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这两路人马不提,还余下伙儿人却是上皇派去的暗卫,上皇派他们跟着璟轩,目的倒不是监视,而是上皇想着如今璟轩这个“盐政大人的唯公子”身份只怕会惹来不少人的注意,可笑那两伙人只注意盯着璟轩,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自己也被上皇的暗卫给跟了路,也让上皇顺藤摸瓜得知了桓译水溶纷纷到了维扬的消息。

贾雨村得知了甄士隐家的情况,也是捶胸顿足,讲说了番甄士隐对他的知遇之恩,又言明会将封氏当做亲嫂子英莲当做亲侄女般看待,央求林如海给她们母女在扬州寻个落脚的地方,应花销全都由他承担。

“你总说我呆,你也样。”魏臻的声音低低的,低沉中多了份不加掩饰的笑意。

甄大老爷记忆中那个脾气爆碳似得九皇子直都在,只是经过边关的血洗又添了分狠戾的血气,只是这头凶兽直被座名为太子的牢笼禁锢着,依着桓谌的性子,把当年那些参与陷害太子哥哥的人全都血洗番以祭奠太子哥哥的亡灵才痛快,但他却也知道,太子哥哥想要的却是这片江山的安稳。

柳大公子却不愿意揽事上身,碍于姐姐的情面,只淡淡的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有几分的能耐,伯父应该比我还清楚,这件事说到底,并不在我身上,您看看薛公,今日不是好大的脸面么?”

“娘娘息怒,这行宫人多口杂,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打从昨儿大公子进了行宫开始,这消息只怕就有走漏得风险,今儿陛下召见大公子的时候,也未必就没人知道;这回伴驾南巡的姐妹们都是娘娘身边得用的可信之人,我想怕是没有人会是那多嘴多舌的,还请娘娘明察。”

林老夫人忙说道:“既如此,不若总管便在寒舍歇下日。”

甄家经过此事暗里之中已然成为了金陵城世家之中的笑柄,而璟轩此时却是十分悠闲的在船舱之中编写戏文编排曲辞,把金风寨的事股脑儿的全推给了王祁。王祁想要置办洋货铺子,最好便是有自己的船队出海远航,这金风寨虽然是太湖之上的湖中霸王,却对海上的事也十分精通,与王祁自然是拍即合。

许太太病逝之后,许文英便在这金风寨里弃文从武,寨里的大当家怜悯他身世可怜,又喜欢他的人品,全把他当亲兄弟般对待,这许文英学了身的本事,却很是隐忍,虽然很想提着口宝剑夜入孙家把当年那些仇人杀个干净告慰他母亲在天之灵,却总觉得这样并不是上策,他要的并不仅仅是杀个痛快,而是要孙家这样的罪行昭告天下孙家身败名裂,因此他这才蛰伏隐忍了下来,总想找机会达到这个目的,那才叫痛快。

“瞧你那点儿的出息!”王熙凤斜了他眼,“怎的就知道你会冲撞他们,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出去以后,未曾说话先满脸带笑,说话之事尽捡些捧人的奉承话说,我却不信这也能得罪了他们。”

璟轩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内室,给林老夫人问了安,老夫人让璟轩坐下,吩咐丫鬟上茶,慈眉善目的笑道:“刚刚收到甄家送来的帖子,圣驾定了下月十五驾临金陵,甄家的意思是,邀你去他们府上小住些日子。”

如果林如海唯的独子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了事,可要如何收场!

果然,因为灵官的事,刚才还想找机会找璟轩麻烦的孙家两兄弟都沉默了,他们二人心里面是如何存疑的,在场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全都被戏台上的戏所吸引了。

不过,如今听了梨春班的遭遇,璟轩心里倒是多了分想法。这戏班子可不仅是个赚钱的行当,他们往来于各个世家当中,这耳目,也着实灵通得很。

“什么怎么回事。本王只知道,要是再不把这小崽子抬回孙家去,恐怕南安郡王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正当段捕头觉得已经倒霉到头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的桓谦的声音,立时便让在场

“你想说什么?”璟轩抬头问道。

“府里那边自有我去分说,林管事不必再说了,今日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带母亲离开这里。”璟轩说罢,便见林忠等人立时便变了脸色。

然而出人意料的,魏臻却是拒绝了,赵大人自然十分意外,问及原因,却是因为兴安侯。当时正值兴安侯弥留之际,魏臻坦言要侍奉师傅,如果师傅有所不测,更要照顾师母以及师弟王祈,所以才婉拒了赵大人的提议。

