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之后,安然没有像之前那样马上往灰驴面前走去,而是把黑刀放在了地上,盘膝坐在了黑刀的旁边,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安然此刻完全是凭着本能在闪避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出刀也是东一下西一下的,全无规律可言,有时明明一刀劈在了空处,闪避中的黑衣人有时候就像是自己往安然劈出的刀上撞一样,然后身上就会多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片刻后,安然骑着灰驴,走出了小集镇。

乌集位于周国以北,灰驴一路向北前行,加上昨晚刚刚下了一场雪,地上的白雪已经堆积的有小腿肚那么深了,就算现在灰驴不挑食,又哪里能找的到填饱肚子的东西。

一直打到现在,黑衣人不管是受伤还是死去,最多也就是闷哼一声,越打安然之前对这些黑衣人打法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便越清晰,慢慢的,几幅完整的图像出现在了安然的脑海里。

安然微微眯着眼睛,脸色木然,脚步不停的移动,避开那些黑衣人攻向自己的兵器,只要有黑衣人出现在了安然前面,便是抬手一刀。

黑衣人露出的那双眼睛露出坚定的神色,不做任何的格挡,同样一刀对着安然劈了过来,他要以伤换伤,或是以命换命,来拖住安然,为同伴攻击安然争取时间。

双方你来我往的互相对攻了半天,那两名燕国修者本身在人数上占了便宜,所以才主动的散发气机,企图用气机包裹住安然,以限制他的活动灵活度和范围,但相互打斗了半天,人数占着有时的那两名持剑男子没有得到任何便宜不说,就连外散至安然面前的那两股气机也没能再得到一丝的进展,每次将要形成包裹之势的时候,要么被安然连劈几刀迫使他们后撤,要么就是安然一个横向跨步,或是向斜后方窜出几步给摆脱掉。

白袍男子一剑迎了个空,急忙收剑,一剑对着安然持刀的那条胳膊划了过来,与此同时,黑衣男子也收回了直刺的长剑,一剑撩向向肩膀劈来的黑刀。

为了下顿能喝上酒,拼了。

安然叹道:“你一个做驴的,不吃草你想吃什么?原本看你速度耐力颇好,谁知道你做驴做的这么不专业。”

……

赵恒之皱了皱眉,看着前面桌子上的那块斑驳的木匾道:“虽然我不知道这块木匾是怎么回事,但好像你认定了与我有关,如果因为这块木匾你能与我一战的话,那就与我有关好了。”

见到周曲回来时腰里插了把小斧子时,安然很好的心情里又多了吃惊,伸手从周曲腰里抽出小斧子看了看。

苏先生笑了笑,道:“还是别分了心,现在两个虽然在谈和,但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道门和草原那边最近一直在传你收弟子的事情,听说吐蕃国和百越国也都传开了,估计这阵子你这学生是安生不了了。”

安然站在门口,向那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忙从跑道里面搬来椅子放到桌边,又拿来一副碗筷摆好。

安然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个公主居然为了出宫从自己父皇那偷东西。于是低下头看着脚尖前面的那块雪地,等到确定公主没有了马上接着往下说的意思时,才抬头看着她和身后有些心事重重的小宫女,微笑着说道:“我觉得公主还是趁皇上没有察觉去马上还回去的好,拿着这牌子既然能轻易的出宫,便不是能随便用的,所以一旦皇上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只是不知道小宫女说的遇到歹人后要保护公主,这个能力可信的程度有多高。

安然站起来,没等他开口,老师伸手递过来一块牌子。

“胖子,你怎么一大早的便坐在地上?”话刚说完,安然便楞住了,刚才那一句话说出便觉得自己的嗓子又干又疼,干的像是沙漠里的木头,有点火星便能着火。

陈子贤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眨着眼睛,听到安然这么说,陈子贤苦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有个毛病?”

陈子贤瞪着眼直直的看着安然,听到安然的话,强扶着女子站稳,定了定神,笑道:“刚才我还以为喝多了看错人了,原来还真是你,看来……这神都城也没……想的那么大嘛。”说完把手从那女子肩膀上拿了下来,伸到后面用力的拍了拍那女子的屁股,道:“去,今天晚上不用伺候本少爷了,去好好陪陪我这位朋友去。”

李伤拂袖,转身走进房间。

一个又一个问题连着从老师的嘴里出来,砸向安然,片刻间便砸的安然摇摇欲坠。

想起这几次和安然比试时所遭遇的欺凌与比试完后自己的惨状,周曲有些尴尬,讪笑着挠了挠头,道:“不是的,是李先生让我来找你,他在房间里等你。”

他从没想过自己要登上那个位置,他的一生,只痴心于道。

赵庆之摊开手掌,由枯叶组成的长剑笔直的飞了出去,无声的插进了前面的树干,留在树干外的枯叶轻轻的一顿散开,无声的飘向地面。赵庆之轻轻的拍了拍手,起身往林中深处走去,插在地上的长剑嗡鸣着飞起,落入主人负在身后的手掌中。

小公主曲起双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愣愣的看着那盘葡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响后,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展开先前小宫女所写的那张选择,又认真的看了看上面的字,眉眼间露出莫名的表情。

却没有想到,他平日里也足够低调,但这次该找上他的麻烦,他一样没能脱开关系。

今天的这场战斗像那天夜晚一样来的突然,如果不是沈放用艾墨儿来威胁,以他坚忍谨慎的性子,本不会在街道上与人死斗。

已没有人在屋檐下。

雨中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不论是谁,对着连绵下了数天还不肯罢休的秋雨从心里透出一丝厌倦,一身灰色长袍挎剑的青年男子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打着伞长的有些过份俊秀的少年慢慢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