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看着高鹞子的神态,内心轰然大震,那种可能是她不敢想象的,问题肯定出在二老爷身上。尽管如此,二太太还是很镇静,她摇摇头,对高鹞子说,你不用告诉我了,我知道了。二太太说完之后,怆然泪下。高鹞子不愿让二太太难过,劝她说,无论怎么着我们都会敬重你,二太太永远是保和堂的内当家!二太太把泪擦了,非常诚恳地对高鹞子说,高大哥,妹子求你件事,二老爷的事别对任何人说,算我求你了。高鹞子受宠若惊,变了声儿地对二太太说,高鹞子是个知轻重的人,我要是对别人提二老爷的事就叫我摔死。两个人正说着话,牛旺回来了,怀里抱着被强盗打昏的丝红,他的身后跟着被凉水泼得落水鸡般的护院房的十来条汉子。&b&b电子书分享平台

大老爷心里盘算,秋天推迟的天津北京保定之行,现在看来已经迫在眉睫了,有点不凑巧的是现在离过年还有八天,即便是第二天动身,马不停蹄地赶到天津恐怕也过了大年初了,而过年的时候是任何事情都解决不了的。大老爷先回菊花坞看看大太太,然后再决定是否去二太太那里。然而天津的事已经使大老爷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让大老爷更烦心的是大太太忽然头痛得厉害,并且肚子也觉得不舒服,大太太正急得没办法,见了大老爷回来,这才有了些主心骨。你快看看吧,老爷,丝红说,不知道岔了哪股气儿,大太太肚子痛得厉害。大老爷吓了跳,就想到祸不单行这句话,赶紧给大太太把了脉,觉得脉相还算平和,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是大老爷已经彻底打消了去银杏谷那边的念头。大老爷折腾了多半夜,在西套间屋里睡下,觉没醒天就大亮了。第二天是个晴天,夜大雪之后,乌云四散,初升的太阳光芒四射,照得山河上下好不光亮。早起的人们已经各自清扫完了自家门前的积雪,街道上露出青石板来。保和堂大院里,长工们已经早早地将积雪打扫清了,吃了饭可以围着火盆烤大火,这是长工房年里最轻闲的日子。大老爷起来,洗漱过后,到了吃早饭的时候,丫头们端了小米粥上来,还切了盘咸鸡蛋,个大碗的熬菜。这时二太太来了,跟大老爷打了照面,彼此倒也无话可说,只是各自想着对方昨夜里都做了些什么。怀着疑惑心情的当然是二太太,但是情况很快明朗化了,保和堂昨天发生了许多事,最大的事当然是天津的人命官司。大太太尽管并不知详情,但从大老爷的言谈举止中已经领悟到小贵子跟大老爷谈了重要的事,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询问大老爷。大老爷神态很平静,说,没什么,无非是账目上的事。大太太当然不信,说,你不用哄我,我看小贵子副急头棒脑的样子,就知道天津肯定出了什么事。于是大老爷就五十地说了,大太太果然焦急起来,甚至饭也吃不下去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保和堂可怎么办?二太太当然什么都明白了,劝大太太说,没有过不去的山,切都有大老爷呢,嫂子不可着急上火,肚里的孩子要紧。事情正如二太太说的那样,切都会过去,何况保和堂既然能在北京天津保定开店做买卖,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我们有必要重述,保和堂蒋家老太爷蒋翰雉是晚清最后科会试贡士,要是参加殿试,考个进士也未可知,蒋翰雉本来是朝廷赐了顶戴花翎的人,试想在官府和地方总还是有些关系的。大老爷跟二太太商量之后的结果是,先让小贵子赶回天津去,而大老爷在过完春节之后才能动身。大老爷叮嘱小贵子说,你拿了老太爷和我的帖子先找找老太爷生前的旧识,让他们出面关照些,至于钱方面,先把天津钱庄里的钱支出来用,我再给你写张帖子带着,那边自会有人关照你,我最迟大年初五动身去天津。于是,小贵子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碖着大雪赶回天津去了。保和堂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样。大老爷将事情的进展告诉了大太太,并安慰她放宽心,保和堂蒋家不是仅仅有钱的土财主。大太太除了应该宽心之外,的确没有必要自寻烦恼。正如二太太说的,万事有大老爷呢。因为出了太阳,街上被清扫之后积藏在石板缝中的雪很快溶化了,流出稀哩哗啦的黑泥汤子,每个走过的人脚后跟都带点泥污,甩得后腿脚上到处都是。腊月的雪并不耐化,只有十月的雪才坚硬如铁。二老爷完全不顾保和堂的事,白天慌慌张张地回到家吃了顿饭,给了杏花二块大洋,让她好好伺候二太太,然后又走了。杏花对此感激涕零,跟二太太不厌其烦地提起二老爷的好处。&b&b

