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接过来,这本叫《论体内元气与外界气息的联系》的书约莫有三寸厚,先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里面全都是之前的大修者关于体内元气与外界气息联系的思考,方法及经验论述,刚看完开头的第一页,本来有些懒洋洋的安然,便来了精神。

声音一刻不停的传进脑海,安然本来惊恐愤怒的心渐渐的平静祥和起来。

安然楞了一下,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转到这上边来了,做官?要是以前,安然肯定马上就能给出答案。但在修经处待了这么些日子以后,中间也知道了修经处与周国的关系和位置,便不得不谨慎着想一想,皇帝这么问的原因和用意。

对于安然来讲,尽管每天累的都像条狗一般的吐着舌头,但这份回馈到了眼前的时候,吐不吐舌头都已经不再重要。

枯念道:“佛祖手书经卷之上散发金光,因是与佛宗有善之事,可为何会指向神都?指向神都,周国从二十年前开始,便信众稀少,佛门飘摇。实不知为何那光会指向神都。”

有人催促着快给说说。

回到房间,踢脱看鞋子,艰难的盘腿坐在床上,敛神……雪山气海内的两个气旋如同睡醒了一般,旋转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身体外周围的气感越来越清晰,片刻之后,一切如同昨晚那般,元气进入了一个小循环,安然尝试着慢慢的把雪山内的元气趋向双臂的脉络,元气聚成一根细细的丝,前进的速度就像一只扛了比自己大几倍东西的蚂蚁在爬行。

安然从床上下来,在地上走到两步,本以为盘坐一夜,下地后多少要腰酸腿痛,行动迟缓。此时伸胳膊抖腿,全无半点不适,整个人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不由得感叹修行的神奇。整整一夜,两个气旋已经稳定下来,此刻正在缓缓的转动。雪山气海间的通道也比开始通畅宽阔了些,安然本以为一夜下来,可以再打通雪山气海链接丹田的通道,却最终没能如愿。

安然笑道:“神都人倒也有趣。”

“越美丽的东西背后隐藏的往往就是越可怕。白莲乃阴寒之气所化,受气机牵引,瓣瓣白莲近身后又可分散激射而出,犹如利刃,入体所过之处,肌肉冻死,内腑冰冻,整朵白莲砸在人的身上,那砸中的地方就可以直接用刀往里挖个通透了。”

白莲形散影消,化作一团浓郁到了极点的白色雾气,凝而不散。道人踉跄后退,额头汗珠滚滚,面色苍白狰狞似鬼。

老者感慨着,“二十年前,皇帝陛下坐上那把椅子没几年,为了巩固皇权,黜佛道二门独崇儒家,一时间道人僧众凄惨不堪,纷纷逃离周国,本就不多的道观庙宇更是所剩无几,余者苦苦支撑。”

安然羞涩的笑了笑,道:“先生可以认为我悟性好到世间少有。”

灰袍人对着那新端来的两钵热菜,嗅了嗅,夹起一块放到嘴里,眯着眼细细品味,半响放突出嘴里剩下的骨头,赞叹了一声,喝了一杯酒。自语道:“世人皆喜豪奢,那知山野中方有真滋味。”

一声痛嚎,击打安然面门的那只手被黑刀从手腕一斩而过。痛嚎声才起就已被迫中断,刀尖一转,黑刀对着中年男子的胸口插了进去,男子睁着圆突的双眼,嘶声道:“你……你……”安然松开黑刀,蹲在男子身旁,道:“你是不是看着我年纪小,加上我又是个山里打柴狩猎的少年,所以认为我很好骗?你既然假装要买我的长衫,假装给我银票,那么我就假装去接。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愿意配合别人,只是你和我接触的时间短,不知道而已。”中年男子瞪圆双眼,眼睛无神而散乱,安然的这些絮絮叨叨的话早就听不到了。

安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喃喃道:“哪有的事,真没看上谁。”妇人笑道:“都开始惦记着存娶媳妇的钱了,还说没看上谁?那现今这娶媳妇的钱又存了多少了?”安然讪讪的道:“真没有看没看上谁的事,银钱倒是存了些,但是没多少。”妇人笑着道:“别说有没看上谁,就是真看上谁家的闺女了又打什么紧,银钱不够,姨娘给你拿,山里娶个媳妇又能有多大的花销。”

妇人看着少年,眼睛里带着慈爱,说道:“虽说不是我生的,可要是在以后安然这孩子要在这山里成家扎根,我是肯定要给他张罗操办的。”说罢转头看着那中年山羊胡,叹息着说道:“我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当家的又走的早,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的,安然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人,小小年纪父母早去,这些年不是我儿子也是了。我就看着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在山里能扎一辈子的人,李老板,你看能有个什么好的出路,成了,以后你的酒钱我全免。”

