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不多,但神色自然,各走各路,没有战争来临时四处逃窜的景象,一些店面也正常开着做生意,有的老板还坐在店门口跟人唠嗑,若不是一会儿一队士兵经过,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军城。

我和猩猩明堂三人吃饭,我每吃几口就抬头望猩猩,他换了便服,神色平静的很,自顾夹菜扒饭,眼波纹丝不乱。我不安,他不应该是吃醋的吗?不应该把我按在墙上大声吼我叫你招惹男人吗?又或者至少表现出一点生气,表现出一点争风的劲头啊。我记得他曾问我送画给段凯的事情,那时候还是个正常男人,可是现在他这么的平静让我也快疯了。

林中浩不敢抬头看我,只偏着脑袋抱拳道:“又见小姐了。”

段凯道:“你先解完毒再说。”

“你以前跟着师兄的时候人很善良的,从不会去主动伤害别人,这柳琴现在是被关在大牢里,她无法反抗,只好任你打,可是,你这样私自用刑是不对的知道么?”

我想问她关于她娘的事,想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想知道她对项语感情还有没有被解救的可能性。可惜,她什么也不说,那就只好我找话题,主要目的是藏着探听解药下落的私心眼,本着解救执迷不悟妇女同胞的原则,打着丰富她新视野,拓宽她新思路,灌输她新理念的旗号,想着跟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她能告诉我。从八百年前的事情说起,故事一个接一个,神鬼仙魔,东拉西扯,不管其人爱不爱听,我只顾大说我的书,当然,每个故事都是我特别挑选的,具有教育意义的。说的有趣时,她也会有星点反应,但是相当不明显,书说得不合她心意她就一躺到底,头也不抬。只扯到她实在不耐烦了赶我出去,我就算下班了。

提到解药,我又忍不住问了:“你娘呢?”

“吃完饭临睡前你干什么了?”

我连连摇头:“不不,我不是惊讶这个,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办。师傅知道了就活不了了。”

脚步声靠近,他又咳了一声:“走吧。”我不理,他两手扶住我双肩,将我往上提起,我有气无力垂个脑袋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唔。”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半天没有动静,我好想眯开一条小缝瞧瞧,又怕被发现而错过了他的好戏,只好静静待着。

“师……”啊呀呀,我的嗓子怎么变的这么粗了,“师傅……你哭什么?”

现时的我,仍被锁在那铁杆上,衣不蔽体,满身血痕,唇上唇下已被鲜血糊满,双腿哆嗦不止,只想滑落,身体与灵魂一起滑落,滑落到无边的地狱中。

那两点红光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近忽远,在我身周游动,我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紧张的冷汗倏间渗出额头,肌肉僵硬,牙齿发颤,身子下意识的想向后缩,却无论如何也缩不动。

“至于那铜镜,确实是我所赠,只为她一个姑娘家在山中多年也没有件象样的首饰。”嗯嗯,不错,我也是姑娘家,你啥时候这么细心对我过?

清风殿里,猩猩、林小胆站在皇帝面前,猩猩脸色铁青,貌似刚被人痛揍过一顿。林小胆意气风发,一身将军盔甲装也衬得他那大黑脸英气了几分,他看着我走进,立即面露喜色。

猩猩叹口气:“好,坐一会儿。”

刀?我一听刀字立刻来了劲,冲到守卫身边,一把拔出他腰间斜横的大刀,亮闪闪,重甸甸,好刀好刀!

他又道:“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回到府里,如山倒的感冒把我撂躺下了,两个鼻孔都堵住了,喘气只能张着嘴,脑袋蒙蒙的,一晃仿佛能听见脑浆在摇动的声音。

嫣然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扶了上我的胳膊:“小姐,你怎么了?”

皇帝笑眯眯的:“朕相信曹天歌有能力办好这件事。”

小米一言不发,脸上五指顿现,这孩子居然连捂都没捂一下,仍旧站在那儿。

“没错,就是历史,我若说出我现在的国家状况,皇帝非被我吓出毛病来不可,你瞧,我不过说说历史,就已经把他震住了。”

猩猩怒瞪我,我无辜,我又做错什么了?猩猩微声道:“双腿。”

五年就成了高手,不简单哪。悠然十九,她师傅才与我一般大。小毛孩教小毛孩?应了那句老话:做高手难,做女高手更难,做年轻的女高手难上加难!若是我能向师傅学个这掌那剑的,不知道到了三十岁,能不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小名气呢?