第四章8

大老爷蒋万斋对这件事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他叫丝红到厚塾斋的北书房去找来本薄册子,这是本保和堂家规,上面用毛楷字写得明明白白,男女苟滛者,各罚五十板,赶出家门,男女苟滛致孕者,男罚百板,女罚十板,犯家规而出逃者,当乱棍处死,上报官府核销。大老爷字板地背了几条,对二太太说,你看看吧。二太太吓了跳,想到幸亏没有出主意让他们逃走,要是那样还不害死了他们。我就不看了,大老爷说怎么管教他们呢?二太太定下神来这样说。二太太识的字没办法读得懂这本家规。大老爷说,你是内当家,你说该如何处罚他们?他很注意二太太刚才用的那个字眼是管教,便纠正过来。二太太问,还真按家法处罚他们吗?大老爷很严肃,说,既定了家法,当是要实行的,要不,岂不成了摆设?日后又如何掌管保和堂的人?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这个道理。二太太就没话说了,愣在那里出神,心里想着该如何跟秀儿说,牛旺,还有牛旺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处罚牛旺和秀儿的场子设在保和堂的打谷场上,打谷场就在长工房的院子里。保和堂的所有人都集中在打谷场上,护院房的人除了看门的,都带着器械站在场子中间,这多少有点儿像法场的样儿了。先是高鹞子嘶哑着嗓子公布牛旺和秀儿偷情的事,然后就把牛旺和秀儿押到了打谷场中间,四周的人齐刷刷地看着他们。秀儿没有绑着身子,但她直把头耷拉在胸前不敢抬起来。倒是牛旺昂着头,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的身上捆着麻绳,因为勒得紧,胸襟敞开了,露出里面的白粗布汗衫子来。这时候大老爷蒋万斋来了,后面跟着二老爷蒋万秀和如花似玉的二太太。二太太今天愁眉苦脸,甚至没有在脸上搽胭脂抹粉,倒更是别有番韵味。至于二老爷是刚从勾八的赌场上回来,听说要处罚秀儿和牛旺,就赶着看热闹来了,保和堂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处罚过违犯家规的人了,二老爷不记得保和堂有这种事。这种事在南方司空见惯,那叫开厢堂,处罚也残酷得多,火烧活理,沉猪笼什么的,这些二老爷不知道,保和堂没有这种处罚,也没有厢堂。谷场中间放了张八仙桌子,几条凳子,大老爷蒋万斋和二老爷二太太就在桌子后面坐下来,当然是大老爷居中,然后是二老爷,再然后才是二太太。大太太没有来,她始终不知道这码事。老太爷蒋翰雉也没有来,他躺在梨花苑北屋的炕上基本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大老爷看着站在场子上的牛旺和秀儿,对高鹞子说,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了,不要动不动就捆。高鹞子就把牛旺身上的绳子解了。牛旺和秀儿扑通声就给大老爷跪下了。牛旺说,我对不起大老爷,我给保和堂丢人现眼,求大老爷打死我吧,只是别处罚秀儿,切都是我的罪过。秀儿争着说,不,不怪牛旺,是我勾引他的,要打就打死我!求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太太放了牛旺。大老爷就看二太太,二太太也看大老爷,他们几乎是同时问对方,现在就开始执行家规吗?他们当然应该争求下二老爷的意见,因为二老爷在场,但大老爷和二太太都忽略了。于是,二老爷说话了,那神态颇有点顽皮。二老爷问秀儿,唉,秀儿,你告诉我,你和牛旺都是在哪儿偷着搂搂抱抱地折腾?嗯?快告诉我,二老爷会替你说话的,我怎么会看着你挨打不管呢?秀儿咬牙说,就是在这打谷场上,在那边的敞棚子里。打谷场的东北两面都盖着敞棚子,里面备了风车谷杈簸箕木锨麻袋之类的打场用具,秋天晒场的时候也放粮食,粮食晒干了才能入库,不是打场的季节,很少有人到打谷场边的敞棚里,而今年秋天,保和堂除了山坡地的些杂粮之外基本上没什么收成,打谷场闲了,然而偷情的人总是会找到隐秘适合的地方。&b&b

