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这里,风玉自己也觉着不对,猛地停了下来,脸上微红。

天启按住心头这古怪念头,又开始思索那阵势变化。

天启也不思索,张口便道:“我自然不知,不过却知晓月已现,云也空!”

火蟒虽然灵智未曾全开,不过却也懂得天启意思,只是在天启肩头点头,不过未等那火蟒引路,冰蚕已然从天启肩头窜了出来,带着一丝淡然寒气,顺着一条另外岔道蹿了出去。

这般情况白眉老祖倒也早先料得,所以也不吃惊,只是定了心神,静心感应这四周方圆的动静,他从未修行那推算本事,自然只能用了法力元神感应搜索,白眉低垂,目光内敛。

便在这时,忽得一道汹涌火气迎面扑来,天启元神一动,巨大的身子也不后移,张了铜铃巨眼,怒目圆睁,巨手抬起,便要向那风声传来之处抓去,手上闪动着骇人的黑光,那火蟒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刚才与这火蟒相斗,觉着这厮皮糙肉厚,实在难缠,看着巨蟒又卷了过来,心头懊恼之中又多了许多震怒!

那巨蟒缠倒了天启,摆动着巨大身躯,将天启那巨人法相在石洞地面甩动不已。

火蟒修行元气法门,兼之体型巨大,火元充足庞大,实力着实强大可怕,不过论灵智却比不得已经凝练中枢魄的冰蚕妖。经这冰蚕妖一番挑动,顿时周身火元蒸腾,庞大气势将那冰蚕妖推到四周的冰壁之上,那冰蚕妖却不怒反喜,知道火蟒动了怒气,当年这火蟒尚比不得此时境界,便已经不比白眉老祖相差多少,此时此刻,这小儿焉能是它敌手?

他看着那正吞吐寒气的冰蚕妖,睁开了眼睛,站起身形,脚下一步踏了过去,右手一抬,这洞中偏寒的元气便在他身周迅速聚集,到了手上凝成一层黑亮光泽,向着那妖物的头部便斩了下去。

灵根道人也上来劝道:“天启师弟定然被妖人抓去,我等还是赶紧回去禀告师长,让他们前来救援才是,否则进去也不是敌手,白白费了自己性命。”

说话间,那冰蚕妖人也不躲闪,身子一摆,手上竟然多出了一个弯弯的尖锥,那弯曲尖锥化为米许长短,周身都闪着黑亮光泽,尤其是尖锥的顶端一点,更是闪出黑紫色的亮光,让人心头颤动,不过因为他修行深厚,尖锥祭炼有成,其中黑亮紫光只是闪现,并没有散发出外气势。原来冰蚕心头生出怒气,便化出了自己本体的尾后尖锥,这尾尖锥在他得了妖婴化去本体之后,又单独在地洞深处的阴寒脉气中祭炼数百年,本体的寒毒加之以地底阴寒煞气,端得是厉害非凡,他心头一怒,就将这宝贝取了出来。

众人都施展法诀,各自放出了法器宝光护体,那蓝玉道人身周围绕飞舞着一道凝实的紫色剑气,恍若实体一般,乃是体内剑婴催动了真元灵气所化成的剑气。刚才一次交手,她便知道这妖物厉害非凡,右手指着剑鞘,随时准备将鞘中祭炼的紫元宝剑祭出,对付这妖物。

风玉带着诸人在山中穿行半晌,竟然到了一处阴气森森的洞口之外,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转身便走了进去,众人自然是越发惊奇,难道这雪莲竟然是生长在了洞中不成?不过已经到了此处,自然是要进去一观的,否则岂不让他人小看。

周边几人尽都是各门精英,自然听出了蓝光道人的话中的讽刺意思,那蓝玉眉头微皱。风玉更是面色大变,怒气中烧,强忍片刻,终于将那怒气憋了下去,面上泛着淡淡紫光,却是玉光五德法门自然运转,散出的表象。

朱云月又指了那穿着白色丝袍的一男一女:“这两位都是雪山缥缈宫门下,风玉是云空大哥的孩儿,风莹是云虚大哥的孩儿。”

