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鼓声和“嗨哟,嗨哟”的号子声从船板下传入耳中,胡思乱想了半夜的李杲慌忙穿好衣衫拉开舱门朝外探看。几个路过的憨厚军卒很礼貌的点头道完早,便各自匆匆而过。走出恰容一人躺下的小舱房,李杲见船上忙碌的不知是兵卒或是水夫的人都比昨天少了很多。

倏然,涂蒙面色一紧,入目是远处的驿道旁的土岗上有动静,两个人冲下土岗到路上急奔而来。拿出千里眼,两个狂奔之人身着窄袖衫套紧腰背子,下身飘动袂摆的护卫队战袍制服,是派出的警戒哨探。

蒙古兵来了,蒙古兵来了……快关上城门,听到没有,快关上城门啊……呜……”担心老娘和弟弟的古六乙终于叫出声了。只是他的叫声在高台上被侧向来的西北风一吹便消散了大部,所余的声音传下去实在是让下面的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所在望军台后面的城墙上,这时候空荡荡的鬼影俱无,就算是有人在听到了他的报警,也不可能对城门那儿传讯。至于距离望军台有七十多丈的城门,别说是门洞里的门丁听不到,就是城楼上的值守军卒,相信也是无法听到叫喊哭声的。

陈宗华这次来归德府的目的与上回一样,向归德府收取上次未曾全部得到的紧缺物资。

狗蛋不解地看着胡大脚板,伸手想去拉他。齐四郎一下打掉狗蛋的手摇头示意不可惊动。

可是,硝石么,倒是听人说起过,很容易弄到的一种东西。想了好几天,他才记起几年前过世的爹爹曾讲过,说是陈州这块地面上就有好多,只要去耐心的找就一定能弄得到,而且数量还绝不会少。

十一月初一,封仙部誓师出西征,随封大帅出征的有五万步骑大军、十三万民夫,对外号称五十万,气势汹汹地向归德府扑去。

摸索着走了百十丈,可以看到自己租住房屋门外那盏灯笼的光线了,面前突起的一股小旋风吓了他一大跳,来世敏刚想加快的脚步立即缓了下来。

范胜、谷汝砺何曾吃过如此大的亏,在白云军的战船离去后立即派人添油加醋地飞报权兵部侍郎、淮东安抚副使、知扬州赵范,说是道门护法军勾结北岸的李全余孽攻击楚州。他们自己则在杨妙真搭建浮桥的原地准备搭桥。

牙门将出去后,哈诺剌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暗道:“长生天保佑,真是汉儿们说得好啊,这不就是‘心想事成’了么。刚才某家才想着与工匠有关的事,这有关的消息便送上门来了。工匠,工匠啊工匠!工匠又算得了什么,在葛驿镇的那位可是南朝的大匠师,是道门的上人地行仙呐。对了,四王爷要请回一位南朝的‘大匠师’。哈哈,大匠师不就是技艺高的工匠么,这可是争天下的宝贝人才呀!与其让四王爷请回去,不如某家请来更好。到时候,说不定某家也能和耶律阿保机那位老祖宗一样成为一个开国皇帝呢。”

大堂上坐于下的十多个心腹大臣、幕僚谋士们,见了上位的主家脸色灰败、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没一人敢出声。他们呆坐了一会,便互相以眼色示意,一个个悄悄的向主位躬身行礼,也不管主位的人有否回应,各自低着头慢慢的起身,又慢慢的倒退出厅门。

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得平静了,却并没有立即回答来世敏,而是将他拉到妈妈面前,又哭又笑的叫道:“家主请看,这孩儿……这孩儿像你吧,看看,他这脸形,看看,他这眼睛和眉毛,再看看他的鼻子和嘴巴无一不像家主你啊,活脱脱是个小家主的样儿呐。哦,看老奴高兴的,把什么要紧事都忘了。小少爷是姨娘于七月下生的,如今已有差不多四个月大了。天老爷保佑,我老林家这下算是后继有人了,家主辛苦挣下的诺大家业也有了少主人了哇哈哈……”

距离葛驿镇十余里处,队伍方由堤岸上下到沿大(黄)河岔道的官道驿路继续前行。这时候又有几拨共十几个人了加入了这支队伍,这些人中既有挎刀带剑且一脸严肃的大汉,也有明显是与护卫武士们相熟却又装作互相不认得的挑夫、行商之流,更有四个甩动两只飘飘大袖悠闲地走着,看来像是神仙中人的老道。

在乘船旅行的这段日子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心里堵得慌,但总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事情。

似乎有人在说话,说话的是个女人,但她说的话听不明白,只是语音柔柔的感到很亲切,好像很是痛惜怜爱的样子。他费了好大的力气睁开一只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在身边说话。只听那个柔柔的声音出一下喜悦的尖叫,接着就有好多人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就有几个人围到了旁边。昏暗的光线对许久没有视物的人来说还是刺眼得很,只能看到有人乱晃,看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人,他只好又闭上刚睁开的一只眼睛,想要适应一下然后再继续。