二太太说,是,你要还像以前那样,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我可不会多给你分钱,以前多少零花钱,以后还是。二老爷就蔫了,耷拉着脑袋说,我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二太太问。你不是我老婆了!二老爷说完扭头就走了。内心多少有些歉疚的二太太不明白,二老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不是你的老婆是谁的老婆?然后她突然想到了身强力壮的牛旺,她被自己这荒唐的念头吓了跳。二太太再次见到牛旺是在半个月以后的个傍晚,这时六月已经过完了,天气异常炎热。吃了晚饭,身上觉得燥热,二太太就喊了秀儿要到外面去走走。刚出了大门,就碰到牛旺骑了大青骡子从外面回来,脸上红扑扑的。牛旺紧着从骡背上下来,给二太太弯腰行礼,说,跟着骡帮赶脚,两天前从紫荆关走的,骡驮子走得慢,晌午又耽搁了阵。二太太不敢看牛旺那双黑亮亮的眼睛,只盯着他健壮的胸脯说,赶快回去吃饭歇着吧。牛旺嗯了声,拉着骡子就走,但眼睛却盯着秀儿。秀儿就笑,跟吃了蜜蘸糕似的,满脸都透着甜。二太太心里就咯噔下,感到很不是滋味。二太太立刻敏感起来,想秀儿这丫头片子是不是看上了牛旺呢?或者牛旺早已对秀儿有意?这肯定是件不可能的事,牛旺怎么会看上秀儿?这个连屁股都没发起来的丫头片子,她怎么能跟我比呢?牛旺就这么没出息吗?二太太!二太太!秀儿摇着二太太的胳膊喊她,就把她的思路打断了。二太太回过神来就觉得难为情,知道是自己走神,把事想邪了,秀儿只是个使唤丫头,她怎么会背着主人有这种事呢?二太太,你没事吧?秀儿想起上次二太太晕倒了的事。二太太笑笑说,没事,我想起来灶上的厨子该不会回家去,要是那样牛旺怎么吃饭呢?秀儿说,这不用二太太操心,骡帮又不是光他个人,他只是先回来了,后面的驮子马上就到了,再说厨子知道今儿骡帮回来。二太太说,那就好。这样来,在街上转转的兴致已经没有了,何况天已经黑下来了。回去吧,二太太说。二太太在这天晚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索性搬了只小凳坐在桃树下乘凉,心里仍然想着牛旺的事,最后她竟荒唐地想到给他缝件白布汗衫子,这念头让她兴奋了好阵子。二太太想给牛旺做件汗衫的计划很快得到了落实,原因是七月初三开始下起雨来。这时玉米棒子刚刚在地里抽穗打包,早的已经吐出红花线来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保和堂的长工们只能呆在长工房里闲得无聊,围着上年纪的人听笑话,或者讲些神鬼之类的故事。保和堂的女人们就聚在起做针钱,边讲些婚嫁生孩子之类的事。二太太那天给各伙房支拨了柴米油盐,然后从库房里扯了几尺白粗布,想着牛旺的身板儿,试着裁了件汗衫子。秀儿问二太太,给二老爷做吗?让我来缝吧。二太太说,还是我自己做吧,闲着也没事。她怕秀儿看那尺寸,就露馅儿了,骨瘦如柴的二老爷肯定不能穿这样肥大的汗衫子。秀儿无事可做,在二太太身边磨蹭了阵,最后回东厢房去了。外面的雨时小时大,秀儿在这种天气很想睡觉。二太太缝那件白布汗衫的时候,二老爷看见了,问她,给我缝的吗?怎么这么肥大?二太太想了想说,不是,你哪穿得了这么肥大的,再说这样的汗衫子你也不穿呐。二太太的神态很坦然。那给谁缝的?二老爷问。二太太说,护院房的牛旺,他的汗衫子破了。二老爷说,他妈不会给他缝吗?或是他老婆,保和堂年给他们开的工钱比我的多,还用得着你给他缝?二太太说,牛旺妈老了,眼花看不见,他还没有老婆,又没有姐妹,他的衣裳都是保和堂找人给他做,扣他的工钱。&b&bb2

