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雷换了件衣服，头发洗了剪后精神不少，他和黑皮到饭馆吃饭。雷雷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黑皮在旁看着他，又恢复到从前那种小无赖状态，脸鬼祟的压低声音问：嗳，叶青儿那事儿最后怎么着了？
雷雷急了，瘸拐地往外走，说是去找个人。大头问找谁，他不说，拦又拦不住，只好跟着他往外走。
民警丢了面子，心里窝火，态度粗暴蛮横。在他看来，只有流氓的朋友才来看流氓，因此对青儿严厉喝斥道：我不管你什么青啊紫的，这地方是警方控制的，这个人是犯罪嫌疑人，你私闯进来就是违法。你哪个单位的，私自会见犯罪嫌疑人什么目的？
雷雷越想越气恼，莎莎和黑皮在旁煽风点火，说那狐狸精真那么漂亮？是个男人就往她身上贴。麻杆嘻嘻笑，漂亮，起码比你白莎莎漂亮。莎莎气不过说，你是眼前黑，懂什么漂亮，那叫风马蚤。
雷雷瞪着青儿，拍着胸口道：我是吃了枪药，我现在这口恶心还没下去呢！没出息，还好意思教训我！
女孩儿高兴地邀请雷雷到她们宿舍，起听邓丽君的新歌儿。
母子俩怎么都谈不拢，各自回屋生闷气。
韩阳不想跟他胡扯，气得转身就走，旁看热闹的伙伴儿喊：雷子，假条！
当时农场里的人要么身土鳖黄，要么身海军蓝，满脸阴霾；惟独雷雷牛气，喇叭裤，夹克衫，鼻梁上架着副蛤蟆镜，吹着口哨，流里流气的。上房堵人烟囱，半夜往人院里丢砖头的事儿干腻歪了，他明目张胆地组织小分队到养鸡场“打牙祭”。为保证顺利脱逃，他还偷来农场的苏式军用三轮摩托车作接应。
学校抓得严，大头没敢收留雷雷，还是莎莎办法多，她帮雷雷租了套房子，背后掏钱的却是雷雷妈。雷雷不管那么多，只要有地方睡谁的情他都领。
安居才能乐业，雷母背着老雷安顿好儿子的住处，又偷偷帮他联系好了工作——省机关机要局档案室。
雷雷听就兴奋憧憬起来：那是保密局了！等着吧，过不了几年，我就是保密局局长了。
雷母瞪了眼儿子，笑着骂道：做美梦吧你！
雷雷和雷母来到档案室，档案室四壁都是档案柜，空间狭窄。角落里摆放着写字台，台灯亮着，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戴着袖套，在记卡片。
雷雷四下看着，满脸失望。雷母在旁与档案室主任交谈，态度非常诚恳：胡主任，我儿子这是第次参加工作，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也不太会做人。你们对他要求严格点，该批评就批评，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雷雷闻言直瞪眼，插嘴道：妈，我怎么是第次参加工作啊，398农场不算工龄啊？
雷母瞪他眼，训道：你少说话！
母子对话时，胡主任旁呆着，表情麻木。显然，他对雷雷到来是怵头的，可也没办法。
雷母转过脸，和颜悦色地说：胡主任，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啊！
胡主任点头哈腰送雷母出门：没问题，没问题，您放心！
雷母出门后，看眼儿子，关上门，压低声音：小胡啊，我儿子比较调皮，你定要严加管束啊！
胡主任满脸痛苦地点头称是。
雷雷百无聊赖地在档案柜里四下翻着。翻开本看看觉得无聊，再翻本更无聊，想放回原位，却怎么也插不进去，气得他把资料扔到桌上。正要往外走，胡主任推门进来。
他虚伪而热情地说：小雷啊，你刚来，先熟悉下业务吧！其实咱们这儿吧，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需要非常踏实认真的工作作风。这样吧，我先找个老同志带你下。他转身叫老杜。