红儿守在门口,见我到来,未语先泣,我道:“段凯在里面?”她点点头。我推门而入,但见悠然呆坐在外屋桌边,急问:“为何不在里屋照顾段凯?”她抬头,神色凄惶:“他不许大夫进去,也不许我进……”

项语进宫了,我又没了神,只好坐在房中闷头等着。我想见皇帝,十分想见,若是听猩猩的,黄花菜都凉了,打铁要趁热,伸冤要赶早,他们有人证,我们没有人证吗?我就是人证!猩猩不让我说出燕匣的事,但撕开假福伯的易容皮岂不也行?这皇帝到底是驴头还是猪脑子,怎能听信一人之词就将自己的丞相关起来呢?完全被所谓秘密冲昏了头脑了。

妖怪冷哼一声:“见你师兄也不是难事,不过你可不要乱说话,害了自己又害了大家。”

他忽地咧嘴笑了一下,被我这厚颜的话给逗着了。我语重心长的教育他:“我反正也中毒了,找到解药我就好了,找不到带着你这玉还是得死,你就别浪费了,这玉甚是希奇,既能护你心神,你就好好带着,万勿再拂了你娘的一片爱子心。”

她抽了几声,似控制了些,又开始动手拔针:“我将景夜恒狠狠鞭打了一顿,把他吊在山门上一天一夜,但是也还是出不了我心中的这口气,项仲天这死人,竟还帮着景夜恒说话,他说他没有存心害语儿,下药的剂量都是正常的,语儿的失声是因为高热,我再也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了,就是他们害了我的语儿,就是他们!”刚控制没多久,这又开始激动了。照她说的这样,项语的哑还真有可能是高烧,现如今不是很多这样的例子吗?

斟酌又斟酌,我决定还是问点最关键的:“你……你知道燕匣么?”

我笑嘻嘻的望他:“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死呢,我相信有奇迹,就像我自己,从未来跑到这里来,遇到师傅遇到……你,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呃,翻白眼的劲都没了。只顾呼呼喘着气,做低眉顺眼状。

他仍旧笃定有人害我,是谁呢?我自己也在云山雾海里。

他一愣:“小姐有何难处?”

段凯没再说话,直接出去了,甚至没向猩猩施礼。

穿上那袭紫裙,往镜前一站,心中暗叹,这裙子实在是奇妙极了,从上到下除领边袖口略隐几丝金色外,再无多余图案,却紫的纯粹,紫的彻底,穿在身上,飘洒轻盈,竟让人觉得空灵与华美并存,又不会有喧宾夺主之感,这才是做衣服的最高境界。

嫣然哀道:“小姐啊,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可真担心死了。”

“见了你便知道了。”得,都是关子铺的。

段凯将我放定,看着我喊道:“门上了锁,我们得从这儿翻过去!”

“他人呢,他抓了我来,却也不来见我的?”

他听我如此羞辱于他,气的七窍生烟:“贱丫头你给我等着!”

那人回头道:“你好生呆着吧,自会有人来告诉你。”

不怪嫣然,都怪我,我盯着桌子上的玉,一把抓到了手里,嘴上说:“嗨!真爱生气,简直就是一气包子,咱不理他,咱吃咱的。”

“宴服?晚礼服?”

“唔,这个你还要不要?”

这下猩猩和段凯可都没笑,猩猩眼中不屑,段凯眼中兴味昂然,问我:“你会作画?”我骄傲挺胸:“画得相当不赖!”

猩猩白我一眼,径直入内。悠然紧随其后,只剩段凯和嫣然呆站着看我。奇怪,我说的不对吗?半晌段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是元帅府”。便也进去了。

停了一阵,段凯开口:“曹姑娘是辛大人的……?”

我比他抖的还厉害,这人……太能忍。

堪折直须折

这颜色,好正。

我气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以为我想给你按啊,我还累手呢。

“做梦!”

在柒山七日之战中,西坎军确实动用了许多类似避实击虚、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战术,连雷阅海老头子都亲自披挂上阵了,可见鱼死网破的决心有多大。无奈翼国此次的目的不仅仅是击退来犯,还誓要将西坎收复,派出的全是精英部队,国内所有立过战功,声名显赫的元帅将军齐齐上阵,势如破竹,锐不可挡,直打的西坎毫无还击之力,一败涂地,小阴谋无一成事,只好退回国都。我早先就觉得,若从宏观上来看,敌八万我二十万,只要带兵的脑子不犯抽,哪怕是中规中矩的攻击,都一定会赢,二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往柒山上一站,雪就看不见了,全是人头。雷阅海应该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猜他定是躲在这雪山脚下憋屈的太久了,项语一撺掇,立刻昏了头,想着与其窝囊一辈子,不如拼个你死我活,他没有为自己留下后路,没有为百姓考虑过一分,也终将会被自己的百姓所背叛。

还未到十日,猩猩的初战就已告了捷了,但他一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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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从房间晃到院子,从院子晃到大厅,等的我心焦,又忍不住想去前线看看。听见门口有人大声说话,我探头一看,是明堂,他抬个手指来指去,嘴里几几歪歪不晓得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