穆先生是南方人。这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穆先生还年轻,是个江湖郎中,蒋家老太爷见他医道不错,人品又好,就把他留下开了间药铺子,在这之前玉斗没有药铺。后来穆先生就在玉斗住下来,做了李家的倒插门女婿,并且有了黑丫头。穆先生不是老马蚤巴,也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那是二老爷为二太太的病心急,迁怒穆先生。如果不是病人严重,穆先生从不在外过夜。二老爷骂得不耐烦了,就头杵在二太太身旁睡了,然后他梦见自己押了个独门幺,赢了满怀白花花的银子。二老爷醒了的时候,穆先生刚刚给二太太把完了脉,他用块手巾擦着手说,大老爷的方子没错,接着煎了给二太太喝,这病不轻,恐怕得多吃几副才行。此时天已大亮,阳光已经透过窗纸白晃晃地照在墙上了。大老爷和大太太都站在旁边,这让二老爷很不好意思。大老爷看二老爷醒了,就说,这才像样些,太太有病再要出去耍成何体统?这是大老爷对他这个不成器的兄弟比较严厉的训责了,般情况下他对二老爷的事不闻不问。二老爷对此并不领情,他在心里给大老爷下的结论是道貌岸然,借着把脉摸兄弟媳妇的手腕,这又成什么体统?但二老爷没把这话说出来。这时大太太就说话了,还不快起来,好意思还在炕上躺着?大太太平时对二老爷还是很好的。二老爷就跳下炕来了,他昨天晚上没脱外衣。翻在炕上的棉被像个长虫皮,秀儿就赶紧把被子叠起来。二老爷盯着大太太的胸脯想,哪天找个因由摸你的奶子,看你丈夫什么滋味。这念头很古怪,二老爷觉着好笑,差点笑出声来,但是他控制住了,他说,大家都到那边堂屋里坐。于是大家从里屋出来,坐在堂屋里喝茶,没有人知道二老爷肚里的鬼胎。无论二老爷对大老爷有什么看法,穆先生却对大老爷治病救人的行为给予了中肯的评价。这病如果耽搁晚上,很可能转到内脏去,那治起来就更不容易了,事后穆先生就是这么对大老爷说的。大老爷想了想也觉得好险。尽管如此,二太太仍然在炕上躺了个多月,等她能够软绵绵地从炕上爬起来的时候,银杏谷院里的株桃树已经结果了。大太太每天至少要来银杏谷好几趟,除此之外,她还要照顾已经半年多不出门的老太爷蒋翰雉。老太爷也身体不好,但还是让杏花搀着来看过二太太,这都是令二太太非常感动的事。二老爷基本上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规律,昼伏夜出,不同的是半夜里他都回家看次二太太,叮嘱秀儿要尽心伺候二太太,有时候还会往秀儿的手心里放块柿饼儿,但这样的时候不多,因为二老爷极少赢钱。二太太即使在好的时候也很少在蒋家大院里走动,她不知道保和堂大院里究竟有多少间房子,有多少四合院子和月拱门,也不知道那些护院和下人们都是住在哪里。不是因为二太太性情懒惰,实在是她怕听到有人说出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之类的话来,二老爷实在不是个争气的角色。但是,现在大太太的真诚给了她信心,大太太说,妹子,让秀儿搀着你在大院里走走,兴许就好得快些,你看你身子弱得这个样,让我着急。于是,二太太就让秀儿半搀半扶地在大院里四处逛逛,她现在确实很虚弱,以前红润光滑的脸蛋已经憔悴了很多。秀儿说,我们去前面看看,前面热闹。秀儿说的是长工房和护院房。进了蒋家大门,左右两边的院子里住着护院的高鹞子他们。二太太开始有些犹豫,后来想着可能会是很有趣的事,于是就同意了。她们首先到了长工房,正碰到伙房做午饭,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正用大笊篱往只笸箩里捞小米干饭。金黄|色的小米干饭冒出团团热气,蒸得两个女人面红耳赤。保和堂的长工房每顿饭必须有饽饽或者小米干饭,农活重的季节还要有熬菜,般是萝卜白菜,多放些猪油,平时是吃咸萝卜,但饭是任你敞开肚皮吃的。有关蒋家长工干的是牛马活吃的是猪狗食的说法,即使在五十年以后的忆苦思甜时,同样是被我们的长辈彻底否定了的。&b&b

