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的确神异,竟能以这种法子消解富春子所施的惩戒。

我赔笑道:谢天谢地,碧落花魂竟有挑肥拣瘦的雅癖,简直跟人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这位姨娘,原来就是公子你的生母么?连护法一怔,半张着嘴儿,好笑地讶思片刻,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笑道:我与言老三住那园中木屋,要瞒着你府中人还可以,院里忽然来了那么多全真道士,碍事得很,只好躲入你娘院里喽。

不容她犹豫,我偏腿上榻,将她身子推离榻背,拾起她的手,真气温洋如注,布运过去。王氏啊的一叫,似惊似喜。

宋恣鼻翼吸了一吸,道:雀使,你抹的花粉太重了啊!

数名全真道士指着地面齐叫。

贾似道邀众落座,这客厅甚阔,面朝大门的厅堂正中,置有五张相连的座椅,两侧列座更多,座椅间以茶几相隔。贾似道以主人身份坐于厅堂正中,众人皆于左首落座,贾似道招呼款客之际,抬头触目,与东府数人硬面碰冷脸,双方并不洽合,气氛一时颇感僵硬。入座之时,东府几人为示尊崇,又将我推到了左边上首,贾似道看过来一眼,神情愈加不自在。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凋零,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过后,蛇山精锐尽失,大概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仅有的一点声息,也因姚姑姑近在跟前,被她生生咽下了,我正是欺她有所顾忌这点,才这般大胆。

京东人语哪知我私下里转着龌龊念头,讚歎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情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你说我没这能耐?宋恣怒道:日年战场,伤马落鹰,我又医得少了?带路罢!我让你见识见识大医家的手段!

酒酣耳热之际,宋恣悄悄将我拉到一边,附耳言道,这回除了替老太君冲喜外,婚事速成,主要还因两名新娘乃是我的良药,要我趁早连皮带骨地将她们吃透,为此,他从怀中掏出一把乱糟糟的东西,拣了拣,送了我一本集,又加一册玉房秘诀,尤其是后者,他说内中加注了他多年心得,要我好生领会。

胡九喝道:藏头藏脑,非好即盗,给我现出形来!长臂突探,去抓青袍人面具。

让我看一看,究竟怎样了?

摸玩中,忽觉她处有个肿块,将手一捏,她便吁吁呼痛,眉间微皱,神情却看似极为沈醉。

工夫不负有心人,上天待我何其之厚!竟比我预想的还更贴合心意百倍!我感激涕淋,喉间咕嘟一声,流下的却是口水,屏住呼吸,心中砰砰直跳,一时之间,只觉手汗眼涩,满身不适意,颠了颠身,挪凑更近。

京东人语一愣,道:怎么?那是当然啦!前几日,老太君跟前的姚姑姑不知从哪请来个张天师,说是帮西边府上大公子去过邪瞧过病的,灵验如神。我们知道现今打着天师旗号,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不计其数,偶有撞着病家自好的,便大吹法螺,姚姑姑她们老人既信这个,便也由他去,当下并不在意。哪知那天师于老太君房中晃过一圈后,便说邪气已驱,老太君并无大病,若逢喜气一激,精神旺健,便可痊愈。在收受谢银时,却嫌少了,声称自己乃是正宗龙虎山张天师,朝廷封他提举三山符籙兼御前诸宫观教门公事,今日降尊屈贵,帮老太君却病,只因与贾氏有旧缘,这三十贯钱怎能打发?至少须得三百两纹银方能合他身份,在当庭吵闹不休。我们几人当时几乎笑杀,天师享誉天下,几近神人,连醮仪法会上都极少露面,怎肯此龙蛇混杂的尴尬行当?七郎恰从外边进来,见他无理取闹,以暗劲试他,却是功力低微,于是便狠狠地耍了他一通,他几人丢帽掉冠,狼狈逃窜,岂不是个江湖骗子?