道童想了想,“每隔几天,便有人送几车圆木进修经处,一般是三天一次,但没见院子里起房子楼阁之类的,不知道要那些圆木是干什么用。”

白莲沉默了一会,眼睛和脸色的神色渐渐狰狞起来,脸上布满了怨毒之色,道童看着白莲的脸,不觉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凉到天顶盖,心生惧意,面后退着想离开这个阴暗无光的房间。

看着道童额上生出细微的汗珠,面露惊慌害怕的神色,白莲眼中的嘲讽意味儿更加浓郁,轻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一个废人还能做的了什么吗,过来,我有些话要你传下去,为防别人听去,你附耳过来。”

道童犹豫了一会儿,想到白莲毕竟有个弟子叫赵庆之,现在任何对他师傅过分的表现,过后说不定就会被赵庆之知道,一旦追究起来,会很凄惨,迟疑着慢腾腾的走到白莲床前,微微躬下身子,低着头,只盼着白莲早些说完,自己好早些离开这见鬼的地方。

看到道童俯身贴耳过来,白莲仅剩的那一只手突然抬起,死死的扣住道童的脖子,任道童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白莲的脸上泛起红晕,眼睛里和脸上再次显出狰狞狠毒的神色,比刚才愈加的狰狞,看着道童在自己手上挣扎,脸上现出哀求的神色,白莲的脸上渐渐的多出一种叫做享受的情绪。

“出去告诉下面的人,就说李伤收了那少年做弟子,把这件事尽量的散播开,散播的范围越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草原那边也别漏过。我在从你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一丝不该有的东西,那么你就会死,你还没有资格像那些人那样轻视我。”说罢松开了那只扣住道童脖子的手。

道童脸色已经涨的发紫,那只手一从脖子上松开,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泪水不停的从脸上花落,怔怔的看着床上那个人,终于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个见鬼的地方,那个见鬼的人。

看着道童惊恐的大叫,连滚带爬的跑出去,白莲那如同此刻房间一般昏暗的心,涌出丝淡淡的快感,这种快感让现在的他很满意。

之所以让下面的人传出李伤手那少年做弟子的消息,皆因为李伤近些年来出手的狠辣,和二十年前神都的那场大战,死伤颇众,那人虽然现在了无音讯,生死不知,但这不要紧,他是李伤的师弟,李伤人还在神都,打不过李伤也不要紧,如今李伤有了弟子……

就着刚才心里的些许快感,白莲想了很多,但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个消息却是与真实的情况那么的不谋而合。

如果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能为他增加更多的快感。

自古以来,人们最热衷的永远是权利、血腥暴力、女人和性,最难忘的永远是仇恨。

他现在已经成了废人,没有一丝恢复的希望,那个想想都能让做师傅的骄傲,他自己也很骄傲的赵庆之现在虽说是道门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人,但毕竟还是太年轻,修为与李伤完全没有拿到一起对比的可比性,至于道门里的其他人……白莲苦笑了一下,那些人还用放在自己考虑的范围内么?

自己动不了手,那么他不介意让那些二十年前在神都死伤在神都的那些修者,以及这些年来死伤在李伤手下的那些人的亲人、同门、弟子们知道李伤收弟子的事情,毕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道门这样势力、现实,比如佛门和草原上的那些祭司们……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打完老的,还有壮的,不是吗?

仇恨!这是世间最可怕的情绪。

看着昏暗的房间,白莲眼中和脸上的神采渐渐的淡去,最终恢复到像这个房间一样的昏暗。

……

赵庆之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随风摆动的树叶,脸上的神色无悲无喜,古井无波,心神逐渐的沉浸到摆动的树叶之中,此时他的世界里,除了那些随风摆动的树叶,便不会再有别的存在,包括他自己。

那些树叶摆动的样子,摆动的变化,摆动的节奏,摆动的韵律……

地上的青草,枯叶,一点点的跟在树枝上的树叶摆动的节奏,动了起来……

树林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坡上坐着一个相貌俊美,一双眼睛散发着妖异色彩的年轻道人,正看着那片树林,看着坐在树林下的那个人,那个比他晚一年进入道门,却处处压他一头的人,感受到树林里传来的气息,微微有些冷的笑了一下,收回了自己投在树林里的目光,从袖中拿出了一面镜子,痴痴的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许久,一只手慢慢的抬起来,轻轻的,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眉毛和被山风吹乱了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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