第章5

第六章10

二太太回过神来,那麻衣相早已没影子了,地上的酒葫芦尚在,包了卤猪蹄的草纸飘落在地,切恍然如梦。二太太第个念头当然是那座坟头后面麻衣相到底放了什么东西,无论如何这总是人家托付的事。二太太在麻衣相指过的坟头后面看到了两个捆成团的人球,他们的双脚都各自搭在自己的后脖颈儿上,双手抱着屁股,捆得死紧,要是捆猪这叫死马攒蹄,连蠕动的份儿都没有。这两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二老爷和高鹞子,他们的眼上蒙着黑布,嘴里塞满了烂东西。二太太解开蒙在他们眼睛上的黑布,原来是两条绑腿带子。太行山的人不论男女都喜欢用这种带子把裤脚扎起来,在冬天不露风。高鹞子和二老爷见站在跟前的人是二太太,时显得狼狈不堪。二太太用剪刀铰开他们胳膊腿上的绳子,两个人这才顾得上掏出自己口里的破布,然后连了声儿地吐口水,原来是他们脚上的臭袜子。吐完了口里的脏东西,高鹞子就破口大骂,那个狗?的到哪儿去了?是汉子就明打明地干,暗算我!王八羔子!二太太问,谁把你们捆起来的?二太太不明白高鹞子怎椿岷投弦谝黄穑压献齑诺?时候说过的,要二老爷个人到坟地里来,二老爷和高鹞子都知道,就是高鹞子要保护二老爷也应该在暗处才行,再说她叮嘱二老爷不许出门的。高鹞子说,是个过路的瘸子,他当时往这坟地里走,我好心怕他受了牵连,劝他快点离开,没想到中了他的暗算,这个挨千刀的鬼瘸子,我高鹞子决饶不了他!二老爷只是摇头,好半天才说,我没有中暗算,我正往这儿走,还没进坟地,不知道就怎么绊倒了,接着就给人捆了手脚,脸上蒙了黑布,我被他挟到这儿的时候听见还有个人在喘气,只是不知道是谁,原来是高鹞子。二老爷手无缚鸡之力,当然也谈不上中不中暗算,但二老爷从始至终没看见对方的人影儿,这让二太太和高鹞子都不免吃惊。二太太问高鹞子,那个瘸子什么样?高鹞子想了想说,好像是蓝粗布袄诖植济蘅悖痪褪呛诖植及览洞植济蘅悖亩粢?这些呢?我连他模样也没看清,他可能会点|岤,他在我软肋上戳了下,我就浑身不能动了,等到能动的时候已经给他像捆粽子样捆起来了。其实高鹞子知道,即便是明打明地干,他也不是那瘸子的对手,因为他会点|岤,在江湖上练武的人不少,但会点|岤的人却寥寥无几,高鹞子能跟人家较劲的也只是轻功而已,但是他抹不下这个面子来,连人家的长相都没看清,心里自然是窝火透了。那就不是他,二太太说,他穿的是灰布斜襟袍子,他的腿也不瘸,不是我们这地方人。二太太说的当然是麻衣相,她不相信麻衣相会有这本事。高鹞子说,反正是蛇鼠窝,都不是好东西。二太太和麻衣相的对话高鹞子和二老爷从头到尾都听得清二楚,高鹞子记着麻衣相最后说的那些话,分明是不把他和二老爷当人,什么两件东西放在那儿?这和苗树梁上的土匪是路口气。况且,麻衣相又怎么知道二老爷和他被捆绑在坟头后面呢?二太太说,不管咋说人家还是没伤害你们,只是不知道他说的管不管用。二太太就把麻衣相的事跟他们说了。高鹞子说,你这个麻衣相兄弟肯定是个人物,你放心吧二太太,咱们还是回去的好。言下之意心里很不痛快。二太太说,既然高大哥说没事,那我们就回去吧。于是,三个人离了蒋家祖坟,回了保和堂。苗树梁上的强盗从此再没有马蚤扰过保和堂,那个麻衣相也就此杳无音信,二太太后来给她的后人讲起麻衣相的时候,只说他是个南方蛮子,长得很英俊,除了对话没有更具体的细节,但二太太讲这些的时候颇有神往之情。麻衣相给二太太的心中留下了个谜,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谜,直到二太太去世之前的弥留之际才解开了这个谜。&b&b

第六章11

五十年以后,我的祖母以跟二太太同样的神情和口吻向我复述这个遥远的故事。祖母的神情给了我种美丽的迷惑,我丝毫不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我的祖母同样也有个十分纯洁雅致的名字叫亭儿。亭儿是大老爷从北京城带回来的个讨饭吃的小丫头,那年八岁。大老爷的天津之行并没有费太大周折,小贵子已经拿钱四处做了打点,保和堂的老太爷蒋翰雉在官面上还有些旧识,于是费老爷子倒也没吃太大的苦头,但保和堂却是要为此破费笔的。因为保和堂的大老爷处置得当,费老爷子跟小贵子还有下面的伙计都铁了心要把天津的买卖做大起来,论起来这就是坏事变好事的说法了。大老爷从天津坐了火车去北京,看保和堂的珠宝生意。大老爷在珠市口的街边上见到了亭儿。亭儿穿得非常单薄,面黄肌瘦,头上插了根墙上的狗狗莠儿草。她的父亲前天在破庙里饿死了,尸首还蜷卧在那儿呢。亭儿要卖身葬父,这和过去书上说的模样,因为年纪小,有些富绅摸着亭儿的头看看,然后摇摇头走了,并不舍得留下文钱救助亭儿。大老爷对身后跟脚的人说,去找两个黄包车夫,把这小丫头的老人弄到城西乱坟岗子上埋了吧,每人块大洋,再买两领席子。跟脚的人找了两个车夫,但车夫趁机抬价,要每人五块大洋才干,搬死人到城西的乱坟岗远着呢,车子不敢拉,要是拉了死人以后就别拉活人了。大老爷没办法,给了两个车夫每人五块钱,外加两块钱席钱。大老爷让亭儿领着找到了那座破庙,她的父亲眼珠子已经给老鼠掏出来吃了,黑黑的两个洞,惨不忍睹。亭儿给她的父亲磕了头,看着两个车夫用席子把她父亲裹了,两个车夫人扛腿人扛脑袋,往城西乱坟岗子上去。亭儿要跟着父亲去下葬,大老爷觉得也算个孝女,有心成全她,又给了跟脚的两块大洋,让他去买了白布和黄纸钱给亭儿,做得像个样儿,交待跟脚的办完了事到铺子里去找他。大老爷跟脚的是保和堂护院房的人,自然对大老爷忠心耿耿。大老爷没想买下亭儿,他做这些纯粹是行善。但是亭儿跟着大老爷的跟脚的找到了大老爷。亭儿给大老爷跪下磕头,流着泪说,我能做事,给你端盘子洗碗洗衣裳,给你擦桌子扫地,再过几年就长大了,做牛做马也报答老爷你。亭儿拿着头上那根狗狗莠儿草给大老爷。大老爷问,你再没有亲人了吗?亭儿就摇头,仍然跪在地上不起来。大老爷想了想,就记起来给二太太买使唤丫头的事,亭儿虽然小了些,但样子却是个伶俐的丫头,或许调教出来不差,至少也比杏花强。善事要做到底,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在街上流浪,早晚得给人贩子卖到窑子里去,还不如保和堂收养了好些。保和堂的使唤丫头比穷人家的女儿强,大老爷对这点很自信。大老爷把亭儿手里的狗狗莠儿草接了,然后让街上摆摊写书信的先生代写了字据,要亭儿和两名作保的店铺老板在字据上画了押,于是亭儿就成了保和堂的人了。大老爷给亭儿换了衣裳,梳洗之后,发现亭儿长得十分秀气,让人看了十分喜爱。大老爷很高兴,并不让亭儿动手伺候,倒是让跟脚的多多地照应亭儿。亭儿自然懂事,满口老爷长叔叔短的把两个人哄得都高兴,手脚又勤快,争着做些琐事。大老爷从京城回到玉斗,把亭儿的事讲给家人听,家人看了亭儿的乖巧样儿,都喜欢。大老爷跟亭儿说,往后就跟着二太太。亭儿就跪下磕头,口里亲亲地叫,二太太。二太太赶紧把亭儿拉起来,怀里搂了说,真是个乖丫头,心里却想着以后把亭儿当个女儿养。大老爷回来的第三天,大太太蒋周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保和堂上下喜气洋洋。接生婆是仆妇黄嫂,给大老爷道喜说,六斤,上秤盘称了,整整六斤,恭喜你了,大老爷。&b&

