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时庄永华也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个方案一旦实施后会带来巨大影响力。他现在要考虑的主要是政治上的风险程度。

林海的策略很奏效,大半个月下来,大队干部们对这个每天都喝杂面红薯干糊糊、一天不拉的坚持出工、见识渊博、为人随和的军队干部子弟都有了极好的印象。虽然对林海为什么要到这山沟里来吃苦仍表示了极大的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彼此间的关系日益加深。

林海知道,手里这厚厚一叠纸,将来是要进博物馆的。

王晓燕又问砍柴累不累。孟凡军说来回要一整天,挑上一百四五十斤走山路。回来后一两天人都不想动。

林海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完美的结果。和王晓燕一起再三对范厂长表示了谢意后,林海说:“范厂长,我也送您一个礼。我们大队准备平整一部分坡地用来种菜,以后厂里吃菜就不会那么困难了。这方面不用你们投入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我回去会尽快把前面的方案和预算都做出来送给您。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海看着王晓燕的背影道:“这小姑奶奶今天这是第几次了?咱们也先洗一洗,躺在床上慢慢说”

孟凡军道:“还有八九十斤,过几天就要去买杂粮来掺着吃。”

张桂芝道:“这也是自己家的事,操点心也是应该的。再说了,到农村以后我家燕燕还得要靠林海多帮助,所以林副政委和曲科长你们就不要客气了。”

林海道:“怕你难过,准备来安慰你,看来没有必要了。就只当来参观一下闺房。”

“林海听说你在学校很有名啊,你大姐回家可没有少夸你。”张桂芝起了个头。

住处离大队部只有六七十米,抬脚就到。走过了那块场地就可以看清了房子的全貌。这是一个山区农村标准的农舍。背靠山坡一栋大一些的土墙瓦房,侧面还有一栋矮短的房子,门前不太大的一块平地,自然形成了一个开放的院落。

林海赞心里赞叹道:“不愧是前世的女强人,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实质。”于是道:“大姐,不,王大小姐不愧是目光如炬,确实是有很重要的原因。我也不想瞒你,我下乡去一方面是想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一下自己,另一方面是因为我有一些改变农村面貌的设想,我想到农村去把它变为现实。我觉得做这件事比我去当兵扛枪更有意义,如果能够实现,我的一生都值了。”

魏明芳递过了一条报纸包好的香烟。张振武道:“把这个带上,到农村会有用。”

97年林海的公司在王晓燕当副市长的那个市准备收购一批国有企业的闲置设备,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谈判,各项事宜双方均以谈好,最后一关就是等主管的市领导签完字就可以付款交货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按说市里也不会阻拦,可是负责这项工作的采购部经理回来向林海汇报说,分管工业的王市长非得让公司老板亲自去一趟不可,否则不给签字。林海明知是王晓燕所为,不得以只有硬着头皮来拜见王晓燕这个昔日的同学。到了办公室的外间,精明的女秘书看了林海的名片后道:“王市长交代了,林总到了以后不用通报,随时可以进去。”

接下来,大家又对林海具体到什么地方下乡这一问题做了商讨。大家一致认为要到稍偏远的地方比较好,那样做起事情来暂时不会引人注意。同时那里的条件不要好但也不能太差,交通也要方便一些。宋汉杰最后拍板决定让林海到陆山县去,具体的事就由地区知青办和部队群工科去协商办理。

在助理员的位置上无所事事的混了一年多,虽然各类书看了不少,但林海觉得不能再这样耗费青春了。虽然有消息说要叫他到下面去当代理副营长,过渡几个月就可以提为副营职,可林海对继续从军已经没有了性趣,尤其是一块摸爬滚打、枪林弹雨中共同捡了一条命出来的指导员已经受了处分转业回家,自己再去争什么副营职,不是让人指着后脊梁骨骂?再就是战后进军校的那批干部过年把就要回来了,那些都是要优先使用提拔的对象,回来肯定要压过了自己一头。于是林海就顶着各方面的劝说和压力,在一片惋惜声中转业到了离家约一百公里外的一个总后所属的钢铁厂,在厂保卫处当了一名干事。

