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非忘了……那天我遇见的那个蒙面人?”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黑虎”陶宏感慨着道:“谢天谢地,我们总算躲过了这步劫难!”

这句话说得四个人一阵子汗毛耸然。

看上去,这个人个头很高,尤其是双肩,显得较常人要宽出许多,两只手也要较常人最少大出一半来,其色血红,一如鹅掌!

“东翁的意思——”

“混元掌”乔泰对于这位小姐的武功简直是钦佩得五体投地,保护人的反而被人保护,自然是面子上不大好看,红着个脸走到了一边——

贵芝接过来,脸上总算带了些笑容!

这人身子确实够快的,瞬间已来到了河边,他似乎仍然施展“八步凌波”的故技,由水面上回去,这时候胡先生已由身后风也似地扑到近前。

身子往起一站,把一领狐皮披风向着头后一撩,那双内蕴着无比精光的翦水双瞳,直向着盖雪松逼视过来,大有一言不合,随时动手的模样。

唉唉……太多了,太亲了,一时真是说个不完,这个世界对于“春”实在太厚爱了,相形之下,秋和冬也就太冷落了。在煎熬过长久的寒冬之后,人们渴望着春的来临,有如大旱之望云霓。春天还算不负众望,它悄悄地降临了——

女儿的瞳子,像两道冷电般地注视着母亲,观察并洞悉她的任何一点点微妙的反应。

“他……真是梁仲举的儿子?”

“梁仲举。”谭贵芝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三个字,深深记在了脑中。

“快说……是不是?”

陶氏尖尖的十指,几乎抓进到女儿的肉里,谭贵芝打了个寒颤。

“不错,他就是梁仲举的儿子!”

“天……哪……”陶氏心里呐喊了一声,顿时面无人色,状若痴呆地愣住了。

“娘!娘!”谭贵芝用力摇着母亲,焦急地说道:“你怎么啦?怎么啦?”

陶氏恍然一惊,涓涓的两行泪水,情不自禁地由瞳子夺眶而出,顺着腮帮子一点点滑了下来。

“娘心里难受……”陶氏分出一只手搂着女儿的身子,喃喃地道:“娘……对不起你……娘……真没脸再活下去了……孩子……你……”

“娘——我还不大明白……”她开始有点后悔,她不该骗母亲,一时间真有点乱了方寸。

“他叫梁什么来着?”

“他……没有说”

“我自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猜想他是梁仲举的儿子……他们爷俩儿两个长得太像了,太像了!”

“娘!梁仲举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陶氏恍若由梦中醒过来,频频苦笑着,道:“是江南第一富户……是……皮大王……”

谭贵芝惊道:“爹不是皮大王么?”

“你爹……他……”陶氏抹着脸上的泪,不胜凄楚地道:“你爹也是皮大王,那……是后来的……梁仲举他才是真的,他……我……太对不起他了!”

谭贵芝目睹着母亲如此痛苦模样,真有点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偏偏好奇心促使她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

她眼睛里淌着热泪,一面抽搐着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我都快急疯了!”

陶氏忽然怔了一下,用染满了泪水的眼睛,望着贵芝,痴痴地道:“你还不知道?”

谭贵芝频频点着头,泪珠点点滴落。

陶氏顿时神色一呆,面现惊奇,又有点生气责备的样子。

谭贵芝紧紧抱着母亲,痛哭道:“娘,你原谅我……梁大哥他什么都没说,我是诈你的……我实在忍不住……我快疯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你告诉我吧!”

陶氏脸上绽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她慢慢地点头道:“这么说……他也许不是梁仲举的儿子了……”

“不!他姓梁!他只告诉我姓梁,别的什么都没说!”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就对了……他还是梁仲举的儿子。”

谭贵芝费解地道:“梁仲举跟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是谁?”

“他……”陶氏轻轻叹了一声,垂下头来,要说出实在情形,需要极大的勇气,陶氏心里盘算着一旦道出的后果,不能不犹豫!

“娘!你为什么不说?娘!”谭贵芝用手推着陶氏:“梁仲举他到底是谁?”

陶氏缓缓抬起头来,眼泪可就淌了出来——

“孩子,你真的要知道?”

“我要知道!”

“好吧!我就告诉你!”

陶氏轻轻叹息了一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他是我的前夫——”

“前……夫?啊——”谭贵芝听得睁大了眼睛,道:“娘是说……那个梁仲举是……”

“他是娘以前的丈夫。”

谭贵芝怔了一下,顿时坐了下来!一时之间脸色苍白。

陶氏镇定了一下,看着女儿如此,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孩子,你还要往下听么?”

谭贵芝看着母亲,默默地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跟你爹结婚。”

谭贵芝用目光代替了询问,向母亲看了一眼,像是继续要听下去的样子。

陶氏用丝巾擦了一下鼻涕,面有愧色地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一辈子不会被你知道……这也是娘的一点私心……倒不是娘瞒着你,而是娘怕失去了你!”

谭贵芝苦笑了笑,道:“这位梁老先生现在还在么?”

陶氏脸色一下白,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他死了!”她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孩子,你不要打岔,娘现在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

“虽然你听了会生娘的气,可是,娘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二十多年了!这件事在娘心里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娘尽管表面上有说有笑,可是暗地里内心忏悔痛苦,却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的!”

含着泪的眼,无限迷惘地打量着女儿,她怀着一颗痛忏的心,继续追悔地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