第六章12

大老爷用手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得拢不上嘴,但是他没忘记拿出六块现大洋给黄嫂做红封。倒是黄嫂会行事,又拿六块钱给大少爷做了压岁钱,说是六六顺。黄嫂果然说得对,保和堂在摆平了苗树梁的事之后,所有事都顺当。穆先生告诉大老爷,他的女儿黑丫头也已怀孕在身,秀儿就更甭说了,早已挺了六个月的肚子了。牛旺因为保护大太太和二太太有功,大老爷让他继续回保和堂护院房做事。杏花到大太太那边帮着伺候月子,二太太也有意不让她回银杏谷来了,于是二太太这边就只有亭儿了。亭儿虽小,但做起事来却比杏花勤快灵便。二老爷也喜欢亭儿,亭儿闲了就给二老爷讲京城的事。有件大事让大老爷和二老爷始料不及,那就是二太太怀孕了!二太太首先告诉的当然是大老爷,那是在大少爷快出满月了,二太太跟大老爷商量保和堂家务的时候告诉他的。二太太说,我怀上了,你的。大老爷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怀上什么?二太太说,我怀上孩子了,真的是怀上了。二太太很平静,就像说件平常的家事样。但是这在大老爷听来却是惊天动地,巨大的喜悦使大老爷在阵惊愕之后手舞足蹈起来,口中说,我蒋万斋何德何能,上天竟如此佑爱!大老爷对着二太太深深地躬身拜,说,贤妹大恩大德,万斋没齿难忘。比大老爷更加激动和喜悦的当然是二太太自己,但二太太显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对大老爷说,二老爷会知道是你的孩子。大老爷说,不会,你不会告诉他真相。大老爷同样不知道二老爷不能播种孩子的毛病,二太太没跟他说过,他以为是二老爷不学好才使得二太太守空房的。二太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跟你说也没用。因为没有外人在场,大老爷就抱了二太太亲热,口里说些耳热心跳的话。二太太因为怀了孩子心里甜蜜,就没有拒绝。二太太的忧虑不是毫无根据,她迟早得因为怀孩子的事直接面对二老爷,并且这件事来得非常快,快得让二太太猝不及防。就是在同天晚上,二老爷鬼使神差地要跟二太太做房事,他伸了干鸡爪般的手摸二太太的身子。二太太把二老爷的手推开说,弄不得,闹身子了。二老爷当然不信二太太的话,说,你上月都不是这个日子,说来就来,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二太太说,你知道什么?二老爷说,你喜欢上那个干兄弟麻衣相了,所以不让我弄。二太太有苦难言,她基本上已经把那个麻衣相忘了,那只是瞬间的事,二太太没必要经常挂在心上。二太太说,你瞎说呢,我干吗喜欢麻衣相?认干兄弟也只是说说当了的事。二老爷说,那你干吗不跟我亲热?要不就是看上别的人了,是不是高鹞子?二太太不知道二老爷为什么这般纠缠不休,要在往日,二太太说不行二老爷就睡觉了,可是今天不行,二老爷执意要行房事,二太太想着早晚也得捅破了,索性直言说了。二太太说,我怀上了,真的怀上了,弄不得!二老爷满腹狐疑地看着二太太,并从她充满歉疚的目光中得到了证实,他的老婆二太太真的怀孕了!与大老爷的表情恰恰相反,二老爷用胳膊紧紧地抱住脑袋,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他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说,你怀上孩子了!天哪!你怀上孩子了!二太太很难过,觉得对不起二老爷,用修长的手指抹去二老爷脸上的泪水,说,对不起你,二老爷。然后二太太自己也哭了。二老爷反而笑了,说,我该感激你才是,你给我怀上孩子了,说不定是个儿子!我死了也不担心你没有名分。二太太对二老爷向宽容,她从没指责过到了这般年纪的二老爷还整日打游废,但是二太太今天突然发现二老爷是那么宽厚慈祥,愈发觉得愧疚。&b&b

