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刹那间,九脸龙王只来得及将双眼一闭。

九脸龙王说:“不是我非要杀你们不可,而是中叔崩他说过一句话:‘在场无一人能活……’我要带走唐方,去找萧秋水遗物,多一个知道,张扬出去,既是不便……所以,”他说到这里,“躬身太岁”的一双斧头,已嵌在他自己的身上。

中叔崩道:“果然是花老前辈!”

只是地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哪有名家高手风度?中叔崩武功本来不在海难递之下,海难递受伤不轻,更应稳占上风,但是海难递一心一意要拼死,不让这人去侵犯唐方,所以出尽蛮力,而且还一口咬在中叔崩脖子上。

阿师在刚才还是活得好好的,现在却死了,嘴里含着一根桃木钉,天灵盖被人一掌击碎,这说明了什么,呵逆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现在惊心之余,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她必须叫出来“有敌来犯”,否则不止她一人,全部的人,都难逃毒手。

阿逆也接道:“最重要的是,万一海天少能有幸得到姑娘芳心,那么这种不良癖好,他一定会改……姑娘不知,海太少的爹娘是何等盼望他浪子回头呀!”

但若这一拂不是改为推而是击,这一掌击实疯玩老人,也会教他吐血三升,只是对他踢出那一脚,依然无补于事,所以海难递不顾功败垂成,只将疯玩老人推了出去!

海难递自渐形秽,这下唐方一哭,他更慌了手脚。

仲孙湫乍在眼里,心中微微一惊,想起他自己眉心的毛也纠结一起,因懂相理,知是凶险之兆。这时罩九忧道:“我们若能学得先生十分之一,得公子如此信重,那就心满意足了。”

话未说完,那唐看惊呼起来,暗哑怖叫:“在……唐门……”唐甜急问:“唐门哪里!”她却是做梦也没想到,唐老太太明明跟萧秋水走出唐门,找唐老太爷子决一死战,却原来还是在唐门之中。

崆峒派掌门人曾华照动容道:“是血河派的人!”

铁恨秋喉头滚动,出两声低低的呜咽,终于停了下来,萧七也放开双手,铁恨秋噗地跪倒下来,抚着唐三千的尸身放声大哭,一面哭,一面捶自己的胸膛,嘴边的血,却是越流越多。”

萧七的剑施展起来。却有一团又一团,似雾又像花的异彩,这些异彩,却不直接攻向慕容不是,而是攻向慕容不是身边每一处。

他不讲私情,故对情字反不动心,落得个终身清净大方。

落花娘子和江伤阳两人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随即向甄厉庆似有些紧张地问道:“她……就在这庙里?”

抱残活着,连同公子襄,也好好地活着。

抱雪叱道:“我们平生最恨,就是假惺惺,作态之人!”

和尚摇头,用手轻托酒壶,道:“你手太脏,弄污我杯。”

九脸龙王只好一面挡,一面退,不知如何才闻得过这刀网十三重,只听公子襄在刀风中叱道:“慕容不是,你好卑鄙!原来‘黑杀’是你领导的组织,吸了多少人的血,害了多少人的前程,今日却还不放过一个少年人的命?”

可是,九脸龙王、点都没有诗意的感觉。

落花娘子脸红了。她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还会脸红的。她已经十年没有脸红过了。

内力所绷直的袖风,变作自数百个针穿了出去,两张衣袖,也如泄了气的球瘪了下去。

唐方这时已悠然行去。

她一定要找到萧秋水。

人们只知道,公子襄在举手投足间,总共只用了三招半——“东方霸主”6见破就丢了性命。

话未说完,骤觉双脚犹如针刺,躁、趾、跟、底间,同时一痛。

大殿中本就形成围拢圆圈如观的现象,这两声厉喝一起一落,至少有一半以上退了开去,这些人自觉如此不济,都红了脸。

唐甜是颓然呆在暮色里,其实她的眼珠在转动着,向南,那远去飘然出尘但亲切的背影,向北,那巍然高大但孤寂的身影。

那文士回答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因为我们都有手。”

“九脸龙王”、文士与老僧,刚才在长苔的岩石上,静悄悄地展开了一场无人知晓的、惊心动魄的较量。

萧七忍无可忍,突拔剑出手。

那白雾罩不中她——她翻出去时早已闭住了呼吸。

“别多嚼舌了,小姐又要……”

不知怎地,公子襄的说话和神态,确易令人信任,觉得诚挚无比,落花娘子便静了下来,辜幸村、江伤阳、甄厉庆三人一时也没有说话,在旁的仲孙湫却笑道:“若诸位此番来,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家公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怕要失陪了,这儿一切:在下代公子照料便可……”

江伤阳可是一片好心,给人当作狗肺,气得鼻子都歪了,狠狠地骂道:“甄老头儿,你真够狠,就别朝我,有种打从哪儿栽的,就打那儿讨回来,冲着我火冒八丈,我江十八就好耍么?”

