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完全是小两口在过家家。王晓燕心里向吃了蜜一般。

林海对此感到有些担忧。于是就趁农闲的时机,多次组织干部和党员进行了学习,以提高他们的素质。当然林海也不指望把他们都提高到专业干部那种水平,主要是想让他们体会到知识和文化的重要性,认识到自己的差距,产生不断充实和提高的自觉性。

杨部长道:“特殊情况特殊办理,何况你还没有离开农村。这是我和你私下说,前些天可有两个县的县委书记来我们这要你,别人开出的条件可不低。庄书记被磨得没办法,最后说地委宋书记如果同意,他就放人,这才把那些书记挡住了。我工作了二十年,组织工作也干了好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我们县要是连一个正式干部指标都不给你,那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好了,表拿来了,你就坐在我这填,我先出去办点事。一会还要和庄书记一起送你到小河公社去。”

看到孟凡英有些紧张,宋汉杰就问:“这个丫头,刚才当着那么多人演节目都不怕,现在怎么又害羞了?这是你家吗?家里有几口人?”

地委书记宋汉杰是九点钟到的。身披一件灰呢大衣的他,一下车就被众人簇拥上了,显得格外的瞩目。他边和围过来的人握手寒暄,一边眼睛四处扫视。然后抛开众人径直走到了最外边的林海面前,伸出手大声说道:“林海,我兑现承诺来了!”接着就把林海拉到了身边,要林海带他去各处参观。

大队和生产队都实现了一个历史跨越,有了多年来的第一笔副业收入。生产队是坡地种菜的收入。大队则是卖猪粪的收入。

王晓燕这时才明白了去部队仓库时林海为什么盯住那批玻璃打主意。原来那时他就有了计划,还一直瞒着自己,一定要找机会惩罚他。不过好像每次惩罚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

当看到车上还有那么多的书和书柜时,干部们就更兴奋了。有了这些东西,文化室马上就可以建起了,既定的目标又实现了一个。

王士安道:“庄书记的指示很重要。我们考虑办一个培训班,让林海当主讲。别的方面我们也会按你的指示很好考虑的。”

林海道:“是不是个子挺高的,喜欢打篮球,原来还是师篮球队的?”

“多少?小海你再大点声重说一遍!”电话里宋汉杰喊道。

将近五点钟,刚出校门的萍萍一看见林海,嘴里叫着哥哥就一头扑了过来,一对胳膊抱住了林海的脖子,吊在他身上半天不肯松开。

脱粒这个活最大的危险就是怕把麦秸把手带进去,这种事几乎年年都有发生,所以干活的时候绝对不能戴手套。林海的手皮嫩,开始还没有注意,到收工后跳到小河里洗澡时,才发现手掌里扎了很多刺。开始他挤出了几根碍事的刺就没在意了,第二天晚上照样去脱粒。可过了两天后手掌就肿的象馒头,拳头连一半都攥不拢,一碰东西就钻心的痛。队长坚决不让林海干活了,可他戴了一双手套照样下地去挑秧挑麦子,虽然肩膀嫩挑不了不了多少,但社员们看着他那双带着手套的手和被担子压弯了的腰,眼里都充满了敬佩。

在办公室等候的郝政委见了林海显得格外热情,说自己刚从外面回来,正准备这两天去看他,没想到他就来了。说罢还向林海指了指放在角落上的两个纸箱,说是給林海准备的东西。

林海道:“我认为关键是快点动起来,最后用事实说话。在没有明显效果之前不声张、不宣传、不肯定、不否定。但我对最终结果有坚定的信心。”

一天,林海到大队找到了何本志,对他说自己几个人来到光明大队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对大队干部们叨扰不少,想请大队干部们明天晚上都到家里来吃个饭,以表谢意。

“小林,你说和军工厂谈好的事是真的吗?”

林海问:“是不是种子有问题?”