“你就这么有把握?”父母同时问道。

进了院子,林海轻车熟路的把树叶倒在了地头上,压了些土在上面,然后用一条草袋盖了就算完成了工作。魏明芳听到了的动静后从厨房里出来,看的是林海在干活,就说他比萌萌勤快多了,这个死丫头光知道睡懒觉。林海认为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没见到小丫头萌萌,林海有些失落的回去了。

林海在班上虽然是最小,但却是副班长。这个副班长一开始是由班主任季老师指定的,因为班里有几个部队的子弟,特别是想马四那样的,对其他同学根本就不买账,但他们都服林海的,所以就叫林海当了个副班长以管住这些人。林海倒不怎么在意这个小芝麻官,平常在学校里对班上的事很少插嘴,只是在几次外出学工学农时发挥了自己的组织才干和外交能力。偏偏有一个叫许亮的同学,父亲是平阳市委政工组组长,后来恢复组织部时当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对比自己小一岁的林海被指定当了副班长,而自己只当了一个生活委员有些不服,便聚集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向学校提意见。而林海正懒得操心,便也向季老师提出不当副班长了。于是季老师摸了其他一些同学的想法后,就在班上搞了一次无指定候选人、无记名投票的副班长选举。全班48名同学中有11人被提名,结果林海一人就得了29票,他自己还是投的王晓燕的票。就此林海便成了全校学生中唯一一个民选干部,在全校牛了起来。徐亮经过此事也知道自己争不过林海,反过来和林海套起了近乎。后来虽不是关系很好,但彼此也相安无事。

林海的母亲回来以后,就把家里和姥爷家有关的东西都收藏到了一个要好的同事家里,怕给林海的父亲惹麻烦。在这种情况下,林海捡的那两件东西就再也不敢交出去了。好在两样东西不大,林海还是把它们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放到了自己的抽屉里,反正家里谁也看不上他那些玩意,没人会去动。

望着小丫头那才刚有一些发育的身体和还带着纯真稚气的脸蛋,林海想反正还有几年时间,这期间一定要设法保持和她的密切往来并给予她更多的关爱,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想到此,林海再次深情的看了小丫头一眼,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了。

经过考虑后,林海觉得要赶紧确认几件事:到底是不是回到了重前;如果是,那么现在是那年哪月哪日?现在的家庭情况和其他方面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先就这些吧,其余的以后再说。”

林海注意到了,今天遇到的所有当兵的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王晓燕身上,自己几乎被忽略了。这小妞长这么漂亮干什么?简直是干扰军心。以后不能再带她来了。

走到院子里,林海看到一处空地上竖放着很多件用木板和草绳包着的大箱玻璃。心里念头一闪便问道:“郝叔叔,这么多玻璃怎么放在室外,准备干什么用的?”

郝政委说:“这些玻璃运来的时候就坏了不少,放这里两年了,有将近三万平米。原来这一片还有军工厂要建,后来停了。这些玻璃如果再拉到别的地方去,一倒腾估计也就坏的差不多了。所以已经打了报告准备就地处理。”

林海道:“郝叔叔,处理的时候能不能先通知我,我可能都要。”

郝政委道:“这没问题。如果是你想要的话,我和上面再说一下,估计还可以再便宜一些。不过你要这么多坏玻璃干什么?”

林海笑了笑没有回答,郝政委也不便再问。只是想就凭总后饶副部长的面子摆在那里,林海想要这些处理东西,还不是一路绿灯。不如自己帮他办好还可以落个人情。一个多月以前接到林思远的电话后,郝政委为林思远为什么要让儿子来下乡,找熟人探究了一番,无意知道了林思远的姐夫就是总后副部长饶成山。这使得他对林思远所托付的事格外上心。其中也有要搭上总部首长这根线的意思。

林海心想:“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有些事也省得让我多费口舌了。”

上了车以后,郝政委看刚才一直都是自己和林海说话,怕冷落了王晓燕。就对她道:“小王,我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漂亮姑娘和林海在一起,没有单独给你准备什么。等我们院子里的桃子下来后,摘一些专门送给你。”

郝政委这话说的可有点暧昧,不过林海听着很舒服。王晓燕则脸上飞起了一道红晕,但还是很大方的谢过了郝政委。

吉普车开了没多大一会就到了服装厂。刚到了二楼的厂长办公室门口,一个胖胖的半老头就迎了出来大声笑道:“老郝,这次可是你主动送上门来的。中午不能走了,我等会就他们几个过来报仇。嗯?这两个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俊俏。是老郝你家的亲戚?”

