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络以指为剑,剑法再变。

他的怀里也抱着一本黑皮封面的厚厚书籍,似乎他对这本书里还有些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一直便抱着这本书不肯放。

出声的是女子,这名女子身穿淡紫色裙装,看上去十分温婉,让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恐怕是深巷中的一株微紫的蔷薇。

最为关键的是,或许是从那种满是死亡的城中最终生活下来的关系,茅七层并非很多人想象的那种对死亡有种漠然,可以无视死亡的用出异常冷漠的剑法,他反而是异常的珍惜生命,在遭遇真正的危机时,他反而会爆发出令人难以预测的潜力。

嗤的一声,宽厚的剑尖如入朽木般刺入林煮酒身前的石板地。

想着自己能有这样一名怪物师弟,他在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后,便又有些骄傲。

但你出剑却是剑意澄清,一丝杂意都没有,以你的境界,背上挑这样一面旗的确无可厚非,只是我有两个问题,你是巴山剑场的人,还是和我一样的外来者?还有,心中杀意浓烈不能脱,出剑却如此澄清,你如何能够做到?

云梦山那批马贼之中原本就有许多修行者,但和寻常的修行者相比,他们在自己的生存遭到威胁时,可以用出任何卑劣的手段来赢得战斗的胜利。

听着他这些话语,少女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原以为你会关心他回来到底要做什么。

哪怕你身重肉重,出手就一定要这么重?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便是直觉,他将自己手中的筷子递了出去。

少年的眉头微微蹙起,就像是平静的池塘里泛起了一圈涟漪。

只有拥有像他这样天赋的人,或者是天赋比他更高的人,才能像他一样修行。

走了。

镜湖水面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在云棠所在的一端却是涨起。

剑王朝的时代里,秦人个个以自己身为秦人为荣,不只是因为秦强大,而是因为秦之礼,秦之勇冠绝七朝,长陵剑诀之风影响七朝,任何人绝对对方有大错,有仇怨,都可以提出剑诀,以公平对决解决。

俞轻启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人眉头微挑,首先出声。

这些晚到的人,都并非是赶来想要成为巴山剑场弟子的年轻修行者,而是世所罕见的大宗师。

有些是剑器榜上的人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名震天下,而有些人却是没有丝毫名气,但或许会比剑器榜上一些人更强的隐世强者。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并非秦人。

在天亮之前,到达巴山剑场山门外的强者甚至超过了镜湖剑会。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自然不是想看顾离人收什么样的徒弟,他们只是想看看余左池说的是否是事实。

他们想要看看,就算是强,顾离人的剑又到底如何强?

天还未亮,巴山剑场里有些屋子亮着灯,有些人彻夜未眠,有些人却是睡得很死,屋子里响起鼾声。

先前那名须发都是银色的老人又到了余左池的屋子里,他显是一夜未睡,神情略微有些憔悴。

余左池却是一脸倦意,他的倦意来自于还未睡够。

现在不是我们的事情,是来的人太多。

这名老人看着余左池,道:你说要让顾离人休息足够,我才不去找他,但现在时候差不多了,外面几位将军已经连续遣人来催促快结束此事,否则他们大军又要行军布防,你也应该明白劳师动众会损耗多少人力物力。

余左池端着一盆清水洗了把脸,他露出尴尬的笑容。

这道理他当然懂,只是说了是今天,一般开山门收徒或者哪怕公布消息,也至少到太阳高升,接近正午时分。

哪里有着这东方才露鱼肚白,就来催促的?

哪里还差这一两个时辰。

他抹了把脸,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叫顾离人。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纠结就消失了。

因为某人醒了过来。

某人已经醒了。

他的精气神应该完美至极。

这一刹那,整个巴山之中的树叶都动了。

就如有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之间,便卷动着所有的新鲜空气朝着他的所在流动。

树叶尖上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全部被拉成了晶莹的剑形,朝着那处倾倒。

如同万剑在朝着那人朝拜。

整个巴山剑场醒了。

没有人觉得顾离人刻意或者浮夸。

因为这道气息空灵而自然,最关键的是强大,没有其余人能够做到。

太过松散的宗门强大和灭亡只能随缘,看运气。太过有野心的宗门往往毁于自己的野心,难过三代。

顾离人出了楼,到了余左池和这名老人的面前,他点了点初升的旭日,道:我认为一个宗门是要有精神的,这精神对于宗门内的修行者而言,就像这旭日,不管这宗门强大和弱小,它总在那里。光辉温暖,让人有荣焉。

余左池肃穆。

直到此时,他明白自己的这名师弟虽然随和散漫,兴之所至便很随意,然而他却是有态度的。

这态度他平时不会这么认真的说出来,但基于宗门内很多人不同的意见,他或许嗅到了一些令他不快的气息,他便如此说了出来。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态度。

而且巴山剑场最早没有规矩,只有习惯,巴山剑场中人,从最早就习惯于以公平的决斗来决定谁要听从谁的态度,或者不反对,或者不发表自己的态度。

此时巴山剑场中没有人觉得自己可以胜过顾离人。

所以没有人说什么。

此时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