第六章13

二太太说,你肯定很恨我!二老爷说,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娶你本来就亏了你,你从不怪罪我,还舍命地救我,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什么也别说,我什么都知道,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二太太就下扎到二老爷怀里了,好阵儿才说,你要是想弄就来吧,掉了以后还会怀的。但是二老爷把二太太推开了,二老爷说,不,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有总比没有强,其实我早就想要个孩子,你能怀上是老天爷保佑,我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二太太本来想说这孩子不是你的,但这已经没有意义了,二老爷其实心明如镜,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挑明了而已,二老爷其实是个真正宽宏大量的男人。二太太完全不知道二老爷睡觉之前吃了穆先生配制的蝽药丸,更不知道这是她生中丈夫向她最后次提出房事要求,并且接下来二老爷像个天下最好的丈夫,无微不至地疼爱二太太直至去世。这样反常的好日子般来说都不会长久,二太太也样。很快便是保和堂的大少爷出满月的日子。在这之前,玉斗乃至四邻八乡凡是知道的都给大太太送汤,拿挂面送鸡蛋,或是做了婴儿穿的裤褂儿,虎头帽儿虎头鞋,等等不计其数,住在土地庙里的孤老太太平时常得保和堂周济,知道大太太生了少爷,欢喜之下却又无以为送,竟烧了壶开水提了来,可见保和堂人缘极盛。保和堂大少爷满月酒的隆重场面自然可以想象,按着乡俗,凡是送过汤的都要请,除此之外,大老爷还请了名人先生以及各界社会贤达,保和堂上下宾朋满座,二十桌酒宴同时开席,劝酒声,杯碟碗盘碰击之声以及猜拳行令之声震耳欲聋。大老爷蒋万斋坐了首席,同桌的自然都是有名有望的人物。三代圣贤之家的孔秀才用枯瘦如柴的手捋着下巴上的几根老鼠胡子,咬文嚼字地说,万斋兄喜添贵子,此不仅是保和堂之大喜,也是众乡邻之大喜,玉斗之大喜,这喜酒当是要喝的。大老爷蒋万斋身穿绸缎马褂儿,头戴瓜皮帽,满面春风,频频抱拳对诸位宾客施礼,说道,老太爷在世时虽有功名,却不愿为官,闲居乡里,多得乡邻们抬爱,晚辈不才,托乡邻关爱,上天佑护,幸得犬子,不敢忘上天之恩,众乡邻之德,备置水酒谢,还望诸位不嫌素薄,开怀畅饮,开怀畅饮!众人纷纷举杯呼应,同豪饮而尽。同样是孔秀才提议,要人抱了大少爷来观福,早有丫头奔到菊花坞院里抱了襁褓中的大少爷来,众人看后致赞不绝口。孔秀才还是用手捋着老鼠胡子夸讲,天庭饱满,地廓方圆,此乃贵人之相,将来功名怕是不在老太爷之下。又有人恭维说,说不准在梁王董资建之上。大老爷见说得邪乎,赶紧用手示意,说,梁王董资建是何等英雄,犬子如何敢比?将来若能担得了保和堂这份家业,也算没有辱没了蒋家先人。只有人对众人如此阿谀奉承颇不以为然,这人当然就是二老爷。二老爷说,屁大的孩子都知道玉斗出了梁王董资建,可谁知道董资建是怎么死的?是给刘伯温气死的,你们知道不?这宝才是开在最后的,叫绝户。绝户放在宝案子上说就个人也投押着,通吃。仍然是孔秀才摇头晃脑地说,万秀兄此言差矣,梁王董资建之死只是传说而已,更何况谈古论今后辈钦敬的是前人的英名功绩,至于生死那却是上天的定数了,况且传说刘伯温主要破的是玉斗的风水,这也是流言之语,玉斗后来不是还出了蒋翰雉蒋老太爷吗?贡士!再考就是进士了,这是何等荣耀啊!孔秀才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其实在场吃酒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贡士是怎么回事,而进士这个名称也是听说书的讲出来的,状元探花什么的是极为荣耀的名位,而实际意义却说不出所以然了。玉斗人世代都记得梁王董资建,并且对玉斗是块风水宝地深信不疑,只有这样的风水宝地才能出梁王,能够封王自然不是那么简单。传说明朝开国军师刘伯温为了破玉斗的风水,曾在玉斗正南八十里的高山上置铁箭,箭头对着玉斗,玉斗自梁王之后再不出王了,这山后来就叫铁箭山。玉斗的世代儿孙无论何姓都因为这个传说而对刘伯温嗤之以鼻,老蔫糗碕刘伯温!都这么说。&b&b

