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两处出口,皆为怒闯狂奔的数千牲口所占用,人思脱困,除跨越火房,别无良策。

“他亲……亲口……”陶氏颤巍巍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谭雁翎愈想愈对,愈想也愈害怕,一双长眉紧紧蹩着,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那,我就谢了。”

盖雪松着怔道:“那个蒙面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救我们?”

“不至于——”司徒火思索了一刻,徐徐地道:“姓桑的和我们没有什么梁子。他还不至于下这个毒手,要是他真杀死了姜维,这一次也万万不会放过葛老六和简老八,除非是……”

他慢条斯理回过身来,抬腿跨过一张板凳,接着前面的话题道:“……楼上是阎王殿,上去就没命,胡子玉,你说是不是?”

“如果我没猜错,”谭老太爷的目光,远远地掠过当中的几张桌子,注视向最里头的一张桌于上,接道:“——这位朋友该就是姓桑的吧!”

还好,另外还有两个人——“金枪”徐升平和赶车的老何,大家伙都是一样的灰头土脸,三个人站在一块,谁也不比谁脸上有光。

“孩子,你听着!”谭老爷子声音很柔和地道:“这一次出门要听话,不许跟陌生人说话,好好陪着你娘,十天半月,爹这里事情交待清楚了就去看你们去!”

来人向前一上步,刚要向河面上落去。

盖雪松抱拳含笑道:“谭小姐不要误会,在下无意与小姐你动手,只是我那兄长并非恶人,是一时口无遮拦罢了!”

于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当扇动着双翼的鸭群,飞扑向池塘,水花四溅的一刹那,你可以确定春天到了。你哪,大可以摘下头上的那顶老皮帽,身上的老棉袄也该换掉啦!面对旨迎面的朝阳,伸上一个懒腰,高赞着:“好一个春!”

谭雁翎讷讷道:“老夫计不在此——只不过志在出一口气罢了!”

桑南圃道:“向孙波那伙人出气?”

谭雁翎又是一怔——半天他叹了一声道:“先生诚是无所不知了!”

桑南圃一笑道:“阁下如真的有那块白魔王的皮子,这口气自然是出定了……”

言下之意是——“如果那块皮子是假的,可就画虎不成,反类其犬了!”

谭雁翎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道:“只是眼前有件事,使我乱了方寸。”

胡子玉插口道:“刚才事情一阵忙,我也忘记问了,东翁莫非又有什么差错了不成?”

谭雁翎眼睛看向彩莲,一阵子黯然,苦笑道:“小莲这个丫头刚由马场转回……那边……”

“那边怎么样了?”

“——出了事了……”

胡子玉吓得脸色一阵青。

桑南圃也怔了一下。

谭家的任何事情,他都可置之一笑,惟独这件事!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谭贵芝的影子——那个最最令他举棋不定的少女。

他把一双聚敛着精光的眸子,转视向一边的彩莲,后者由于谭老爷子的一句话,又重新勾起伤心,忍不住一时悲从中来,黯然而泣。

胡子玉焦急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莲你说!”

“马场完了……”

彩莲痛泣着道:“马场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人全都死完了!”

桑南圃陡地一惊道:“谭姑娘呢?”

说了这句话,他禁不住脸上红了一下,马上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彩莲道:“小姐和太太都被那伙子人抓走了!”

“抓到哪去了?”——胡子玉紧张地问:“是谁下的手?”

“我不知道!”

谭雁翎冷冷一笑,道:“那还用得着问,司徒老儿这一手,也是太狠了!”

说了这一句,谭雁翎沉沉地坐了下来,娇妻女儿的倩影,遂即浮上眼帘,他心里真是万分的难以割舍,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凄怆。

桑南圃的心情亦很沉重,可是当他目睹着谭雁翎这等痛苦模样时,他忽然感到一阵松快的感觉。

稍微犹豫了一下,他缓缓地道:“在下有件事急需办理,就此告辞!”

说罢抱了一下拳,转身步出谭府。

谭雁翎怔了一下,招呼不及,只得望其背影,直着呆!

胡子玉频频点头道:“这位桑老弟,武功不弱,他到底是怎么一个来路,却令人费解!”

谭雁翎道:“我也是想不通——”

彩莲却在一边道:“这位桑相公可是个大好人……他真是好本事!”

谭雁翎一怔道:“你怎知道?”

彩莲道:“前些时候我同太太小姐上青草湖马场的时候,半路上让一个姓葛的坏蛋追上……那个姓葛的很厉害,徐师父和乔师父都打不过他……小姐也受了点伤……”

谭雁翎一惊道:“还有这种事……后来呢?”

彩莲道:“……眼看危险的时候,就是这位桑相公伸手帮的忙,姓葛的怪老头子,当时就受了伤,要不是桑相公网开一面放他逃命,当时他就活不成了!”

胡子玉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道:“有这种事……我们当时真是太糊涂了!看来这姓桑的真是真人不露相了!”

谭雁翎冷下脸,目注着彩莲道:“这件事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彩莲讷讷道:“我也不知道太太为什么没告诉你老人家……”

“太糊涂了!太糊涂了!”

想起这件事来,他禁不住一连骂了两句,彩莲却以为是骂她,吓得深深垂下头来不敢吭声。

谭雁翎道:“这伙子人上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

彩莲摇摇头,道:“他们没说。”

谭雁翎点点头:“你下去吧!”

彩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