此际外边雨早停了,路上却很湿滑,不过众人皆为习武修道之士,自然毫不在意,偶尔碰见地面湿滑的地方,顺势一溜而过,前行更快。

十年相隔,一会情形实难掌握,恐怕要大公子拿个主意。

武将趁机跳出阵外,哈哈大笑:雷儿,看你的了!

几名白衣少年,虽在斜坡上窜高扑低,但换步稳实,身姿矫健。凝定之时,但见那腰际大动,漫天枪势,波及甚广。

不过,这香气煞是好闻,尤其置身昏暗,使她那成熟妇人的身子更添了种让人无限暇思的惑力。我挨着她的半边身子渐渐发热,心下不禁有些毛躁。

我心道:原来这姓吴的道士是棋娘邀来府中帮忙的,那么与师尊不是一路子了?或许师尊也是刚到,见棋娘有客,不便说话罢?只听吴道长嘿笑一下,道:这份薄礼并非送与贾府的七夫人

矮胖子喜道:你知道我五通派的能耐便好。嗯……当时那个臭道士不肯随地行尊师祖出来,却道:今日也算有缘,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罢!地行尊师祖道:甚么?我一天吃五顿饭,搞三五个女人,好生生的,身上哪有甚么鸟毒了?那道士道:吴知古那道婆道法平平,用药术则可称天下第一,你甚么时候与她交的手?地行尊师祖当即跳脚怒道:道法平平?!能与我地行尊交手不分胜负,你还说她是道法平平?那我的道法岂非也是平平如也?那道士当即冷下脸来:不分胜负?我看你身中剧毒,尚不自知,显然是输到家了!师祖兀自不服气,给那道士三说两说,半信半疑地检视内息,果然发觉不大对劲,道:还好,不是很厉害的毒。那道士失声道:不是很厉害的毒?碧落花魂专克人体内真气,寄生不须一月,侵染全身四经八脉,有朝一的内息忽然往东往西,偏偏不听你使唤,比醉了酒的十头公牛还厉害,比被捅了的马蜂窝还糟糕,你还有得救么?

一走入暗处,我眼圈一热,视线模糊,眼眶重得很,但我的眼睛竭力睁得更大,那滴泪逗留许久,终于没有落下,就在我眼内被风吹干了。是的,是的!我不能总是个哭泣的孩子。师尊,即便是你,也不能再看到我落泪了!

我一边哇哇大叫,心下却在自语:有道是合体皆为有缘,女人身子珍贵,不管你连护法出于何种情由,也不管你身子是否清白,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小菁闭目羞赫,微微点头。听得外屋小菀与小萍回来了,她忙将身挣出,快手拾了碗碟,脚步轻俏,行至门口,回首沖我咋舌一吐,依旧小脸儿通红。举高盘子,遮了脸面,方迈步出屋。

这句话表示我余怒未息。这等小事,也难不着她吧?小茵的死,竟然给暗压下了。贾府的夜宴如期举行,府中四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只有我屋里几个丫鬟知道小茵失踪,虽举动照常,该做的还做,但显然神情中小心翼翼,连相互的说话声都很小,却也没人来多问。

他最懒不过的了,居然成天翻书看画。

中年妇人柔声相问:哟,很疼是么?猛地又扑前一掌,击在连护法后腰,连护法被掌力一激,仰头喷血,吁吁嘶喘:你……好狠的心!竟破了……破了我的练门。

当下装作胡涂:那是我一千两……一千两银子求得,你须得……须得还给我。

连护法不再说话,只一味默默掠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面上飘高落低。她的身法不算很快,却圆转如意,轻飘无声。足尖时而轻轻划过屋面,动作起落不大,难怪远远看上去,似在飘滑而行。

齐管家闻言一震,弓着的腰身明显僵硬,半响说不出话。

我悄声道:每次一吃药,我身子就愈加难受,一日不如一日……。

同时心想,附体时躯体尚温,却没有一丝抗拒,看来大公子的魂魄在众人哭喊声中已经离体而去,我心里顿时像落下一块石头,负疚感也随即消失了。毕竟在他人生机尚存时,便夺人躯体,无论如何事后都会心中不安的。

不知如何,竟想起自己变成了这个年老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个老汉戳弄。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自己一声荒唐。

近在眼皮底下,她完全受我控制!

