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全真道士指着地面齐叫。

宋恣咳了一声,道:少主,适才骑行,你的玉牌可是掉了?

蛇山、阴山与本门乳山,均是侍奉天机神君的道派,擅长幡法、符法、役物神术,蛇山一派最崇诡道,向为修道者不齿,昔年遭二郎山战衣派清剿,元气大伤,门徒凋零,所余无几。潜迹数年后,不甘雌伏,竟不知死活,鼓动北岷山群鬼,一道夜袭阴山派祖庭涂山,欲夺天机鼎、惊魂鼓,以重振威风。哪知阴山老人病而未衰,一怒之下,升鼓传威,一举歼灭来敌。此战过后,蛇山精锐尽失,大概也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三流术士流窜江湖,以邪术谋生了。

我在姚姑姑身后,朝她呲牙裂嘴,尽使鬼脸儿。她竭力不动声色,乘姚姑姑不注意,时而对我目以戒告,时而故作怒色,两人隔山搭桥,姚姑姑竟毫无所觉。

京东人语哪知我私下里转着龌龊念头,讚歎了一回,道:少主,今日来客必多,少主初到东府,恐怕有许多细情不知,让属下略为引介。

宋恣还未走远,踅回听了辕门兽的恳请,眼珠直瞪,满是受辱之色: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让我堂堂名医,去救治你的小老鼠?

酒酣耳热之际,宋恣悄悄将我拉到一边,附耳言道,这回除了替老太君冲喜外,婚事速成,主要还因两名新娘乃是我的良药,要我趁早连皮带骨地将她们吃透,为此,他从怀中掏出一把乱糟糟的东西,拣了拣,送了我一本集,又加一册玉房秘诀,尤其是后者,他说内中加注了他多年心得,要我好生领会。

霍姑娘哼了一声,随手一挥,关西魔跳脚不歇,破口大骂:小妮子果然动了春心,不帮自家,倒助外人!

让我看一看,究竟怎样了?

情醉中,我嘴边偶然碰到她的唇角,霎时如点着了火苗一般,我再也忍不住,又去寻她唇瓣,她嘤咛一声,这回并没怎么躲闪,略一迟疑间,两人双唇已接,渐渐地,她被我吻得激动,伸来推搡的柔臂也攀上了我脖颈。

工夫不负有心人,上天待我何其之厚!竟比我预想的还更贴合心意百倍!我感激涕淋,喉间咕嘟一声,流下的却是口水,屏住呼吸,心中砰砰直跳,一时之间,只觉手汗眼涩,满身不适意,颠了颠身,挪凑更近。

半晌,宋恣方放开我双臂,辕门兽与吴七郎也随即将手松开,我惊疑不定,这番挣扎又受制,只觉心腔狂跳,气血翻涌,说不出半句话儿。

此际外边雨早停了,路上却很湿滑,不过众人皆为习武修道之士,自然毫不在意,偶尔碰见地面湿滑的地方,顺势一溜而过,前行更快。

显然,她适才与纪红书相搏,未尽全力,此刻方要显露奇功!

武将趁机跳出阵外,哈哈大笑:雷儿,看你的了!

夜袭者果如秃鹰所言,当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观其身形,大多皆不通武艺,有的三五成围,击磬念诵,行降魔法事,有的大声喊叫,打气助威。其中更有些短衣人众,舞举手中器具,动作僵硬,神情慌措,像刚搁下手中活计,匆匆赶来的。有指手戳脚,如里巷骂街,大展生平本色的,也有怀抱婴孩,不知凶险,凑众旁观的,不一而足,因着人多,声气倒颇雄壮。

不过,这香气煞是好闻,尤其置身昏暗,使她那成熟妇人的身子更添了种让人无限暇思的惑力。我挨着她的半边身子渐渐发热,心下不禁有些毛躁。

那是师尊吗?师尊形貌中一个特异之处,便是他的鼻子奇大,几与嘴同阔,久而久之,我习惯一看师尊便去瞧他的鼻子。室内那人,侧影上颧高鼻尖,显然不是师尊。

矮胖子喜道:你知道我五通派的能耐便好。嗯……当时那个臭道士不肯随地行尊师祖出来,却道:今日也算有缘,我帮你解了身上的毒罢!地行尊师祖道:甚么?我一天吃五顿饭,搞三五个女人,好生生的,身上哪有甚么鸟毒了?那道士道:吴知古那道婆道法平平,用药术则可称天下第一,你甚么时候与她交的手?地行尊师祖当即跳脚怒道:道法平平?!能与我地行尊交手不分胜负,你还说她是道法平平?那我的道法岂非也是平平如也?那道士当即冷下脸来:不分胜负?我看你身中剧毒,尚不自知,显然是输到家了!师祖兀自不服气,给那道士三说两说,半信半疑地检视内息,果然发觉不大对劲,道:还好,不是很厉害的毒。那道士失声道:不是很厉害的毒?碧落花魂专克人体内真气,寄生不须一月,侵染全身四经八脉,有朝一的内息忽然往东往西,偏偏不听你使唤,比醉了酒的十头公牛还厉害,比被捅了的马蜂窝还糟糕,你还有得救么?

感觉自己眼角在痒,我急忙掉头,叫道:齐管家!

