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风旗甚为吃惊。火已烧近楼上,梯级,那十三人,仍没有作出冲出火海的打算,就算是不会武功的人,也早已惊醒了:“绝灭王”竟会如此烂睡如泥么?

这时周冷龙一出现,便杀了十名强盗,只剩下五名强盗,气势大减,那两名军士见周副将军到来,不禁大喜,抖擞精神,反而困住了那五名强盗。

一切决定后,两方再不打话,铁手向阮明正拱手道:“有僭了。不知先生要如何比试?”原来铁手见阮明正十分重义,心忖:此人虽无孔明之智,却有武侯之义,这“赛诸葛”三字,还担当得上,心中很不想伤他。要知道三国时孔明,不单智略无双,而且也义薄云天,为刘备出生入死,不知赢了多少战役,创出多少举世震惊的智略阵法,而且鞠躬尽瘁,明知阿斗无用仍苦心培植,一生从未负过刘备,真是智、勇、信、义俱全的伟人。

铁手一呆,猛然撤剑,剑锋已捺下一道血痕。时震东驰骋沙场,见此好汉,不禁道:“好汉!”伍刚中大叫道:“有种!”薛丈二却喃喃自语道:“难怪会长得比我黑,原来脾气比我大!”只听穆鸠平大喊道:“你们怎么不冲过来,怕我死得了啊!”众贼竟呆在马上,不知如何是好。敢情这“阵前风”平日待属下极好,众人明知寨规难容,但仍不敢冲近,怕害了穆鸠平一命。

时震东、周冷龙二人在沙场中曾与千军万马作战,什么仗阵没有见过,可是这狼群攻击的事,却从未遇过。他们几人虽武功绝顶,但狼多势汹,只怕极难冲得出去,那二十名军士,更加不用说了,而且那面死的是野兽狼,这面死的是自己人,敌人的影踪,还压根儿没有见到。

至于“北城”城主周白字,却年纪甚轻,但气定神闲,目光锐利而不凌人,面貌俊朗而不恃才自傲,显然已在江湖上久历风浪,但并不因而失去壮志凌霄的少年英侠。“仙子女侠”白欣如穿着一身白衣劲装,与黑乌乌的头,及乌亮亮的眼珠,正好成了对比。白欣如姣好清秀,肤色欺霜胜雪,身材婀娜多姿,眉宇间隐隐英气,更怪不得江湖人都说,周白宇与白欣如是武林中的一对璧人。

所以这十二名将领,不但是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在武林中,也是大有名头,交游广阔的人;要是交游不够广阔,一旦有犯人逃狱,浩浩武林,岂不是直如海底捞针,如何追捕?

这三枚“搜罗神针”全都射向蔡玉丹,蔡玉丹金丝仍缠在斧上,抽手不及,只好左手一弹,弹落一枚针,头一偏,又避过了一枚针,第三枚针却“嗤”地一声,射入蔡玉丹之左臂中,蔡玉丹只觉臂上一麻,知是毒针,右手一紧,已抽回金丝,直卷向艳无忧。

就在屈奔雷双手抓物的一刹那,那枯树后又飞出二件事物,直插屈奔雷左右胁之下。

这日风大、雪大,卖酒的老头儿看着呼啸的北风、阴黯的天色,喃喃地道:“看来老天爷再下几天雪,渡头的冰儿就要坚了,便可以过人了。”一面拨着算盘,出空洞的“得得”之声,忽听小伙阿福在门口大嚷道:“老爹,老爹,有客人来了,有客人来了。”

那吃烤肉的大汉不耐烦地道:“什么鬼主意?看你乐不乐,愁不愁似的——”

另一道人影,却撞向凌玉象的座椅!

就在这车子靠近冷血的刹那间,慕容水云就在前头,更前面是庄之洞,因为路窄,旁边是水田,所以便一个人一个人走,冷血突然叫道:“小心!”

所谓“武林五条龙”,便是:“第一条龙”擅长“长空十字剑”剑法的凌玉象;“第二条龙”,擅长“七旋斩”刀法的慕容水云;“第三条龙”擅长“三十六手蜈蚣鞭”的金盛煌;“第四条龙”,擅长“错骨拂”的沈错骨;“第五条龙”,就是擅长“铁甲功”的龟敬渊,这五人在沧州府的武林,可说犹如日之中天,德望之高,鲜有人能出于其右的。

铁手道:“我早已怀疑此事,凶手不是沈云山,而是另有其人。”

柳雁平激声道:“凶手是谁?让我杀了他。”

铁手冷冷地道:“你不会杀他的。”目光如电,钉子一般钉在柳雁平的脸上,道:“凶手是你!”