范厂长道:“老郝,关于这件事,咱们只看结果,不谈过程。是不是?”这等于给郝政委下了封口令。

由于放开了心结,虽然是换了一个新环境,但林海和许亮都睡得很香沉。

林海的心一个劲的往下沉。光明大队的条件还是中等的,就连大队书记家的粮食都不够吃。那些差一些的大队怎么办?农村的现实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他又继续问:“那我们三个人的粮食怎么办?”

林海道:“我的大姐,我是说的到农村以后才开始,现在可还在家里。”

这条小河的河床很宽,但水面只有二十多米。水不深,中间一溜石头露出水面,一看就是平常过河用的。河水流速缓慢,清澈透明,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林海想起快到大队部时过了一个桥,应该是同一条河。

曲静忙道:“这孩子最近嘴变甜了,可千万不要让他灌了。”其实她心里也喜着呢。

这是一个三开间的房子,中间一间称为堂屋,两旁的房间被隔成立了四个小间用来住人。这个结构和平原的农村差不多,林海他们三人都在农村劳动过,一看就知道。

林海一把抢过了笔记本,翻开一页,果然上面写了那几个字。于是道:“m主席说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为了不造成浪费,在你写的这句话后面只要再加上两个字,变成‘祝林海同学光荣参军不成’,送给我效果是一样的。谢谢了!”

七点半整,外面响起了汽车声,随后司机小冯和警卫员小徐就在门外喊起了“报告”。

这一顿饭俩人吃了三个钟头,说了很多话。但和当年俩人通信时相反,主要是林海在说,王晓燕在听。只是林海说到了在战场上受过伤时,王晓燕硬是要林海脱掉了半边上衣,含着泪轻轻抚摸着林海臂膀上弹片划伤后留下的疤痕久久不说话。林海从王晓燕那里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她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对自己的各方面情况了解颇多,而且在省里开人代会时远远的看到过自己。

从这一天以后,林海每天睡觉前都要花一些时间,仔细的回忆着前世自己所能记忆起的一些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他把这些按时间顺序进行了排列,然后一条条都记在了一个小本子里。当然记录的文字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得懂。大部分事情是要有一两个字提示一下就够了。前世有些事不是一下就能回忆到的,有时不经意之间就会突然想起什么,林海就赶快用随身的纸笔记下来,晚上再补到小本子里。林海把那个小本子锁在了抽屉里,这可是自己今世最重要的资本,价值无可估量。

现在,老天给了林海一个机会。尽管这样的方式令他难以接受,但事已至此他还是决定了一定要牢牢的把握住这个机会,以此来实现前世的夙愿。尽管还不能预料道究竟会走到哪一步,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和结果,自己都一定要去尝试。

“是。他原来是你姑父的部下,南下时是团政委,后来留在了地方。这两年为军地关系的事也没少打交道。”林思远道。

林海是五月出生的,虽然还差半年才满十七岁,但做饭的历史已经有好几年了。先一开始是学着下面条,后来就是炒饭,到最后做饭炒菜,烧鱼烧肉就都会了。经过了母亲,魏阿姨和食堂炊事员的指导,有些菜也做的像模像样。现在摆在桌上的花生米和煎蛋从看相上虽然大大超出了平常的水平,却都没有引起父母的怀疑,只以为他做饭的技术又进步了。

林海在学校出了风头,而别的麻烦又找上门来了。放暑假时小丫头萌萌拿来家里的气枪,摆出了一副“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架势,天天缠着林海要叫教她打枪,搞得林海都不敢在家呆。而大人们看到小丫头拖着枪到处找林海,都以为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报。最后还是由魏阿姨把气枪藏了起来才算了事。

突然,林海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忙拖着鞋子跑到了衣柜的镜子前。“不知重回了以后自己的摸样变了没有?变漂亮了可以原谅,可千万不要变丑了,这牵涉到以后的幸福生活。我原来可是一个美男子哦!”几步路的功夫,林海的脑袋里不知转了多少道弯。