难得的,向最瞧不上他这种种做派的张文知对此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却是没有平日里的说教,璟轩到底年纪太小,虽然心里不觉得怎样,这身子折腾天却是乏累得很。

吴熙听了这话果然很是不解:“左右不过是老王爷的儿子中的个罢了,有什么可惊讶的。”

贾敏拿过来看,也是大吃惊:“忠平王爷仙逝?皇上竟然以忠平王爷无嗣为由,过继了太上皇第十子为嗣继承王位?这”

“在外面跌了跤,不碍事,翠儿姐姐可要帮我瞒着娘。”璟轩忙低声说道。

墨云自然也留意到了屋里的璟轩,自打她进屋,那璟轩便坐在屋里听着她们说话,换了寻常三岁的孩童,早就闹着不耐烦了,哪里像这大少爷似的,不仅不闹腾,那眼睛眨眨的,好似听得懂似的,懂事得让人打心底稀罕。

林如海看着她如此的神色,想着此时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关的妻子贾敏,脸上也是片寒霜。

“既如此,那敢问林大人方便不方便给大公子放行,老爷子还寻大公子有要事商量呢。”周太监话里面倒还有几分客气。

听到周太监把上皇都搬了出来,林如海又哪里能说个不字,便这样,将林如海和贾雨村统统奚落了通的璟轩毫发无伤,施施然的离开了林家,徒留林贾二人憋到内伤,又无可奈何。

林如海心思烦乱也无法专注到公务上,拂袖回了内宅,正看到女儿黛玉在临帖,黛玉年纪不大,但却是极耐静的性子,于读书识字上很有天分,手小楷如今已经有了几分火候,见到父亲来了,黛玉临好最后个字,起来给父亲行礼,女儿的乖巧懂事,不由得大大抚平了林如海刚刚受创的“严父之心”。

目光触及女儿腰间的美玉,林如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是璟轩赠予黛玉的生辰礼物,这美玉价值连城不提,那美玉上的丝绦外面的锦囊连带挂绳都是极尽精细之物,颜色还是黛色,刚刚好贴合了女儿的名字,足见送礼之人的用心。

璟轩这个孩子哎!生平头次,林如海真的有种,也许他真的做错了的感觉。

不提林如海的心情如何复杂,单说璟轩等人离开盐政府,那周太监便收起了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对着璟轩可是热络极了,笑道:“陛下听说您被叫去了林家,立刻便派了我们来讨人,生怕您吃亏。”

身为上皇身边的首领太监四十余年,周太监可是亲身经历了上皇脾气的转变,自打这位林大公子出现后,上皇原本愈发喜怒无常的脾气终于来了个急转,这上皇的脾气变好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必整日战战兢兢的,因为周太监对璟轩,可是打心眼里的热络,这可是他们干下人的“护身符”呐!

而此时上皇在镖局的后宅里正等得焦急,见了璟轩,把他拉过来上看下看,见他全然无事,这才放下了心,从鼻子里哼了声,嘟囔了林如海两句:“赶明儿得给你讨个‘如朕亲临’的牌子戴

在身上,看那林如海敢不敢以下犯上!”

璟轩啼笑皆非的看着上皇越发老小孩儿的举动,心里面对他的“护短”却是熨帖极了,笑道:“您是关心则乱,凭他的本事,还动不了我。”

上皇笑眯眯的点头:“是极,你可是个小滑头。”

闲话了几句,璟轩这才正色说道:“如今那桓译吃了这个亏,只怕要狗急跳墙了,薛家那边还要准备完全才是,这次,准叫他偷鸡不着蚀把米才是!”

算算日子,魏臻也应该准备好了。

第八十九章

璟轩大抵是这世上最了解魏臻的人了,不管前世今生,璟轩都对魏臻的能力极其放心,薛家的事有魏臻亲自出马,自然是万无失的。因而璟轩毫不担心薛家那边会出了岔子,继续十分淡定的在维扬这边继续散播关于桓译的那些流言蜚语,今儿弄个打油诗,明儿编个小曲儿,玩得不亦乐乎,直把维扬城弄了个流言满天飞,林如涸然气得不轻,奈何上皇这尊大佛护着璟轩,林如海再大的火气也只能自个儿往肚子里吞了。

不提璟轩那边如何无视林如海的不满,并且继续肆无忌惮的给桓译的流言添油加醋,单说薛蟠这边≡打他从璟轩那边得到了消息,这小子便与五娘带着镖局里面最彪悍的群弟兄去保护他爹薛明义。他们行人日夜兼程,在见到完好无损的薛明义行人时才松了口气。