第六章14

我的叔父说,老蔫糗碕刘伯温在铁箭山安的那支铁箭在片光光的大石岩上,有碗口粗,若有人拔箭头,它就越发往岩石里缩,人不拔它了,它就出来仍然指着玉斗。我对叔父的话同样信以为真,我曾不止次向往,能爬上铁箭山铁箭山高厄险峻,极少有人上去,这枚碗口粗的具有灵性的铁箭,但直未能如愿,如今我的叔父已经谢世,我也身在中国的最南方城市工作,八千里路云和月,爬铁箭山的愿望越来越渺茫了。在玉斗的后代人中流传最广泛的说法是刘伯温与董梁王之间斗法的故事。刘伯温是半仙之体,总是渴望能修炼成真正的神仙,但这得讨个封号,除了皇帝只有称王的人才能给这个封号,刘伯温就想骗董梁王。日,刘伯温看到董梁王骑马走过来,就爬到枝柳树杈上躺着睡觉,他希望董梁王惊叹之余会失口说句,这不成活神仙了吗!这样刘伯温就等于讨封了,他就可以成仙了。但是刘伯温算错了,董梁王早知道是刘伯温在那里装神弄鬼,到了柳树下面却说了句,这不是老蔫糗碕刘伯温吗!这样的封号显然与刘伯温的愿望大相径庭,刘伯温从此满脸皱纹副衰朽之相。刘伯温发誓报仇,算准了董梁王要在玉斗西北的马瓜偏向路人讨封。董梁王讨封是想当皇帝,他躺在马瓜偏的青石板上,等着过路人说句,你还不起来!这样董梁王就借这句吉言发兵打天下,最后可以当皇帝。但刘伯温抢在前头过来了,他骑着小毛驴子,见到躺在青石板上的董梁王说,你躺着吧,永远也起不来了。自此董梁王再没站起来,不久郁悒而逝,这便是流传至今的刘伯温破董梁王的故事。董梁王的坟墓在玉斗后面的山坳里,石人石兽矗立在墓道旁,墓地柏树成林,派肃穆。儿时上学曾跟了大些的同学去看董梁王墓,心情格外紧张,甚至不记得董梁王的坟丘到底是何模样,只记得石人石兽和块高大无比的石碑。上了大学才知道这些石人石马石象之类的雕像叫石像生,有石像生的墓主必定是封过王的。至于马瓜偏是传说闹狐狸仙的地方,同样是儿时的我每过马瓜偏总怀着恐惧,但这并没有阻止我寻找董梁王当年躺过的痕迹,于是我找到了那块青石板,并且发现了青石板上那条清清楚楚的辫子印,于是我在很大程度上相信了这个传说。1994年夏天回家乡探望老父,马瓜偏已经被采石的民工用炸药崩得没了模样,我只心痛那块留着大辫子印的青石板,至于董梁王的墓,早在我离开玉斗之前就被红卫兵破了个干净,偶尔可以在地堰中发现个打碎的石人脑袋或石马的脖子,而高大的石碑也荡然无存。所有关于董梁王的资料已无从可考。在涞水县志文化卷·古墓中记载:董资建元镇国上将军,卒于元至正三年公元1343年,墓坐落玉斗村东北山坳里,墓地有石人石羊和墓碑。仅此而已。我对县志里不知是何人何时整理的这段记载持怀疑态度,因为就元代的官职而论,梁王和镇国上将军显然不是同级别,而镇国上将军的墓地是否有石像生?无以为考,况且梁王之说又从何而来?因为二老爷的句话,我已经扯了许多本文以外的话题,显然不该再花费笔墨赘述梁王董资建的民族属性,以及元代的大将军会不会也跟清朝的人样脑袋后面拖条大辫子,问题完全缘于马瓜偏那块青石板上的大辫子印迹,这同样是本文以外的话题,有点需要提示,在玉斗,所有百姓自古以来都是清色的汉族。好了,现在我们必须回到保和堂大少爷的满月酒席宴上来。二老爷不跟孔秀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