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气刃切透的那只脚抬起,对着安然的下身就踹了过去,安然微分两腿,就像是摆好了姿势,等着吴江月来踹自己的下身一样。

两人之间相距以不到两尺,密集的声响不断的传出,安然此时上臂已经基本上不动了,全凭着小臂与手腕的扭动翻转挥舞着黑刀,但此时双方间只有密集的兵器相碰传出的轻响,已经看不到黑刀与长剑的轨迹。

安然听完劈出的刀缓了一缓,似乎犹豫了下,说道:“好。”

安然无声的苦笑,又回头看了看身后。

吴江月停了下来,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直接盘膝坐在雪地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血红的药丸,放进嘴里,开始调息。

灰驴转过身,冲刚刚跑过来的方向扬了扬头。

如果先前体内这大循环中三个点仅剩的这一丝元气也被安然消耗干净的话,那么刚刚突破到六品境界的安然便会直接跌境,掉回到七品,甚至是八品的境界。

在吴江月看来,以赵庆之的性子,在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找机会把自己弟弟瞎掉的这只眼睛从安然身上找回来,而安然是修经处这些年来所收的唯一一个正式承认的学生,但修行这么短时间的安然又如何斗的过赵庆之呢,再以他老师这些年来的性子,又岂能让赵庆之这样的人来弄瞎他学生的一只眼睛呢。

那少年颤抖着指着安然,心中积压的那口气一冲而出,又吐了一口血。

……

李伤把没眼光从窟窿那收了回来,端起茶喝了一口,说道:“通知沿路的人,眼睛亮一些,再往乌集那边调集些人手,速度要快,最好能在他之前到达乌集,这些由你亲自去调度,你也过去跑一趟,这次只要有动静,便不会那么简单。”

灰驴慢慢的走了过来,在离安然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看着不断被白雪包围覆盖的安然,翻了翻厚厚的嘴唇,开始不停的闻着安然转圈。

有两名黑衣人虽然攻击还是片刻不停,与之前并无分别,但心里却不由得松动了一下,再花不了多少时间,便能杀死中间的少年,而剩下的这些人,便可以活着回去交任务了。

“又要下雪了。”安然看着天,喃喃的说道。

既然这人这么的蔑视他,那么他又何必在讲什么规矩。

如果可以,安然情愿一刀割掉被那张嘴咬住的那块肉,也比现在自己一动,后面的脑袋就跟着晃悠的感觉好。

一条胳膊带着一蓬鲜血,落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大吃一惊,安然那微微曲起的手指的姿势,两指相扣弹指的样子,以及那道淡淡的之风,让他想起了听闻已久的一个名字,不由得惊叫道:“天心指!”

灰驴慢慢的停下来,喘着粗气,待到安然从身上下来,干脆抖动着身上的毛,使劲的甩着身上的汗,看安然还没有什么表示,便直接倒进雪窝里,来回滚动着。

面对安然的调笑,正啃着白雪的灰驴颇有些不忿,把刚啃到嘴的白雪咽下,张着嘴叫了两声,以叫声来告诉那个调笑自己的少年,自己是驴,不是马。

安然笑了笑,问道:“我说伙计,你这是马行,怎么还有驴在里面?”

“随便你。”说完赵恒之抽出长剑,手腕一抖,长剑微震发出嗡鸣声。

“走吧,我请你吃早饭。”安然很大气的拍了拍周曲的肩膀,往外走去,走到房门口又回来拿起黑刀插在腰上。

好在买回的酒老师和苏先生还比较满意,安然跟着吃了些,便回到了房间,坐在床上练了会儿气之后,安然下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白纸,平铺在桌上,开始站在桌前看白纸上的字,这次没有敢像上次那样看到眼睛胀痛难忍时再后退,稍微好些便马上再上去看,而是看一会儿,便退后闭着眼睛在房里走动一会儿,待得大脑清醒了些,再去接着看。

“那你说为什么?”陈子贤随口问道。

看着面前的雪地,意思便是,你想看那便让你看个够好了。

出了皇城不远便是白石桥,过完桥后里修经处已是不远,两人虽然走的不紧不慢,没用多少时间便走到了修经处的大门前。

“那这牌子哪的?是干嘛用的?”

那纸上写的每一个字,现在看来都是老师在写的时候用上了‘天心指’的指力与意境,所以纸上的字散发出的气息才会那么凌厉,一晚上间断性的观看便让安然的身体承受了这么大的压力,也让陈子贤单单看了一眼便会刺的双眼差点瞎掉,脑袋疼的跌坐在地。

安然失笑道:“这我还真没注意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可是既然是家里主张娶来给你做正房的,品行相貌应该都不错才是,你又为何这般的哀叹连连,愁眉苦脸的?”

这也是为什么陈子贤知道安然现在与艾墨儿的关系,还会再三的邀请去喝花酒甚至眠宿花巷的原因。说到底,拒绝陈子贤的邀请这也是安然的脑海里还保有那个世界的教育在作祟。

等安然结果册子,李伤又道:“君子应该有的品德有很多,因为君子坦荡荡,做事总是有一个标准存在,但最基本的,君子应不忧、不惧、不惑、不争、不器。”

说完微笑着看着安然,说道:“那么再说说你理解中的天道的条框又是什么?”

走到屋外空旷处,回头对跟在后面的安然道:“每流一次血,便应该有流一次血的用处,这个道理我想你自小在山里都应该知道了,伤好后,有没有在心里会想过那次战斗的经过?”

……

道门里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两个人,此时在林间深处,一个对镜修眉,一个皱眉看着那个在一丝不苟修眉的人,除了秋风吹动地上的枯叶发出的声响,便不再有一丝的声音。

安然听完也忍不住笑了,“尚书大人的一点好东西,都被你这么一点点的给弄到这里来了,你就不怕以后一见你回去,家里屋子全部插门上锁吗?”

看着瓦翁里的那只闪着油光的鸡与漾着油花的鸡汤,安然长叹了口气。

街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偶尔路过的行人没有注意到,那个屋檐下的木门上坐靠着的那个灰衣青年男子已经死去,鲜血顺着衣服慢慢的流到地上,又浸入下身的衣服及石板的缝隙中,两个孩子牵着手,一人一口的咬着糖葫芦,笑着从屋檐下跑过,前面的小女孩一脚踢在了沈放的腿上,扑到在地,手上的糖葫芦也摔在了地上,小女孩哭着看着在地上越滚越远的糖葫芦,后面的男孩子跑到前面,捡起糖葫芦塞到小女孩手中,伸手拉她取来,却看到小女孩的衣服上沾着一块一块的血迹,惊恐的指着小女孩的衣服,带着哭腔叫了起来。

她看着那两个孩童追赶着从那里跑过去,又牵着手在那里走过去……

当他前进时,她是他身后的那道风景;当他停下或后退是,她是他可以依托停靠的那片净土;哪怕当他受伤倒下时,会有她给他擦拭伤口,为他包扎。

顾小楼看着纸上的那几个字,沉声问道:“真的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