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非医生?久仰大名。我是医院摄影协会的,我看过你参赛院文化艺术节活动的摄影作品,非常漂亮。当时我就希望有机会结识你这个摄影天才……”

苏一鸣抬起头,边上一个青春靓丽扛着针筒的小护士正在冲自己温柔地微笑,他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他在心底默默地数了一下小护士手里的试管——整整六,然后悲愤地抬头望天。

程雨非茫然的抬起头:“什么?谁是钟主任?”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当他动了装病这个心思的时候,陆野平忽然戏剧地捂住口,慢慢地从凳子上溜到了地上……

苏一鸣嘴巴一撇,正打算照例讥讽几句,忽听程雨非的声音:“你们这么早来了?在说什么呢?”

“……我生下来的时候,哭声特别响,我爸说,这小子真是哭得一鸣惊人!所以给我取了个名字叫苏一鸣。呵呵……不知道程医生的大名是什么?”苏一鸣首先打破了沉默。

“看一个感冒怎么要花一千块,抢钱啊?”

就这样苏一鸣的第一段爱情不了了之。对系花的仇恨不是没有,所幸苏一鸣是个向前看的人,而且毕竟也长大成熟了些。那个男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有钱有房子有份令人艳羡的工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苏一鸣想自己凭啥不让人家美丽动人的系花追求更美好的生活?虽然即便在那段最失意的日子里,苏一鸣也相信自己前途不可限量,比那猥琐男人强的多。可是,毕竟女人跟男人不一样,没有自己这么长远而准的眼光。所以,苏一鸣就原谅了那个系花,顺便也放过了自己。

还好,虽然病人多,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都睡着了,整个走廊里还算安静,偶尔有些痛苦的呻吟声。就这样他一路到了急诊内科的诊室。

其中手术室的护士,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手术的外科医生赏心悦目,个个都特别的美貌,尤其是一双美目,应该是在美容院心修饰过,眉若春山,目似秋水,露在口罩外边,风情款款。而且还特别温柔,在医生们做手术的时候给他们擦汗,肌肤相亲,那种旖旎,绝对比什么红袖添香更加刺激。年轻帅气的外科医生就这样日日对着这一双双翦水双瞳,日日享受着美人们的温柔,不动心起意,似乎是很难的。

至于妇产科男医生是怎样的彪悍,程雨非只能用自己医院的几个妇科主任来举例说明。妇科大主任据说跟妇产科几乎所有适龄女医生都谈过恋爱,兔子专吃窝边草。一个个谈的,一点都不浪费时间跟资源。后来去了大洋彼岸镀金深造,数年后杀回医院继续吃窝边草。一个月便闪电般跟新来的一个年轻貌美的妇科小医生结了婚,于是他出国前最后一任女友被打击的立刻请了长病假。这个人的名声,在程雨非她们这个圈子里是如雷贯耳。当年他从美利坚回来,程雨非还在读研,彭红硬是拉着她过来看这个强人。两个人在妇科病房走廊上假装看墙上贴的健康宣传栏,实则等着观赏极品情圣。足足把宣传栏上面的子肌瘤,月经不调看了七八遍那人才姗姗地从病房里出来。结果非常令两人失望,长相十分普通的男人,没看出有任何魅力来。很多年来程雨非一直很替他担心,不知道他面对着科里一堆自己的前女友怎样管理?

寄魂于离离的野草。

程雨非回过头来,看到苏一鸣十分意外。她看了一眼苏一鸣手里的拎包,冷淡地寒暄:“苏总……过来买东西啊?”

苏一鸣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于是他对程医生笑道:“哦,这个是我们公司为了答谢客户定制的礼品,是女士用的化妆品,多了几份。程医生,这个送给你,谢谢你最近帮我很大的忙。”说着将拎包举到程雨非跟前。

程雨非吃了一惊,□的伸手推辞:“不不不……我不要,苏总你还是送给客户。我不要。”

苏一鸣笑道:“算是再帮我一个忙吧程医生,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方便,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这个倒也不是虚言。

程雨非飞快地瞄了一眼那个盒子,发现上面赫然有兰蔻的商标,不由心下一喜。女人天生对这些东西没有抵抗力,何况她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今年她们急诊科吃年夜饭,组织的抽奖活动,就有兰蔻的化妆品作为奖品。程雨非就很可惜地跟它失之交臂。

那时候抽奖的主持人从盒子里捞出一张纸片,然后大声的宣布:“六十一号。”程雨非立刻欢呼了一声冲了上去,接着就听见那人说:“呃……看倒了,是十九号……”于是可怜的程雨非一场空欢喜,只好灰溜溜地下来领了阳光普照奖。

因此现在她看苏一鸣态度很诚恳,本着一向乐于助人的做人准则,她就决定笑纳了。

她接过那只拎包的时候,一个怪里怪气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大声地唱着歌:“我是帅哥我怕谁,天下美女一大堆。姐姐妹妹排好队,一个一个等我追……”

程雨非跟苏一鸣都吓了一大跳。程雨非很快就锁定那个声音正是从自己刚刚接过来的拎包里响起来的,火速将包里的盒子拿了出来,一探究竟。

啪嗒一声,一只手机从里面掉了出来,一边振动着,一边在地上更大声音的唱歌:“我是帅哥我怕谁,天下美女一大堆。姐姐妹妹排好队,一个一个等我追……”

程雨非眼角的余光带着鄙视,暧昧地扫了一下苏一鸣,蹲下身捡起那只还在响着的手机:“苏总,这是你的手机?”

苏一鸣一向自命风度翩翩,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闹了个大红脸,听着那只手机还在傻乎乎的嘶声唱着,心下懊恼,飞快地抢过手机,把那傻B铃声按掉,这才堆了个明净的笑容解释:“这个手机不是……”

话音未落,不知道何处跑出来一个小伙子,一拳将苏一鸣撂倒在地。

在苏一鸣发下毒誓不来广济医院急诊科后没满一周,他再一次被送到了那里。他觉得自己真是背到了极点。

那个小伙子知道真相后羞愧难当,一再地向苏一鸣道歉,主动出钱出力,在急诊室象一只全速旋转的陀螺一样忙乎,为苏一鸣跑过来跑过去。苏一鸣实在不好意思再骂他,何况人家就是一个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他还能说什么?

小伙子是本市某校再读的硕士生,明年就要毕业了,正在找工作。苏一鸣跟他搭讪了几句话,觉得小伙子人挺实在,见解颇是不凡,动了爱才之心。他想到自己一个朋友所在的跨国公司正要招人,立马盘算起将这个小伙子卖过去。苏一鸣自认为眼光不错,而且眼光长远。他一直想着在一些大公司里安几个自己的亲信,并且着力扶持一下,等他们成了气候,自己行事就会方便很多。因此他言辞之间对小伙子颇为尊重。

至于程雨非,他更是没什么可指责的。人家也是见义勇为的孤胆英雄,又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而且还是个姑娘,怎么着这笔帐也不能算到她的头上。而田添呢,已经丢了手机扭了脚,发现最终结果后,又是吃惊又是害怕,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他瞧着都不落忍。因而想来想去,他只能怪自己背。

经过若干冰冷恐怖的机器的检查,医生初步认定苏一鸣没什么大碍。虽然他的右眼整个肿了起来,象一只被捣烂的苹果,本睁不开。

就这样,在急诊室折腾了几个小时,苏一鸣再次从他的受难地出门,彬彬有礼地向各位瘟神告别,灰头土脸地打的回家。路上那个的士司机不断从汽车后视镜里打量苏一鸣无与伦比的眼睛,好几次无缘无故笑出声,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