我一边哇哇大叫,心下却在自语:有道是合体皆为有缘,女人身子珍贵,不管你连护法出于何种情由,也不管你身子是否清白,我都不会忘了你的。

小菁!我知道她一向自惭身份,只是一般是人,甚么丫鬟公子王侯将相的,谁又高过谁了?正色道:我未戏语,咱俩今生既有缘相识,更得合体之欢,眼下虽是你侍侯我,我一向只当你是娘子侍侯相公。将来便是再娶,人人也是一般看待。

这句话表示我余怒未息。这等小事,也难不着她吧?小茵的死,竟然给暗压下了。贾府的夜宴如期举行,府中四处欢声笑语,灯火通明。只有我屋里几个丫鬟知道小茵失踪,虽举动照常,该做的还做,但显然神情中小心翼翼,连相互的说话声都很小,却也没人来多问。

我所谓的功课,便是熟悉大公子先前常读的书、临摹的帖子、下的棋路、收藏的字画等等。自那日重返贾府后,我便下决心要瞭解大公子生前的一切,以便将来在贾府尽量少露马脚。不过,才刚几天,我便对这些字字画画大感头痛,所幸发现大公子对修道甚感兴趣,居然藏有不少道家典籍,至少在这方面,我与他算是有相通之处吧?除此之外,全是麻烦!

中年妇人柔声相问:哟,很疼是么?猛地又扑前一掌,击在连护法后腰,连护法被掌力一激,仰头喷血,吁吁嘶喘:你……好狠的心!竟破了……破了我的练门。

她真莫名其妙得可以!我满肚子疑惑,不知她胡说些什么。

连护法不再说话,只一味默默掠行,在高高低低的屋面上飘高落低。她的身法不算很快,却圆转如意,轻飘无声。足尖时而轻轻划过屋面,动作起落不大,难怪远远看上去,似在飘滑而行。

原来齐管家与那女子是同门,被派到贾府来卧底的!却不知他有何图谋?大公子的中毒身亡是否与此有关?我存了心思,不知不觉凝神偷观。

我悄声道:每次一吃药,我身子就愈加难受,一日不如一日……。

少年道士皱皱眉,也不见他来阻拦。地上却蓦地窜出个不足三尺的小人,伸手来扯阿才手中的招魂幡,张天师叫道:四小鬼也来啦!一脚踢过去,那小人闪身躲避,身子横空,一只手还扯着幡角,口中呀呀乱叫。随即旁边地面又窜出三个一般大小的人来,身形似猴,闪动窜跃,灵活无比,缠得张天师三人无法脱身。

不知如何,竟想起自己变成了这个年老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个老汉戳弄。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自己一声荒唐。

可我若是喜欢她,为甚么我一见她冰冷的神情总想逗耍她,一见她傲犟的样子总是心底来气,为甚么我总忍不住一个劲儿要折磨于她?看到她惊恐、绝望、凄凉无助、痛苦的神情时,一边说不出的心疼,一边却舒舒地冒着快意?我甚至迷念这种感觉超过了一切?!

屋外脚步声走近,竟是直奔这个屋子而来,我一愣,见屋里四下一览无遗,干干净净,几无藏身之处,唯有木榻对面的角落,置放着一个空的水缸,缸口小而缸肚大,但容不下我这么大一个人。我急急扫了两眼,情形紧迫,不容多想,两脚踩了进去,凝气缩身,团成一个圆球状,总算勉强藏了进去。

齐管家眉稍一抖,喝道:不许胡说!要是传到府中,惊动了老太太,仔细扒了你的皮!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私下心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们修道羽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心眼里,虽不似对龙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棋局中左小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着。这回是左小琼先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罢了。

慧空微笑:定身法,只是一个传闻而已,古往今来又有谁修成过定身法?

左小琼吃力地道:那是……临安最大的豆坊……。

灰袍老者沉吟半响,迟疑道:只是―――小老儿心残身废,一家子全靠小船运送货物为生,不知两位游湖过后,可否将小船赐还?

我顾不上答话,腰臀晃动,快速耸抽。船娘在我撞击下语声乱抖,我手臂不断碰触到她跳跃的胸乳,最后,我的手臂被她紧紧的搂在了胸前,陷进一团软软的肉绵中。

那矮道士陆志静继续弹剑笑道:故人相请,你的火气为何如此之大?一路来却伤我许多同门?随着他指上弹击,劲气一波一波,撼动天地。

那老者阴沉的声音终于掩不住一丝得意:呵呵,这个自然。余师侄,你入道前是做生意的吧?到时观内的财粮就交由你掌管好了。

我大急:喂,小心有毒啊!难道她竟然饿疯了不成?她摇头晃脑:真笨!我看着他们做的,当然不会有毒啦。晃了晃手中筷子,又道:再说了,我这双筷子能试天下百毒,不用担心。

师姐瑟瑟发抖,缩靠到我怀中,显是惊怕之极,我忽然升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半搂着她,盯着巨蛇动静,心知其必是千年异物,凝神戒备,却不敢轻举妄动。远远看见数名全真道士急奔而至,心中暗暗叫苦。来的三名道士正是云真子、清微派道士和那位白须红面的高大道士,俱是功力深厚之辈,脱身更加渺茫了。

陆师伯衣裳破碎淩乱,如被火烧坏,肩头露出一大块焦皮烂肉,面色凝重:只怕来不及休息,全真妖道及其大道教、清微派走狗便将追来,你们与我即刻同往天姥山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