屋外脚步声走近,竟是直奔这个屋子而来,我一愣,见屋里四下一览无遗,干干净净,几无藏身之处,唯有木榻对面的角落,置放着一个空的水缸,缸口小而缸肚大,但容不下我这么大一个人。我急急扫了两眼,情形紧迫,不容多想,两脚踩了进去,凝气缩身,团成一个圆球状,总算勉强藏了进去。

我点点头:但去无防。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私下心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们修道羽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心眼里,虽不似对龙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小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罢了。

那雷襄子无门无派,乃是散游道士,善后的事便交给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两人处置。两人曾一度商议要毁去古镜,使那秘境永无破解之法,但奇怪的是就在商议的当晚那面古镜却忽然自行隐去,古镜乃通灵神物,所行自有其道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便不再继续搜寻古镜,只将雷襄子留下的《古镜经》送往西域布达拉宫,并从两派中各选派一名守护使监守,同时又派人在元元密境外看守监视。

左小琼吃力地道:那是……临安最大的豆坊……。

船娘是他女儿么?我听了后半句,不由暗下惭愧,脸颊也有一处针刺般发热,却见船娘此时已探头舱外,唤了声:爹爹!一支银钗在她发髻闪闪发光,她瞄了我一眼,忽然面色一红,将头又缩回了舱中。

我顾不上答话,腰臀晃动,快速耸抽。船娘在我撞击下语声乱抖,我手臂不断碰触到她跳跃的胸乳,最后,我的手臂被她紧紧的搂在了胸前,陷进一团软软的肉绵中。

陆志静道:世间广大,何处寻你?贫道出此下策,正为有事与你相商。你瞧一瞧,这是甚么?怀中掏出一件黑黑的物事。

那老者阴沉的声音终于掩不住一丝得意:呵呵,这个自然。余师侄,你入道前是做生意的吧?到时观内的财粮就交由你掌管好了。

那女童笑吟吟坐下来,道:有酒有菜,遇上我,算你今天走运啦!神情中馋诞欲滴,掩不住一股兴奋之色。

师姐瑟瑟发抖,缩靠到我怀中,显是惊怕之极,我忽然升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半搂着她,盯着巨蛇动静,心知其必是千年异物,凝神戒备,却不敢轻举妄动。远远看见数名全真道士急奔而至,心中暗暗叫苦。来的三名道士正是云真子、清微派道士和那位白须红面的高大道士,俱是功力深厚之辈,脱身更加渺茫了。

陆师伯面色大变,喝道:摆五行阵!妩儿、无音、无双随我身后!

我大喜:师姐肯教?!

三师嫂噗哧一声,笑:活该!

换了个洞口,张目一瞧,心道:啊!竟然是她!

原来圣女竟是我在宗阳宫曾见过一面的张幼玉?我心上一跳,忽听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道:罢了,不知者不罪,都起身罢!本尊初次出关行走,也没让幼玉多嘴,你们不识本尊,原也难怪!

一听这声音,我脑门一晕,登时迷迷糊糊,两目酸涩,几欲昏倒!

她……她怎么这般语声口气?

我哆哆嗦嗦地摸索,寻到那声音对面一处不规则的孔洞,凑目一张,泪眼模糊,什么也望不清,我竭力忍住酸涩,以手拭泪,晶莹闪动的泪花中,盈盈浮现一个看似眼熟、却全然陌生的仙容玉貌。

她明眸直视,宝像庄严,目空一切,容色之傲,几欲让人顶礼膜拜,哭泣磕头,然而,然而……那是何等让人迷狂的美丽呀!

近似透明的玉色容肌,全无瑕疵,冰肌雪光,宛若有仙气萦绕,若仅如此,倒也罢了,为何她眼角还挂着凝固般抹不去的淡淡的忧伤?让人一见,心碎欲裂,痛楚中燃起疯狂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