老杜是位戴高度近视镜谢顶小老头，戴着洗得发白还补着补丁的袖套，典型的小公务员。
胡主任淡然地对老杜说：老杜，小雷先跟着你段时间。说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冲雷雷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有什么困难就找我。
胡主任说完走了之，剩下雷雷和老杜大眼瞪小眼儿。老杜也不说话，碰碰眼镜，接着抄卡片。
雷雷问道：嗳，老杜，我干什么呀？
老杜朝卡片呶呶嘴，意思是我干什么你就干什么。雷雷拿起抄了张，看老杜已经抄了五张。雷雷开始不服，较劲，拼命抄了几张，看，老杜还是比自己多。
雷雷不由烦了，起身往外走。老杜也不理会。雷雷走到门口，回头见老杜和几个同事们机器人般埋头抄着卡片。这间房子朝阴，没有阳光，只有日光灯台灯。台灯下，几个人脸色惨白，没有点儿生气，雷雷皱着眉头出了门。
走出机关大院，雷雷骑上摩托车，踩油门，飞驰而去。
回城后的第份工作就这样被雷雷辞了，雷母除了暴跳如雷，痛心疾首番训斥，别无他计。她扔给雷雷二十块钱，告诉他从下个月起，生活费自理，从此不再管他。
雷雷心里烦，他找大头到家小饭馆喝酒。落座后，雷雷掏出二十元钱往饭桌上拍说：哥们全部家产都在这儿了，今儿请你喝个痛快。
大头推开雷雷的钱：也不是你挣的，牛什么牛？赶紧收起来吧！
雷雷斜眼看着他骂：你丫瞧不起我？
大头笑着说：得，上次你请的，这次轮着我了。
两人边喝着，边高谈阔论。谈来谈去，都是云里来雾里去的虚东西。谈兴尽了，挥手散去。
雷雷无聊地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疾驶，家大饭店里传出震耳欲聋声的音乐声吸引他停下。他听着强劲的迪斯科舞曲，掏出自己钱包里那仅有的二十元钱，苦笑了下。他慢慢塞回钱，停好车，大摇大摆往里走。
门卫拦住雷雷问：有票吗？
雷雷大大咧咧地说：我有朋友在里面，带我进去。
门卫说道：那不行，上面规定有票才能进。
雷雷虚张声势地嚷道：嘿，你这人死脑筋啊！我怎么没票？我有票，朋友拿着呢。去，让你们头出来，我跟他说。
门卫不吃他这套：少啰嗦！你这号人我天天见！赶紧走，小流氓。
雷雷瞪起眼睛：你骂谁？小王八蛋！狗眼看人低！
就见门卫用对讲机喊：这里有情况，赶紧来人！
雷雷掌拍掉对讲机，门卫抓住雷雷，两人纠缠在起。这时，辆高级轿车停下。门打开，莎莎和几个哥们儿跳下车，她眼看见雷雷和人扭打在起，赶紧过去喝道：嗨嗨嗨，干嘛呢？
第十二章
雷雷和门卫闻声住手，因莎莎是常客，门卫认识她，立马愤愤不平地说：这小子没票愣是往里闯，还说认识省里高干子弟，看就是骗子！
雷雷见莎莎，臊得脸红脖子粗，当时就挂不住了，他上前揪住门卫衣领骂：小子，你再骂句，我整死你！
门卫被推了跟头，他从地上拣起对讲机狂喊：快来人！这里有流氓捣乱！
莎莎抢过对讲机，瞪着门卫训道：嗨，你可真够胆大啊！这什么人你就敢骂？他可是雷副市长的公子！
门卫听愣住，赶紧退后，上下左右看着雷雷，眼里全是不信任，拖长声音问，真的？莎莎拍了拍他的脑袋感叹说，唉，真是狗眼看人低！
车上下来的那帮纨绔子弟，懒懒散散聚在起，斜眼看雷雷。雷雷没搭理他们，扭头就要走。
莎莎把拽住他问，吃醋了吧！雷雷哼了声，不屑顾地说，要找跟班的，也得找点像样点的。怎么全是歪瓜劣枣啊！说完，骑上摩托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