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柏龄朗朗笑道:“诸位甘愿放弃毕生心血创得基业,相随兄弟,理应受兄弟一拜之礼。”

胡柏龄抬头瞧去,只见四个身着疾服之人,分站了三个方位,把自己围在中间。

他这几句话,骂尽全场之人,坐在较近之处的几个人,都听得字字入耳,立时有四五个人站了起来,说道:“你骂什么人?”

那紫脸大汉一勒马缰,转头答道:“不错,一阵急奔,恐已有六七十里,也该让两匹牲口落落汗啦。”

他乃久走江湖之人,四下瞧了两眼,故作若无其事一般,向山壁间一处大突岩上走去,心中暗自盘算道:“山上已有几处暗桩监视,我不如隐在那大岩之后。”

忖思之间,人已到了那大岩旁边,正待闪入岩后,突觉身后风声飒然,心知有异,急忙一个箭步,向前跃去。

他应变之势虽快,但来人身手奇高,竟然比他还快,李茂双足刚一着地,连头还未来得及回转,突然肩后“风府穴”上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

只觉衣领被人紧紧抓着,提了起来,直向那大岩之处走去。

这块突岩,足是有两间房子大小,但岩石相距山壁,还有三四尺远近。

李茂穴道虽然被点,但他神志尚清,只见那巨岩和山壁之间,站了两个背插宝剑的道人,只因穴道被点,无法叫出声来,空自心中焦急。

但觉衣领一松,被人摔在地上。

抬头看去,只见点中自己穴道之人,也是位中年道士,身着黑袍,胸垂墨髯,目中神光如电,一望而知此人内功十分精深。

但听他冷笑一声,说道:“万晓光可在谷中……”忽然想到他穴道被点,难以开口说话,当下接道:“现在拍活你被点穴道,但如妄图逃走,可别怪贫道不教而诛。”说完,果然拍活了李茂穴道,此人不知是没有江湖经验,还是自恃武功高强,拍活李茂穴道之后,缓步退到后面山口一站,说道:“你现在可以答复我的话了。”

李茂转头望去,只见刚才站在岩后的两个道人,已然拔出宝剑,挡在前面出口,前后出路,已被人封挡,当下说道:“你问我什么话了?”借机微一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两旁峭壁,高有数丈,绝非自己轻功能够一跃而上。

那中年道人冷冷地说道:“我问你万晓光是否在家?”

李茂随口应道:“你是什么人?怎的问话毫无礼貌。”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何设法脱身,或是招呼同伴。

那中年道人怒道:“我是问你的话,你倒敢反问起我来了?”

李茂道:“你如不说明身份,在下自不便说出谷主行踪。”言中故卖关子,叫对方猜想不透。

那中年道人仰脸冷笑一声,道:“贫道白阳,特来找万晓光,清结一本旧帐。”

李茂凝目沉思了片刻,自言自语地说道:“白阳道长!几位可都是武当派的门下?”

白阳道长武功虽高,但从不涉足江湖,是以知他名头之人不多,当下脸色微微一变,道:

“不错,万晓光如若不在谷中,贫道也不便和尔等为难,不过你要转告于他,三日之后,贫道重来相访!”

他见李茂竟然不知他的名头,忽然觉着堂堂的武当派四老之一,在江湖之上竟这等籍籍无闻,一气之下,忽然改变了主意,侧身让开了一条去路。

李茂微微一笑道:“武当派乃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剑派,做事正该光明磊落,在下定当遵守道长吩咐之言,转禀谷主,三日之后恭候大驾。”

白阳道长被他拿话一扣,只好冷然说道:“既是如此,三日后贫道再来,届时不管他在与不在,贫道一样深入你们万月峡中,凡有拦阻,一律格杀!”

