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接嘴道:“就因自己开着胭脂铺呢,所以不稀罕那些。对了,怎么师傅不替我带些水粉什么的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可是到哀家要死的时候了?可惜,哀家身子虽弱些,到底还没入土呢!其实哀家也知道,你来必要提及此事。回回你来,没有不念着那个东西的。”老太后呼呼吐着气,话说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可眼里的光,却压得太后连头也抬不起来。

话音未落,曜灵的脚步停了下来,亦止住了话头。原来,窗前荷叶式六足香几下,站着的那人,竟连她也是没有见过的。

吃完后,曜灵在店堂里招呼了几句,便起身去了后头,急着检查今日送来的鲜花。

“多谢姨娘赐教!姨娘出来时间不短,只怕老爷着急,请姨娘慢回!”曜灵道过谢后,看柳姨娘笑着去了,自己方转身离开。

曜灵面不改色心不跳,平平淡淡地回道:“几个月没见里来人了,我哪儿知道?”

郑太太也笑,平日里看着甚是光滑的嘴角处便生出些皱纹来,手里便拉紧曜灵道:“谁敢砸了采薇庄的生意?谁不知道,里多少妃嫔,就连太后也指着你这里出货呢!你尹家的金字招牌,通天的买卖,谁敢动下手去动?”

曜灵棱角分明的红唇间,漾起清淡浅笑来:“妈妈说哪里的话?不累!我是做惯了活的人,走这几步哪里就算得上累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又跟谁置了气?”曜灵急问,伙计们之间起了争执,常常也是她这个做掌柜的来调解。

曜灵笑了,吩咐伙计们:“带轿班下去,好茶点心伺候着!”

曜灵坐着不动,像知道对方会生气似的,一双流盼生光的猫眼,圆融伶俐地看向刘勤:“你怪我,派你下去?”

刘勤只看这一眼,便败下阵来。他知道自己输了,简直可谓溃不成军。也难怪,自己从来没有过赢的机会,何来赢面?

众伙计听见刘勤的话,一哄而笑,方成更是笑得极大声,整个人又抖又战,打摆子筛糠似的。

因此原因,吉家换地另起新居,也就是现在他住的地方。地也是尹家给的,房子更是尹家出钱修的,现在说给就给了,老吉头心中自然满是感激。

“别光看了,这鸭条再等下去就该老了!”曜灵手脚麻利地挟了一筷子放进老吉头盘子里,又催其快尝尝看。

曜灵猫眼里光一闪,笑道:“你这小子倒挺会说话!”说完,又看他一眼,径自走去了外头。

“刘勤,锅里的泉水,煮开了没有?”

当下刘勤叫来五六个伙计,都帮着曜灵查点起来。

“何爹,”自父母去世外,曜灵便这样叫何干,“哪里又觉得不好?头还疼么?要不要灵儿替何爹按一按?”说着,尹曜灵便灵巧地走去何干身后,欲伸手来替他按摩。

沉默良久,皇后终于开口:“去回过太后了么?她老人家怎么说?”

因是长子,从小洛良几乎是手把手教大的,可惜洛进天资有限,竟不如后来几个兄弟,跟着洛良大弟子学得好。

所以洛良对他有些失望,好在洛进不是不好,只是没有兄弟们那样大好,若放在外头,也算可以了,因此想想,也不算失败。

洛良如今最器重的,是老四洛嘉,头脑聪明,武艺上也进,于世徒经济上也十分明,洛良便渐有扶其接班之意。

洛进本来就心里不服,谁想他娘子更比他要强得厉害。

说起给洛进做的这门亲事,洛家上下无不背后生怨。当初因他是长子,洛家头门亲事,洛良和娘子都看得极重,千挑万轩,好容易在城郊镇上,一户当地富绅人家,求得二女儿,落定娶进了门。

这就是庄翠兰。她出身时本是农家女儿,因家里得一笔意外之财,买地置房子,待她成人,家里也有良田几十倾,她爹也捐了个千户的闲职,算从泥地里拔出腿来了。

翠兰心里总想装个小姐,可因小时受过穷,大了才知道有钱是怎么回事,所以总也装不成。

再者,洛进虽是长子,却不受器重,翠兰小姐装不成,本想做个长嫂,又见洛家家底子甚厚,正是预备进了门就抖威风的。

不想事实泼了她一头一脸的冷水。洛家上有洛进娘子压制,下有洛嘉强过洛进,翠兰心里的郁结,如雪地上滚球,也就越来越大了。

刚才她说与曜灵结怨之事,确是事实,那天她也是心急了些,才不顾脸面在婆婆面前说了些是非。

谁想正要曜灵撞了个正着,事后洛良训她,其实是洛家娘子提点的,不过翠兰只当是曜灵,这怨就因此结下了。

平日里,因总见曜灵生意做得响,尹家上门的都有贵客,翠兰那要做小姐的心,便有些痒痒的,再见曜灵招人喜爱,三岔五时的,又总去个什么相府呀亲王宅地的,心里便又是酸来又做涩。

自己看不上的人,总在自己眼前晃荡也就算了,不想竟过得比自己好上加好,怎么不叫她生气?更别提她庄翠兰本就是量小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