郝政委道:“我家那些亲戚哪有这个福气,报仇的的事等会再说,今天是有事找你帮忙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服装厂的范厂长,这是小林,是师林副政委的儿子,这位小王,是平阳市公安局王局长的女儿。这两个孩子在光明大队下乡,想帮队里办点好事,我那里就那么小个地盘,帮不上多少忙,就把人带到你这来了。”

范厂长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但瞬间马上又恢复了过来,关切的问道:“我听我们平阳办事处的人说过,有几个领导的子女在这边下乡,请我们关照一下。没想到还有我们部队的孩子在里面。还有你这个小姑娘也跟来了。怎么样?到这山沟里还过得习惯吗?”

林海和王晓燕同时道:“谢谢范厂长关心!”

林海又接着说:“苦是苦点,不过还受得了。比当地老百姓要强多了。”

“嗯,有礼貌,有志气!今天来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说出来听听。”范厂长没有表示明确的态度,他猜想十有八九是来要东西的。心里嘀咕道:“这个老郝,我这里除了生产设备外,其它东西哪有你们仓库多?”

林海还是看出了范厂长的心思,就道:“范厂长,我想请问你们厂这么多的人,蔬菜和肉类的供应都是用什么办法解决的?”

范厂长没想到林海开口是问的这个事,不知林海是在绕什么弯子,好象不是想要东西。于是就如实回答道:“这边生产队有一百亩地在给我们两个厂种菜,可根本就不够。食堂的蔬菜大部分都是从外面用车运回来的。一提这事我就头痛,拉多了怕坏,拉少了又不够。肉类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都是按计划来。大人每个月一斤,小孩半斤。偶尔找上面批点冻肉,一回来就分光了。我们厂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大城市支援三线建设迁过来的,本来就人心不稳,生活如果再搞不上去,肯定影响生产。为此厂里每年都贴不少钱,但是效果不大,职工家属们意见一大堆。难哪!拿钱都买不着东西。”

林海一听有门。就接着按自己的思路往下问:“你们没有想办法自己养猪种菜吗?就像郝叔叔他们仓库那样。”

范厂长道:“叫工人来养猪种菜?开什么玩笑!你当那是战士那么听话啊!谁愿意干?”

林海又道:“要是你们自己养猪,地方会不会干涉?”

范厂长道:“我们虽然不是军人,但也属军队编制,地方管不了。”

林海道:“范厂长,我有一个建议您看行不行?我们搞一个合作,我们大队利用你们厂里的空地建一个养猪场。你们食堂每天的剩饭菜都供给我们,其余的饲料我们解决。杀了猪以后全部供应你们厂里,按肉食品公司的价格算。”

范厂长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你们养的猪好像必须要卖给国家一半。要想满足我们,那得要养多少猪?你们大队里有那么多钱吗?再说我们可不愿意把工厂给肉食品公司当猪圈。”

林海道;:“这些我知道。我们大队里确实也没有钱。不仅如此,连我们几个人的粮食也匀给社员吃了,我们现在一天要喝两顿杂面糊糊。我们想帮社员们提高一下收入,以后不至于挨饿,所以就像办法找到您这里来了。您看我们能不能变通一下,我们定这么一个协议,猪算你们厂里的,我们只是帮你们代养,然后收取代养费,这样就不违反国家政策了。我们大队能赚到钱,厂里也解决了吃肉难的问题,一举两得。”

范厂长听了林海的话有些动容,他考虑了一下道:“小林,看来你们是动了一些脑筋。可这里面还是要担一定的风险,光有协议不行,厂里的账面上没有显示实际投入,说是代养的经不起检查。”

林海道:“既然这样,厂里不如就先期投入一部分,到时候用猪肉冲账。反正猪都养在厂里,大门一把谁也拉不走。”

范厂长道:“这样的方式要投入不少钱,这不是一个小事,我一个人说了不能算啊!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上面追问下来,我们也承担不起。”

见范厂长的态度有些犹豫,林海就把目光看向了郝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