李茂抱拳说道:“道长但请放心,三日之后,在下准在峡口恭候大驾。”

白阳道长冷哼了一声,转身疾奔而去。

另两个身背宝剑的道人,一见白阳道长急奔而去,立时相随奔走。

李茂望着几人背影去远,急急向谷中奔去,只见万晓光一人端坐大厅之上,独自品茗,当下奔了进去,拜伏地上说道:“李茂有事禀告主人。”

万晓光挥手笑道:“你起来。”

李茂道:“武当派白阳道长……”

万晓光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立刻通知他们,各自准备,第三天一早撤退各处暗桩,齐集门前草坪之上等候。”

李茂怔了一怔,站起身子,奔出大厅。

万晓光缓缓站起身子,在厅中走来走去,满脸忧虑之色,忽听厅外传入万映霞娇脆的声音叫道:“爹爹!”大步奔了进来。

万晓光故作欢愉之容,回头笑道:“你们到哪里去了?”

万映霞神色紧张的说道:“刚才我和师兄看到了几个佩剑道人,不知是不是武当派中人?”

万晓光道:“你们和他们动了手吗?”

万映霞回头望了望相随身后的师兄一眼,说道:“以我之意,要追上他们问个明白,但师兄却极力拦住,不要我出手,叫我早些回来告诉爹爹!”

万晓光两道眼神凝注在爱女和弟子脸上,神情十分凝重地说道:“你们两人过来!”他缓步走到桌案之旁,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声音十分低沉地说道:“爹爹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们,不知你会不会听?”

万映霞呆了一呆,流下来两行清泪,说道:“爹爹可是要女儿和师兄离开此地,避仇远去吗?”

万晓光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很聪明,猜的不错。”

万映霞道:“爹爹武功绝世,为什么要这般害怕白阳道长寻仇?”

万晓光道:“武当派乃当今武林中一大剑派,门下弟子众多,咱们万月峡这点实力岂能抵拒得住,爹爹年过花甲,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近两月来,每日愁苦难遣,全都是担忧你们两个……”

文天生急上前两步,拜伏地上说道:“弟子身受师父一十五年教养之恩……”

万晓光脸色一整,冷冷接道:“武当派的剑术,素有领袖武林之称,连我都未有胜人之能,你们纵然留在此地,也是于事无补,快些准备一下,立刻随我出谷。”

万映霞突然展颜笑道:“爹爹可要和我们一道走吗?”

万晓光微微一叹,道:“自你母亲死后,我—直对你宠爱有加,纵有错误之处,也不忍责罚于你……”话至此处,泪水滚滚夺眶而出。

万映霞大叫一声:“爹爹。”直向万晓光怀中扑去。

万晓光轻拂爱女秀,黯然叹息一声,接道:“如不是为了看顾你这孩子,爹爹早已追随你妈妈于九泉之下了……”

大厅之中,弥漫着悲怆气氛,个个泪水如泉,万映霞娇啼之声,更是远传厅外。

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起自大厅门口,道:“什么事,害得大哥这等伤神。”

万晓光推开爱女,拭去泪痕望去,只见虬髯绕颊的雄伟大汉,和一个绝世无伦的美女,并肩站在大厅门口。

来人正是领袖天下绿林的冷面阎罗胡柏龄,和他的爱妻谷寒香。

万晓光急急迎了上去,强作欢颜,抱拳笑道:“不知贤弟夫妇驾到,未曾远迎,尚望恕罪。”

胡柏龄缓步入厅,躬身作礼,答道:“大哥怎的对待小弟也这等客气起来?”他目光缓缓扫掠过万映霞和文天生两人脸上,又道:“大哥这等感伤,定然有什么忧苦之事,不知可否相告,小弟或可为大哥一解忧虑。”

万晓光强作笑颜道:“今日是你大嫂忌日,我们谈起此事,不自觉的悲从中来,倒叫贤弟见笑了。”

胡柏龄微微一笑,也不再问,转过话题说道:“兄弟近数月中,一直忙碌着内部琐事,未能前来拜望大哥……”

他微微一顿,脸上泛出欢愉之容,笑道:“总算这数月时间,没有白费,‘迷踪谷’已为兄弟整理的初具规模,后日中午,兄弟准备盛宴属下,特来奉邀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