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有这个六扇门里的鬼灵精在,才能应付这种场面。

“就算是习庄主落落寡欢时也不至如此?”铁手重复问了一句。

铁手道:“他是这样说。”

习良晤果然眨了眨眼睛,眼睛开合的一霎之间,习英鸣倏然出刀!

“你们来干什么?”那壮丁装得很凶恶的厉声问。通常很多小无赖都给他这一声吓得倒退回去。

不用说,这艘画舫气派之豪华,而布置之风雅,加上画舫上艳著桃花的名妓,和逡巡在画舫周围负责守卫的壮丁,若不是“习家庄”,谁也请不起这十人,出得起这般价钱。

冷血不能。

这正像他的人一样:静若冰封,动如激瀑。

冷血迟疑了一下,一下只不过极短的光景,但一个出人意表之外的变化就生了。

习玫红一刀砍向蒙面人,蒙面人以铁扇兜住,两人似乎都要把对方力推跌,但蒙面人却冷哼一声,做了一件事。

他把脸上遮着的黑布,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掀了开来。

他才掀开便又放手,脸纱又重新罩在脸上,却就在他把脸上蒙纱掀开来的刹间,习玫红陡地出一声惊呼。

这人背向铁手、冷血,所以铁、冷二人也看不见这人的脸孔,但却看得见面向这边的习玫红的脸孔,在这一刹间是充满了惊诧、诡奇,以及疑惑、不信。

接下来习玫红收了刀,显然是想说话,但她才启口,对方已用手点了她胸前三处穴道,冷血、铁手全力扑近时,蒙面人已一手搭着习玫红的脖子,转到她身后,铁手冷血正要出手抢救的时候,蒙面人已把有锋利锯齿的铁扇扇沿,贴到了习玫红雪白的颈项上。

铁手、冷血都不禁暗透了一口气,陡然站住。

四个人僵在那里,都没有说话。

这时习秋崖惊魂甫定,见三妹落在敌人手里,不禁大呼道:“别杀她——”

那人冷笑:“我想要怎样,我不说,你们应该知道。”竟是很低沉有韵味的女子声音。

铁手又长吸一口气,点点头道:“好,你走,我们不迫。”

那蒙面女子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

铁手摊了摊手,说道:“你要怎样才相信?”

蒙面人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你们远远的走开去,我在高地,可以望得很远,一直到我看不到你们的影子为止。如果在我还可以望得见的地方你们稍作逗留,”她的手在扇子一用力,习玫红雪白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了一道血痕,冷血激动地叫道:“别——”

蒙面女子尖笑一声,笑声一敛,道:“要我不杀人,你们立刻走!”

铁手冷血对望一眼,可全无把握:这三个刺客既然主旨是杀害习秋崖,那未,很可能因为同样的理由,而不放过习玫红,尤其自己等人走出那未远,蒙面人大可杀掉看过她真面目的习玫红,再从容逃走的。

蒙面女子似乎也知道两人在想些什么,尖声催促道:“怎么?还不定——我现在就杀了她!”

冷血和铁手,一时也不知如何拿定主意是好。蒙面女子挟持人质,自己并不仓皇奔逃,反而要各人离开,实是十分难以应付的高明作法。

那蒙面女子冷笑道:“你们已别无选择,否则,她立即就得死!”

只见习玫红的脸上,露出极为惊骇与愤怒的神色来,眼色里又极为惶怖,似乎想说什么,但穴道被点的正是“哑穴”,冷血瞧在眼里暗叹一声,跺了跺足,道:“好。”

铁手衡量局势,实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反败为胜的。他这才注意到,除了木梁上郭秋锋的尸,以及地上彪形大汉的尸骸外,平台草堆里还有两个戍卒打扮的人,早已气绝多时,想来是驻守这儿燎望的边防卫兵,刚好碰着这件事,想来干涉,结果被杀。

除此之外,石窗边还伏着一具尸,是家丁打扮,腰系黄带,这种服饰铁手与冷血极为熟稔,便是“习家庄”壮丁的衣着打扮。

敢情是这“习家庄”的壮丁来找习秋崖,习秋崖才毫无怀疑的跟他去了,中途遇敌时,这壮丁也不知是被郭秋锋揭使他形迹败露而杀之抑或被自己人为求灭口所杀。

铁手这细虑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然而蒙面女子已极不耐烦,尖声道:“好,你们不走,我可下毒手了——”

冷血扯了扯铁手衣袖,示意要走,铁手眉一扬,沉声道:“习夫人……”

他一叫出这三个字,习秋崖和冷血都呆了一呆,习玫红的大眼睛却霎了一霎,然而蒙面女子却全身震了一震,从她脸上的蒙布忽然紧收看来,她是极为惊讶,铁手怎么会叫出她的身份来。

就在这时,她的背后,陡地响起了一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是一个人用尽全力叫出来的,叫的人虽然不会武功,但这突如其来又在蒙面女子心里乱至极点的尖叫,确令她颤了一颤,霍然回!

这受惊动而回的情形,就跟冷血因习玫红在背后出现而回头完全一样。

一回有多快?

但她这一回是永远。

因为她的头已永远回不过来了。

她回的瞬间,铁手猛扑近,双手一拍一合,夹住铁扇。

铁扇就似被熔镌到石块里,分毫也不能摇动。

同时间,冷血出剑。

剑贴习玫红颈项而过,穿入蒙面女子咽喉里,在颈背“哧”地露出一截带血剑尖!

四个人,就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直至习玫红惊骇欲绝的双眼,慢慢有了一种无依的神色,习秋崖大叫一声跃了过来把他的三妹拉走,解了她的穴道,习玫红才能伏在他的肩上号啕大哭起来:“……是……嫂子——”

地上排着六具死尸。

两个守卫军、一名壮丁,郭秋锋、彪形汉、习夫人。

不管是忠是好,是好是坏,贱或尊贵,死了都只有一副没有生命的躯体,完全平等,完全一样。

习秋崖在余悸中转述他的经历——

“习甘到郭捕头家来找我,说是大嫂叫我回庄,铁二爷与冷四爷已使大哥回复清醒了,可以回去,没事了……于是我就跟他去了,郭捕头不放心,也跟着我去,沿路来到这里,突来了这三个蒙面人要杀我,郭捕头一面护着我一面跟他们交手,叫我逃上嘹望台向卫兵求助,但他们也追杀上来了,郭捕头舍命救我,牺牲了性命,两个卫士,加入战团,也给杀了,习甘不知生什么事,上前来护我,也给那蒙面女子……大嫂……杀掉,我正在危险时,你们就来了。”

而在习失人背后陡然出尖叫的是小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