声音是这样说着,人已飘然跃下。

唐甜展颜一笑道:“你心急要去是不是?别急躁,公子襄不是易与的角色,不是三扒两拔就让人撂倒的。”

“只是什么?”‘铁背太岁”最是着急,他的武功在四个师兄弟中,不算得最高,而今能享声名,全凭这一件金甲衣。

萧七听得一震,唐甜即刻问:“怎么了?你怕?”

一把谈青色的刀——短刀。

这只是一把小小的刀,但这把刀一握在手中,局势立即有了起死回生的转变。

九脸龙王双戟的寒芒,即时暗淡了下去。完全暗淡了下去,就似一头怒龙,连眼睛的锄芒也沉昏了下来。

九脸龙王如果真的有九张脸,那么现在他一定九张脸色都是极为难看。他一直以为他先下重手伤了公子襄,满可稳操胜券,设想到公子襄的刀法如此无理可袭,又让人无法可御,他只有将心一横,忽然收回了朝,摘下了一直绑在他背后的伞。

九脸龙王背后一直系着一把伞。唐甜等“刚极柔至盟”的人,在闹市中见着他对付卫悲回时,也是没注意到他背后的这样一把毫不起眼但令人好奇的伞。有人叫这把伞为“龙王伞”,但“龙王伞”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九脸龙王一张开雨伞,一股阴寒之气,征人肌肤,本来公子襄的刀芒大炽,九脸龙王寒芒大敛,现下龙王一张开丽伞,只见他伞尖突出一柄黑黝黝的尖物,伞沿旋转时隐有刀刃破空之声,这都不足为奇,可怕的是一种阴寒之意,笼罩全场,连站得远些的疯玩老人,也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公子襄刀势顿弱;但他东一刀、西一刀、中一刀、左一刀、右一刀,一共五刀,再左一刀、右一刀、中一刀、东一刀、西一刀,用来用去,还是那五刀,在九脸龙王寒伞的急攻狠打之下仍然强峙不败。

这实在是因为柳五的这一套刀法,委实太过奇妙,他以过人的才气,加上武艺的造诣,和智慧上的苦心孤造诣,这五下刀法,可以说是吸收了各家刀法的精苹,而又自创一路,攻守皆宜,当年柳五以一把短刀,夺去南少林掌门人和尚大师之命,这路刀法,岂轻易破得了的?公子襄天性聪颖,而又无柳五之狠毒,所以刀法也自具新格,由这五刀演变出来的“正字五剑”,更是气势恢宏,格局端然,仲孙湫亦单凭这五招剑法,饮誉武林,连“十大霸主”,也难以接下他一招半剑,这五招变化这奇,取法之严,技法之精,也可想而知了。

九脸龙王的“龙王伞”,虽确有乌云掩日之邪力,但公子襄之刀,凝聚一代才人的精血,如此使来,虽处劣势,却不致落败。

如果公子襄不受伤在先,内息均匀,而功力旺盛的话,局势当然就不同了。

九脸龙王久取不下,他骤然离开战圈,扑向唐方。

这下急转直下,他伞尖的利刃,自是可将唐方刺杀,但公子襄若趁此向他背后追袭,只怕他也难以自保。

只是他决定使出这下破釜沉舟之策时.早已计算好公子襄的为人。

果然公子襄脸色大变,他数遇凶险,都没有动容,这下可惊呼出声,情急中抢身在前,伞尖已然刺到,公子襄“叮”地一刀,架住伞尖。九脸龙王冷笑一声,一掌向唐方拍去,这下掌意倏忽,公子襄无把握以空手接下,万一接不着实,唐方定必重创伤在这一掌之下,当下矮身一伏,拦在唐方身上,啪的一声,硬受了一掌。

九脸龙王这一掌看来打得甚轻,其实是聚集了平生大力,旨不在伤人,而是想将公子襄震了出去,这下重击,公子襄本已有伤在身,再受这一震,脚未沾地,又连吐了两口血,咕咚一声,跌了下去,但他心系唐方安危,才一仆跌下去,立即弹起。

九脸龙王何等快疾,一掌将公子襄震跌出去,另一手持雨伞,一阵急旋,所出一股狂风似的大力,将秦歌衫、明扫华二人卷跌了出去。

公子襄正耍扑出,九脸龙王大喝:“站住!”公子襄知九脸龙王已贴近唐方,如果他真的下手,自己要救,已经来不及了。心中一阵激动,气血翻腾,又欲吐血。他这时正在海难递身边,海难递低声喝道:“公子襄,你不要妄动,小心害了唐姑娘。”

公子襄长叹一声,可谓万念俱灰,忽拍了一下海难递的肩膊,海难递的脸上,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来,说不出是什么。

公子襄徐徐站直,他那一件洗得月白色的长袍,沾着点点血花,煞是休目:“慕容不是,有什么事,你找我便是,放了唐姑娘。”

九脸龙王此时稳操胜券,尖声笑道:“公子襄,今个儿我找的本不是你,是唐方,谁教你送上门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