原来这几个小子今天约好了到临时来队家属住的那排房子去掏鸟窝。到了那栋房子后面,其他几人搭梯子寻鸟窝去了。游四闲着无聊便一个人挨个扒着窗户往屋里看。

“李学锋,况志宇,王晓燕,祝铃”那些大部久违但记忆犹新的名字,伴随着有些模糊的面容,一个个在他面前闪过。名册中注明着:李学锋班长林海副班长王晓燕文体委员“没变,都没有变!”激动的同时,林海的心也有些放下来了。据此他估计起码到现在为止,原来的历史轨迹应该没有什么改变,稍悉一下就可以融入其中,会给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本来,张副书记派去到光明大队做调查的人回来后已经向他做了汇报,认为从光明大队那里很难抓到实质性的问题,不如从别的地方选择突破口。可张副书记和同属一派的一个副主任还是有些不甘心,总想从源头上找出一些问题来以证明自己的反对是有道理的。于是就抓住了林海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城府和经验的年轻人下手,谁知一开始就碰了个软钉子,令他尴尬不已。

还是严明示意林海继续汇报才解了张副书记的围。

林海汇报的水平可不是一般的,他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字正腔圆,面前那份资料也很少看,一串串数字就报了出来。在座的人无不暗暗称奇。

当林海汇报到明年春季开学后准备免除所有小学生的学杂费,并给与中学生以补贴的时,张副书记认为机会又来了。他再次打断林海的话道:“你们这样做会让青少年不安心劳动,不安心扎根农村,会培养出修正主义。你们的思想还是存在很大的问题,要深刻的认识和解决。”

张副书记再次的无理挑刺和乱扣帽子有些激怒了林海,于是他话锋一转就道:“好!下一步我们计划取消大队文化室,有线广播也马上停建,再下一步把大小队的会计都撤换掉,还有凡是招兵招工一律都选不识字的。坚决落实张副书记的指示,不要有文化的人,不为修正主义培养接班人。”

宋汉杰、庄永华等人一开始听到林海在胡说八道,着实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宋汉杰正要张口制止,却见严明朝他摆了摆手,便没敢吭声。等到林海说到了后面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已经有两个女干部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起身就往外面跑,一到走廊里便如释重负般的笑得喘不过气来。屋里的人虽不敢那么放肆,但一个个也憋的满脸通红。连几个一向稳重的常委也不例外。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林海的做法。你要找我的麻烦,我就顺着你的话贴上你。你要是敢答应,这小书记回去后没准真给你来两下,到时候传出去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张副书记坐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人家顺着你的意思来,也不好发火,最后还是无力的解释道:“林海同志,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刚才话没说清楚,我只是提醒你们今后要注意,没有别的意思。你们还是按你们原来的计划办。”

严明咳嗽两声示意大家集中精力,然后不失时机的道:“雨村同志也是关心年轻人急切,同时也在提醒基层的同志要量力而行,刚才雨村同志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对两社一大活动还是基本认可的。是不是啊?雨村同志。下面让林海小书记接着发言,我们今天主要还是带着耳朵来听的,大家有什么问题等他们说完了以后一起问。”

碰到这种死皮赖脸的对手,张副书记还真是有些无奈。轻视对手、准备不足,一不小心反而倒被人抓住了破绽。但话已出口是无法再收回来的,对严明的话只有心不由衷的点头认可。

再往下的汇报就很顺利了。林海发言完了以后,又和庄永华、王士安一起回答了省委领导们的一些正常提问。其中林海接受的提问最多,不过他始终应对自如。

看来大的方面领导们都心里有数,令他们更感兴趣的是两社一大活动为每家每户、每个生产队带来的实际变化。

汇报结束后,林海主动上前去和张副书记打招呼,感谢他有些问题提得很对,回去后一点抓紧整改。自己太年轻,有些玩笑的话请不要介意,欢迎领导以后前去视察指导工作。

张副书记没想到林海在最后告别时还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众目睽睽下也握着林海的手说了几句赞扬话,以体现领导者的气度。俩人之间就好像什么不愉快也没有发生过。

严明在一旁对林海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这小书记还真懂得进退。本来么,人家一个省委副书记陪你斗了半天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要让人家心里得到些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