想到此处,来世敏可有些急了,双手乱摇一气:“不,不不,大人不用说了,什么‘兵匠’这么好听的名字,以小人看,还不如说他是服苦役更恰当。嘿,这事免谈,大人就是讲出花来我来某人也不会去匠户营投到当个兵匠的,连官匠也不愿去当。还好,还好,我这小挑夫还算有点机灵,差点没被按察大人的说辞打动。算了,算了,你们归德府的粟米银钱留着官爷们自己食用吧,小人没这样的福气,委实是赚不来,我还是去做脚夫替人挑担子送货走长途好了。”

汪诚自认是个有些手艺傍身,可以靠一把子力气自立赚钱养家的打铁仔,不识字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错,但他毕竟在这葛驿镇打过十多年的铁,平日里要卖出打制的器物,向来往的客人收取银钱,也要向人购进铁、炭等物料,日长日久的也学会了算数,心里不住的盘算着来世敏所讲的得与失。

也不是多难做的物事!哎哟,有望了。这来小哥不知是那位匠师调教出来的打铁高手,还嫌这箭头的钢水不好呢,想必此人能炼出更好的钢料制作箭头,我须得拉住他,别让这样的好手走失了。”汪诚自认没本事在两个月内打出形状如此复杂的那么多箭矢,见来世敏肯开口问价,心知他有些意动了,鼓动如簧之舌先对其大拍马屁:“来小哥,来兄弟,仅从今日你打制的新样马掌就知道,你是个打铁的好手啊,这样的箭矢对你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做的物事。啧啧,看到钉于马掌上的铁件,嗨呀,被你随便几下子就打得那样平整光滑,那可不是只学过三年五载才出师的新手能打出来的。还有啊,那一阵又一阵锤花耍得,哎哟喂,真真是响成一片又急又快又好听。唉,甭说别人了,既便是我这样打了十多年铁的老手掌钳,想要以三个铁锤打出那样好的响声物事来,也是短时间内做不到的。”

自得到林强云失踪的消息后,就与沈念宗一道,立即马不停蹄的奔往码头,再换乘最快的海舶战舰于六月二十四日赶到了临安。

金国朝庭在此情况下,只好再将完颜合达、移剌蒲阿的大军调回开封府朱仙镇驻扎,以备蒙古兵。

今年是赵宋绍定四年、金国正大八年、蒙古窝阔台合罕(大汗)三年,到八月为止,宋、金、蒙古及山东数州都生了很是不少影响到千百万人的大事。

小镇街道两旁都是店铺的门脸,只可惜目下有蒙古兵打过了大河,时不时的还有游骑到这一带打草谷,经过的人倒是不少,但逃难的多而肯花钱的行商客人却是聊聊可数,数百间店面有九成以上都关了门,昔日的繁华不再了。这种情况今天也给来世敏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即使蒲察官奴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房顶上,也还有个把军爷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放,就是想要闪入人家里逃避,对着关得严丝合缝的铺面也没有丝毫可趁之机,只好脚下慢慢往另一根廊柱处移去。

只有蒲察官奴自己才明白,来世敏亲眼看到这个百夫长落于敌手,俘获他的还是人们看不上眼的契丹糺军,而且是糺军的几个小兵小卒将忠孝军队官捆成了个粽子。若不能令此人尽快缄口,让这汉儿将事情传了出去,天下无敌的忠孝军那里还会有他蒲察官奴的上位机会?这下好了,前方是汉儿正主,远处护车的马背上,则是坏了他杀人灭口大计的那个“柴大官人”,先纵马踩毙汉儿后再寻个由头将马上的家伙杀了,却不是去了自己的一块心病!

更让汪诚始料不及的是,这年轻人的打铁手法也让他大开眼界。

手弩在外观上,若是除去装箭矢的扁木匣不管的话,其实也与其他手弩无甚差别。固定在弩臂前端的尺许长的弩弓,依旧是用硬木片、牛角、动物熟筋腱复合而成;四分粗细的弩弦,也是用弹力极佳的动物筋腱多股绞合,中部挂弩机处装了两端开出喇叭口的空心青铜弦托。

有心穿好衣衫再走,却是又怕汉家大人会改变主意,也顾不得全身精赤,抱起地上的衣服撤腿就跑。

这时候,已经让人给包扎好的右腿又疼痛起来,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来世敏想看看轿车那儿的情况,却被面前的人和外面一点的马匹给挡住了目光。便信口向那位自称是哨长的涂蒙问道:“这位官长,你们离开官道来对小的援手,那里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阿不丹心下暗笑自己疑心太重,一皱眉时脸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怒火又起,曲指成钩就待将小丫头与那妇人丢出车去,准备让部下军卒先行奸淫。

还能提刀拼杀的护卫队轻伤员仅有三个,一个冀氏家将被箭射中腹部去死不远,轿车这里包括冀玉芙总共才只六个人可以抡刀动剑。几个护卫队的伤员想要拼命却是有心无力,几下就和两个家将一起战死了。

好,干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