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玉父女各怀着忐忑心情,四日眨也不眨凝注柳含烟,连大气也不敢喘口。

柳含烟早就瞧得不顺,又见他出言不逊,故不等仲孙玉答话,冷哼声道;“狂徒有眼无珠!”

话未说完,突觉对方掌势变,更感凌厉异常,招招奇奥,心知此时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得清的,索性将口闭,句话也不再说,味游走如穿花蝴蝶。

不走!纵使自己八人联手,也恐难是对方敌手,更何况还有少林五僧涉足其间?后果实不难想象。

地幽冥后门下诸人,于廿多天前无故截击自己的行为看来,亦必经常出没危害武林,怎么半个月来也未看见个?难道被自己教训后就敛迹潜踪了吗?

这六个简单的数字,代表着当时天下武林廿位绝顶高手。

他为救人心切,急于赶路,唯恐惊世骇谷,避开官道拣距官道半里许的片荒凉起伏山岗,展开绝世身法,直奔川境。

这带若说荒凉,可是点不假。

当地的居民都是做小本买卖的,大都靠近官道两旁搭棚摆摊,招揽过往旅客,买卖所得,用以维持家生计,如若离宫道过远,生活自难维持了。

是故,利之所驱,这带的居民家家的搬近官道,年经日久,就搬得家也没留下,这么来,使这原本就已经够偏僻的山岗更显荒凉。

丘陵起伏,向西南川境蜿蜒向前远眺,但可见丘陵起伏,或高或低,或大或小,丘陵之上,野篁丛生,望无垠,数十里内难见炊烟。

右侧半里外,是由长安通往汉中的官道,每日都有上千旅客匆忙来往,熙往攘来。

左侧半里以内,是片无际的乱坟荒冢,有的泥土犹新,有的却已墓顶洞开,棺木显现,白骨暴露,虫蛇隐现,鼠狐出没。

半里以外,是片长延数十里,桧杨杂生的蔽天密林,密林内因终年难见天日,故由林缘内数二十丈进去,即黝黑难辨五指。

这确实是处极为荒凉偏僻的所在,如果有人要在此剪径劫道,绑票杀人或做些秘密勾当,这带称得上是绝佳的下手之处。

点不错,柳含烟就在此遭人围攻,险些埋骨密林。

柳含烟离开终南以后,避开官道,拣官道左侧半里外处荒凉山岗,展开绝世身法,径向米仓大巴二山脉飞驰,儒衫飘扬,恍如缕轻烟,迅捷无比直如御风飞行地向前飘进。

他面飞驰,脑海中面寻思适才在终南绝顶玄真观内,字慧剑玄云道长临死前所吐露的那个“地”字。

想着,想着,身形不由渐渐缓了下来,不觉十余里过去,仍是毫无所获。

飞驰间,他隐约瞥见左侧半里外蔽天密林边缘上,有条黑影形若鬼魅,闪而没。

柳含烟并不在意,微敛神,摒净杂念,身形顿疾,闪电似继续向前飞进。

转眼又是十余里过去,件奇异怪诞的事情横在眼前,使他不得不倏然驻足。

半里外的蔽天密林中,倏地转出支奇异的队伍。

这支奇异的队伍由顶轿子与四男四女,八名轿夫组成。

四名女轿夫在前,四名男轿夫在后。

轿子,是顶八抬大轿,轿顶似由金叶打成,日光下,黄彩耀眼夺目,轿之四周裹以黄绫,黄绫之上,满缀播屿琬琰,美玉灵珠,低垂轿帘,是由千百颗米粒大小的明珠编成,色呈十彩光华晶莹夺目,使人根本无法窥见轿中之人,轿竿色呈碧绿,显又是奇珍异宝之流。

此轿所经,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兰麝异香,历久不散。

令人不难想象,轿中人不是王公卿相的内眷,也必是富可敌国的闺阁千金。

四名女轿夫,年纪俱在中年,个个身躯高大,不让须眉。

四名男轿夫年纪与四名女轿夫不相上下,身躯魁伟,脸孔俱是凶厉狰狞。

这八个人俱是神情冷漠,脸上死板板的不带丝表情。

仅八个人抬着顶金银珠宝满缀价值连城的轿子,敢在江湖中行走,而不怕黑道巨辟江湖宵小的觊觎,这八名轿夫如果没有两下子,说给谁听,谁也不会相信。

点儿都不差,这八名男女轿夫抬着顶大轿,恍若无物,脚下健步如飞,若行云流水,而且轿身平稳,不颠不晃。

由此看来,在轿内之人纵非有绝代武功,也必有服人之能,不然,凭这八名功抵武林流高手的男女,岂肯屈就轿夫,甘供驱策?真有点怪诞可怖的气氛。

如此荒凉旷野,如此神秘轿子,怎不令人疑云顿起,疑窦丛生?

又怎能不使本就满腹疑云天涯侦凶的柳含烟神情震动,倏然驻足。

柳含烟市方驻足,这顶轿子已由他面前十丈处走过,八名轿夫,对他恍若未见。

十丈以内,飘散着股轻淡兰麝,沁人心脾。

柳含烟欲问又止,方待作罢。

蓦听,“咦!”的声传自轿中,声音低微,几不可辨。

接着,轿帘内声娇喝:“停轿!”恍若仙乐传自九天,悦耳动听已极。

八名轿夫齐驻足,小心翼翼的,放下肩上轿竿,八人神色冷漠,木然伫立。

前面四名女轿夫中左侧头个,转身急步走至轿帘前,神情恭谨异常,躬身候谕。

转瞬间,又见她向轿内微屈膝,然后向后疾退三步,转身目光炯炯,扫柳含烟,双肩不晃,人已如鬼魅般飘进,声不响,右掌五指如钩,招捉云拿月,竟抓向柳含烟的右臂肩井要|岤。

柳含烟早已对这神秘奇异的轿子心存疑惧,后来又见到对方连串的举动,早已全身运功戒备。

此时见这女轿夫身法如此之快,未见作势,人已欺至,掌犹未到已觉劲气侵体,不由也微觉震,同时对这女轿夫,不由分说,见面就抓的行为也暗感有气。

容得女轿夫欺进五尺内,剑眉挑,冷哼声:“尊驾好俊的偷袭身手,只可惜尊驾遇着了我!”

微侧身,让过来招,右掌闪电探出,也用招捉云拿月疾扣对方右手腕脉|岤。

女轿夫见对方是个年轻后生,心存轻视,暗想凭自己身功夫还不是手到擒来,哪知大谬不然,招递出,不但连人家衣角都未捞着,自己右掌腕脉|岤反罩人对方五指之下。

微微惊,退身撤招,疾退二丈,扯开破锣嗓子喝道:“小鬼哪派门下?”

柳含烟暗说:“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冷冷笑。

“少爷向独来独往,不属于任何门派!”

女轿夫以为他有意戏弄自己,凶目瞪便待发作,心中动,强捺股怒气,沉声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柳含烟见她想套自己,心中暗笑,面带微笑道:“告诉你我的师承,不就等于告诉你少爷是哪门哪派了嘛!”

至此微顿,接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家师自号‘再世生’,你能知道少爷是哪门哪派,至于少爷的姓名嘛,你还不配问!”

女轿夫先闻柳含烟头句话,不由暗骂:“好狡猾的小鬼。”

及闻“告诉你也无妨”,又不禁暗喜道:小鬼,姜还是老的辣,你还是上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