什么用处?”

紫阳道长一拂长髯,笑道:“万大侠如若真不知道那人姓名,贫道倒可奉告。”

但觉衣领一松,被人摔在地上。

只见一个身着黑色道袍,肩上斜背长剑,胸飘墨髯的中年道人,面含微笑,站在六七尺外。

胡柏龄大笑接道:“兄弟耳闻四位联手搏敌之名,我看还是四位一起出手的好,至于怕兄弟借故不认败帐,贵兄弟只管放心,只要你们能胜得了我,兄弟立时拔腿离开这寒碧崖。”

胡柏龄回顾娇妻一眼说道:“咱们就在这桌位之上坐下吧!”

那玄衣少妇一扬黛眉,接道:“那也不能怪你,他们对你诸般逼迫,都是我亲眼所见,那种赶尽杀绝的做法,未免过分,自然不能怨你施下辣手对付他们。大哥,你不要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中,你是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呀!我心里一点也不怪你!”

出脚迅快,疾如电闪,麦小明尖声喝道:“好快的身法。”身子一侧,让避开去。

那青衣童子一脚逼开麦小明,右手一带谷寒香的身子,左掌一抬,按在谷寒香背后“命门穴”上,冷然喝道:“你们再不停手,我就一掌震断她的心脉。”

左面那青衣童子,已在这刹那之间,和钟一豪动手相搏了四五招之多,身手的快捷,使钟一豪大为吃惊,而且攻多守少,迫得钟一豪向后退了两步。

谷寒香的生死威胁,阻止了钟一豪和麦小明的反击,两人同时停下了手。

麦小明望了青衣童子一眼,失声骂道:“混帐东西,有种的放开公主,咱们各凭武功,拼个生死出来,这般的挟人自重,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右面那青衣童子,突然迅快的向旁侧跨行两步,和左面青衣童子并肩而立,冷冷答道:

“眼下还不是咱们各以真实武功相搏的时机,但你如一定要打,为时亦不远了。”

麦小明道:“可是天色入夜之时?”

两个青衣童子齐声答道:“也许就在片刻时光之间,也许还得等上三天五日。”

麦小明道:“哼!说了半天,还是叫人听不明白。”

只听那停歇的钟声,又突然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急乱,显然是生了紧急的事情。

钟一豪久走江湖,阅历丰富,见两个青衣童子,挟持着谷寒香静站不动,心中忽有所悟地说道:“两位挟持着公主不动,意欲何为?”

他微一停顿之后,接道:“大庄主要两位送公主回到待客精舍,两位却这般的有心刁难,难道就不怕庄主责备吗?”

两个青衣童子齐齐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谷寒香突然回眸望了两个青衣童子一眼,道:“你们可是万花宫派到此地的人吗?”

两个青衣童子似是未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禁微微一怔,左面一人答道:“是又怎么样?”

麦小明突然把目光投注两个青衣童子的脸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阵,道:“你们可都已服用过万花宫主的缩骨毒丹?”

两个青衣童子对麦小明一问,似是更加吃惊,同时脸色一变。

钟一豪仔细看去,果然现这两个青衣童子的脸上,隐隐现出来岁月刻划的迹痕,缩骨神丹的药力,似是仍然无法完全掩饰住生死病老的自然定律,不过两人脸上泛现出一种油亮的红润,掩蔽了岁月刻划下年龄的标识,不留心很难看的出来。

那急乱的钟声,突然停下来,一阵号角般的嗡嗡之声,传了过来。

左面青衣童子,突然探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长约一尺半的号角,放在口中吹了起来,声音悠长震耳,和那遥遥飘传来的号角声呼应。

一向悍不畏死的麦小明,突然长长的叹息一声,手中长剑软软的垂到地上,举起左袖,拂拭一下脸上的汗水,说道:“唉!不错,果然是万花宫中的人来了。”

钟一豪右手一松腰中扣把,抖下缅铁软刀,左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把毒针,冷冷说道:

“两位如若当真是万花宫中之人,定然是有为而来……”

话未说完,突觉一阵疾风,掠身而过,刚刚离去不久的皇甫天长,重又跃上画舫。

钟一豪心中一动,疾疾的向旁侧闪开了两步,让开了一条去路。

皇甫天长似是亦被画舫上的僵持之局所震,不禁微微一怔。

那手执号角的青衣童子,遥见人来,立时收起了号角。

他动作虽然迅快,但皇甫天长来势亦极迅急,目光瞥扫之间,已然看到他有物藏入怀中的举动,但他为人沉稳,并不立时作,装作未见,目光环扫一周之后,冷冷对钟一豪说道:

“你们这般拦挡去路,自是难怪我随侍的侍童无礼,这画舫之上,不是你们久留之地,快回待客精舍去吧……”

语音一顿,又回头对两个青衣童子喝道:“我要你们带公主回到待客精舍,尔等怎能这般无礼,还不给我放手。”

两个青衣童子对皇甫天长的呼喝斥责,早已习以为常,此刻形势虽然不同,但要他们立时出言反抗,总觉有些不对,两人相互望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右面那青衣童子,右手仍然紧紧扣着谷寒香的腕脉,左手按在谷寒香的“命门穴”上。

皇甫天长身子一横,挡住了钟一豪,让开了一条路。

两个青衣童子眼看皇甫天长挡住了钟一豪,心中的戒备之心,减了不少,鱼贯而行,向前走去。

皇甫天长待第一个青衣童子走过,低声对那扣拿着谷寒香腕脉的青衣童子说:“别放开她的腕脉……”话刚出口,右手已迅快的拍了出去。

那青衣童子听他说话,分了甚多心神,却不料皇甫天长声出掌到,再想闪避,为时已晚,只听砰然一声,掌力正击在后背之上。

这一击力道凌厉绝伦,那青衣童子,身不由己的向前一倾,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那当先而行的青衣童子,闻声警觉,霍然回过身来,探手一把疾向谷寒香右臂抓去。

皇甫天长早已防他回身扑击,一掌击中后面的青衣童子之后,立时飞起一脚直踢过去。

那青衣童子右手抓向谷寒香的去势不变,左手食、中二指一并,迎着皇甫天长踢来的左脚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