朱云霞这一番推测,倒是对了十之八九,天启早先修行神算之法,参悟道行,果真是因着无法采气炼道的因由,不过到他四岁之后,得了那枯叶古木经,便开始修行那古怪法门,采气炼道了。只是他天分远超常人,参悟道行进境迅速,得了采气炼道的法门之后,非但没有将那大衍神算放下,反倒越发喜欢。而且因着采气炼道,修行法门,从命窍中化出一点元灵,结了那本元木灵,心神越发空明,参悟天道变化,常有所得,神算之法随之越发精进。

白眉道人用神念又细细搜索一番,却依旧没从那里发现丝毫古怪,不过他却知道此事之中定有蹊跷,默默思量片刻,以神念扫过那处山峰,扫过那后山清修玉台时,道人眉眼生笑,自语道:云灵这丫头竟然已经回来了…

灵根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低头连道不敢,只是言行之间自然有几分傲气。

她两人这般思索不讲,却说那灵根道人,再次见了天启,心头只有不喜,却没半点兄弟之间的情宜,尽管如此,灵根道人也不愿在两位长辈面前失了礼数,还是依礼跟天启相互招呼,天启早知这灵根傲气凌人,自然察觉得出来这灵根道人心头的不屑,不过他依旧笑着回礼,面色淡定从容,他却不知,他越是如此,那灵根道人就越是不喜。

“好了,我便接着讲那日之事。”天坎道人接着道:“我等二人出了邓木山,却也发觉这两日在其中,受那古怪元气影响心境,不知不觉就受了些伤势,加之那里没有道家灵气,这两日一直都是消耗的本体所积累的灵气,两日下来,竟然所剩不多,于是我二人便准备去寻一处僻静地方疗伤。不想,这时候阴风魔光闪现,那啖魂道人竟然驾着阴风出现,指着我二人哈哈大笑,状极猖狂得意。我这才知晓,原来竟是中了这魔头的诡计,这魔头定然是早先发现了林地之中的古怪,这才引我二人入内,他却在外面埋伏,等我二人元气大伤之际方才现身出来。”

天坎笑了笑,接着说:“那魔头谨慎,知道不敌,也不耽搁,当下聚魂幡一摇,化作一道阴风就跑,我等猝不及防,被聚魂幡所招来的阴风冤魂阻了一阻,便失去了那魔头的踪迹。那道人受了些伤势,便赶回五行宗门疗伤去了。我二人身上带了葵水之精,自然不好追赶,于是便欲折返山门。孰料,刚走出百里开外,心头就有不安,推算了一番,只觉魔云遮蔽肆虐,便晓得不妙,赶紧追赶那独自回山门去的五行道友。等追出百多里地,便看到那道友正被折返回来的啖魂道人将道体元胎收了去。我二人自然大怒,便欲上前解救,可那魔头机警,晓得不是我二人敌手,便化了阴风逃走,我二人自然感应着魔头气息随后追赶,这一追,便是半年之久。”

天启笑了笑,看着天离的如火双瞳片刻,接而道:“师叔祖不必说我,倒是我该恭喜师叔祖修行又有所进。”

天启坐在小院里头的石椅之上,闭了双眼,就那般入定去了,他这修行之法有一桩大好处,就是不怕惊扰,而且入定之后耳目依旧空灵,该醒便醒,实因他自小修行大衍神算,参悟天道玄奥有成,修行入定自然轻松,耳目空灵。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片黑色枯叶形状的木片,却是让他得了修行法门的古经,而后又拿出一个红木小盒。

等天启离开半晌,天离道人的目光才从棋盘上转了下来,苦笑着道:“这孩儿,每次总是比我多出几目。”

感应到道家灵气汇聚身周,天启并没有如上一次般得打开万千毛孔去吸纳这道家灵气。他心头略微闪过几段道书上的简单道诀,心念运转,元神之中自然含蓄天启一点道家修行的简单火性道诀,便运起了那简单道诀,推转汇聚起来的灵气。

朱云灵心中点头,她也对朱云霞的这个想法很是赞同,那赤木脂散发出来的香气能静气凝神,修行之时,置于身边,自然能护住心神不被外邪所侵,以之同冰蚕丝置了寿字图自然是极好的拜寿礼物。