见到风尘仆仆的儿子和准儿媳妇带着大群兄弟过来,薛明义自然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薛明义向精明,见着眼前的阵仗,自然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细问之下,他才知道自己的性命竟然被恼羞成怒的忠安王世子给盯上了。

乍听见这个消息,薛明义不由得出了身冷汗。执掌薛家家业二十余年,薛明义也没少走南闯北张罗薛家的生意,每次出行为了安全考虑他也是带足了人手。如今世道还算太平,虽然有些地方免不了山贼水匪盘踞,但薛明义既有人手又舍得出银钱买路,这么多年下来倒也算平平安安。

这次他是去杭州查看染坊事宜,并不是压货,身上也没甚么值钱的财物,也没有招摇的车队,自然没有想到要烦劳镖局的人。而杭州距离不远,这路也没什么险山恶水,官道向都很太平,因而薛明义只带了几个薛家的下人随行而已。若是桓译当真在路上设下埋伏等着他,恐怕他们这些人当真是插翅难飞。

想到这儿,薛明义忍不住后怕,心道好险好险,果然这咬人的狗不叫,这忠安王世子桓译平日里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君子,谁想到竟是个面慈心苦的,出手就想要他的性命!

“爹,性命最要紧,杭州的事还是先放放,您也别回金陵了,谁晓得桓译那手能伸多长?咱们这就回维扬去,有璟轩在,准保让那桓译吃不完兜着走!”薛蟠见他爹有些发呆,还道是他带来的消息吓坏了他爹,忙拍着胸脯在这儿做保证,把璟轩扯进来给他爹压惊。

薛明义见状眼里不由得露出了几分欣慰,这傻儿子虽然还没什么城府,但总归没走了歪路,现如今还知道心疼他老子了,总算是有点儿大人的意思了。

薛明义此人贯是能屈能伸的主儿,心系薛家的家业,当初对着少时的璟轩都能伏低做小,足见其心性二。可真碰到关乎身家性命的关头,这薛老儿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倒有些睚眦必报的意思。叫他就这么缩回去,薛明义总觉得心里面不是个滋味儿。

只见这薛明义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温言说道:“眼下天色也不早了,前面就是栖霞镇,镇里面有个大店房,平日里我途径此处都是在那里投宿,与马掌柜也颇为相熟,你们这路风尘仆仆的过来,想必兄弟们也都累了,今天晚上大家先好好休息休息,再作打算也不迟。”

薛蟠听,也觉得的确是有些乏累,忙不迭的应了,倒是五娘听了这话不由得柳眉微微挑,总觉得公爹这话里面仿佛不那么简单,薛明义见了懵懂的傻儿子和已然有些琢磨出味道的儿媳妇,脸上多了丝笑意,薛家后继有人呐。

待行人来到栖霞镇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下来,那马掌柜见是薛明义,不由得满脸笑容,两个人寒暄了阵,薛明义又让薛蟠上前来给马掌柜见礼,那马掌柜还是头次见到薛蟠,打量了他番,不由得笑道:“薛公从前可是有失偏颇,我看贵公子仪表堂堂,将日前途是不可限量,您老又何必太过严苛呢?”

这马掌柜是薛明义的老熟人,往日里薛明义下榻此处之时没少和这马掌柜谈起自己的孽子,马掌柜见薛明义言辞神态不似自谦,心中还暗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见这薛蟠,见他相貌不俗,举止并无不妥,虽说有些个憨劲儿,却并不似薛明义口中的“混世霸王”,心中暗笑这薛明义是望子成龙太过了些,这才有此说。

“借马兄弟吉言。”薛明义笑呵呵的说道,儿子越发长进了,他心里面可是别提多欢喜了。

因是熟客,不需要薛明义仔细交代,马掌柜很快就把切都安排妥当了,马匹也被小伙计带去马厩喂草,众人洗漱番后,马掌柜还特为的准备了丰盛的菜色和酒水。

酒足饭饱过后,薛明义把薛蟠五娘并他们带来的两个大镖师带到了自己的房间,脸正色的把自己的想法道来。

“正如蟠儿所言,放下杭州之事折返维扬固然是个保命的好法子,可那桓译打定了主意取我的性命,想必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这折返,只怕就打草惊蛇了,尚不知林大公子那边有什么安排,我等这折返,也不知道会否对大公子的计划有所妨碍。”薛明义捻着胡须说到这儿,脸上的神色可称不上好看,看了眼众人的脸色,又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更何况,那起子人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让我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我这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