所有的人都怔住。

柳雁平讶然道:“铁兄别开这种玩笑。”

铁手缓缓地道:“田统领,沈云山带人闯入‘铁血大牢”时,你被点倒了,‘天残八废’要杀你,是沈云山制止的,是吗?”

田大错点点头道:“是。”

铁手道:“我听‘铁血大牢’的人说,胜一彪的脾气不好,不单与沈云山有过磨擦,跟柳雁平也十分不睦,只有跟田统领交情不错。”

周冷龙点点头:“不错,我记得这四人中相打得最频的是胜统领和柳统领——柳统领平日倒很少与田统领、沈统领等冲突过。”

铁手道:“我查出了这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沈统领放过田统领,没有理由却杀了胜统领的,于是我着意去查。”

柳雁平已然脸色白。铁手道:“一查之下,我现了几个疑点:柳统领告诉诸葛先生说,沈统领劫人时他不在,待他一回来,便匆匆追敌去了;田统领的穴道是他解的,他说他冲入第三牢里时,胜统领已死了,你是不是有这样说过?”

柳雁平冷笑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这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铁手道:“那穴道你会不会解?”

柳雁平冷笑道:“我一解就开了。”

铁手道:“那是什么穴道?”

柳雁平道:“解开穴道我现胜大哥已死,那里还记得那是什么穴道。”

铁手道:“你一现胜统领死后,便去迫敌?”

柳雁平道:“正是。”

铁手道:“可是田统领被你解开穴道之后,并没有立刻去追敌,他先去安顿一个妇人,然后再去追沈云山,守卫们都看见,你一出去,田统领就跟着出去。也就是说,田统领抚慰那妇人的时间并不算很短,但你在第三牢的时间耽搁得更长,那时你在干什么?是解穴?还是痛骂胜统领之后,杀之复仇?”

柳雁平脸色又青又白,双拳紧握,全身竟颤抖起来。

铁手道:“还有,狱卒都死在‘天残八废’的毒蛇下,胜一彪的伤口却是刀伤,刀扁而阔,是短刀而不是长刀,无论是狱卒的刀或沈云山的刀,都划不出这样伤口来。”

这时每一个人的眼睛,都注视着柳雁平被沈云山踢掉的刀,铁手却指着沈云山的伤口道:“胜统领的当胸一刀,和这一刀一模一样!”

每一个人都用愤怒的眼神盯着柳雁平;田大错忽然吼道:“是了!小柳曾和胜老大打过一场,因胜老大骂他娘娘腔,小柳轻功要得,胜老大的铁胆更要得,一胆飞中小柳的腿,小柳便飞不起了,胜老大说——”

柳雁平的脸忽地涨得通红,道:“他说我是:‘嬲种,连胡子也不生一根,做我老婆好商量’!”

田大错道:“胜大哥骂人都是这样,他骂我不也是一样!狗娘养的,只有你才会记在心头!”

钦手叹息了一声,一个男人被人家这样骂法,是非记在心头不可的,胜一彪骂田大错,可能骂别的,不过无论如何,也不会像骂柳雁平一般伤人心。

柳雁平反而镇定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我是记仇记恨,但并不等于就是我杀他。”

铁手突道:“全沧州‘铁血大牢’的狱卒都说,胜统领的惨叫声响起时,却正是沈云山快跨出‘铁血大牢’时,除非沈云山分身有术,否则——”

柳雁平的脸色更白了,周冷龙沉声道,“小柳,你不该选那个时候公报私仇的,这样做,令劫狱者逍遥法外,害死了时将军一一”

柳雁平强作镇静道:“我不承认,你们只有怀疑,没有证据。”

铁手突道:“你本不该杀死沈云山,以嫁祸给他,因为根本有人亲眼看见你做这种事。”

柳雁平变色道:“谁?”

铁手道:“胜一彪。”

柳雁平大笑道:“他是死人!”

铁手冷冷地道:“他还没有死,你那一刀,只刺在他的肩胸之间,没有伤及心脏。”

柳雁平仰天大笑道:“说谎,说谎,那一刀明明刺中他的心窝一一”

他忽然住嘴,再也笑不下去了,只见每一个人都望着他,目光那么冷,那么厌恶,他恨不得立时打扁自己的嘴,叫它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雁平的目光如火,仇恨的火,盯住铁手,仿佛想把他烧死。

只听周白宇道:“难怪人说‘武林四大名捕’,一向绝少用刑,但犯人到了他们的手上,绝少会不说真话,今日才得一见。”

铁手道:“用刑太残忍了,万一冤枉,不是对别人伤害太大?又或逼打成招,岂不是于事无补?六扇门的人,还是少用刑的好。”

白欣如笑道:“人人都如铁先生的想法就好了,六扇门也不会那么声名狼藉了。”

周冷龙冷冷地向柳雁平道:“小柳,时将军已殉难,可是你做出这种事,无论是谁,也不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