他在此处收拾本元,修补身体,自然不知,自己的忽然消失给坤殿上下带来了何等震荡。

那华服年轻人也是眉头一皱,不过倒也没有担心,他这剑气拿捏了些分寸,虽能让那少年受伤,却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大衍宗门虽重体悟道行,修行大衍神算,然而却也很重视降魔法门的修行之道。早课之后,按着惯例,便是各山弟子相互切磋精炼道门的降魔法术。

朱云灵看着道元道人的面色,眉头一皱,心下不满,埋怨夫君一直不肯放下天启不能修道这桩烦心之事。不过她想起此事,却也不由叹息,天启身世不比旁人,他若是不能修行大道,必然得连累了自家夫君甚至门牌的脸面,倒也难怪道元道人会如此在意。她想起再过三年便是祖父的大寿之期,众家姐妹前些日子便联络着预备寿辰,约定好了要将带了子女回山祝寿,届时这些后辈子弟自然少不得一番比较,那时天启——

他那神行之法颇为精妙,一转眼便回到了后山的小湖之畔,这里乃是天衍的清修居所,从无外人。

被唤做清风的女弟子面色一红,接而惶恐跪倒行了一个大礼:“见过掌教真人,请恕弟子冒犯之罪!”

天衍也笑了笑,心中还是担心,他不是拘泥守旧之人,不过还是始终相信仙道乃万妙之门,只是,这孙儿身上有太多的未知让他惊奇,他也隐隐感觉天启自然有他自己的道路,是以这些年才会默许了天启的这些怪异修行。

天启运转法门,调和呼吸,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也恢复了原先的状况,只是心头却难以平和下来,刚才那黄蛇腾挪之间带起的威势依旧在脑海之中遗留。他暗暗震惊:这到底是何等物事,怎得具有如此威势?便是祖父给我的感觉都不及其一分,祖父而今已快要突破上乘灵慧境,距那仙道也是一步之遥,难道刚才那黄蛇竟然是修得天仙境界不成?

原来他这棋子落了提了几个黑子之后,顿时发现前面的棋局变得古怪非常,仿佛一处山道上的石台桌椅,忽然间石台缺了面子,而石椅却缺了腿子,平衡之感骤然消失。他目光何等得犀利,自然一眼就看出这种失衡意味着全局性的颠覆,先前的先手被这一步完全丧尽。

柳阳明不敢打扰,只是垂首盘坐在一旁,却发现在小院内侧的石椅上,坐着一白衣长发的少年人,却是那天启师侄,此刻天启亦是面东而坐,静坐不语,神色不动。

天衍与天启祖孙两人观那月行天际,星光变化,参悟天道玄奥,自不再提。

经他天眼一扫,便发现那老者的丹田之内存有一薄弱灵根,色泽暗淡,显然先天不足,不知是如何修行而成。此时那灵根之上盘旋着的三色灵气左冲右突,颇不安稳,那先天不足的灵根自然受不得灵气的如此变化,上面已经出现了些许的暗斑。

冰蚕妖自然连连点头,伸出右手,运用元神,化出了一根黑色的细长触角,闪着浓烈的寒气,却是他在化出妖婴之时,本体额头的那一双触角,后来他得了妖道,便将之炼化成法器,这三百年来,这法器经了地下寒脉的淬炼,内中寒元越发精纯,坚韧之极,神兵难斩,而且在触角法器的末端带着吸盘,自然而生一股强大吸力,可以收人法器飞剑,端得厉害,昨日那蓝玉的飞剑便是被这法器收了去。

化出了这古怪法器之后,冰蚕妖施展法门,将那摄于其中的紫元剑从中抽离出来,笼罩在淡淡的一层精纯寒气之中,压住了此剑的本体灵性,伸手吸摄过来,递交到天启手上。

天启把那轻轻呜咽的紫元剑从冰蚕妖手上取过来,看了几眼,笑着道:“果然是把好剑,不过却须得还与那女子。”

冰蚕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唯唯诺诺得点头。

忽得,那冰蚕妖又施展了法门,将那黑色的触手一摆,从中飞出了一团淡蓝色的冰团,冰团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时,显出了原先的形状,内中竟然是一朵雪莲,生出八瓣。

“八瓣雪莲?”天启昨日见过,自然不觉得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