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坊开业促销,百姓蜂拥而至,都抢着要买便宜货。众人眼珠都被吸引住了,没人瞧见在油坊门边一角,正跪着一个瘦干的身影。

他心中左掐右算,活脱脱一个市井小民的样子,简直与之前判若两人。

顾云不是信奉后制人的自欺欺人者,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一击必中,先制人,立于不败之地。此时他智窍中碎裂书魂虽已开始愈合,但燃魂之举已被扑灭,自己又重新回复到四十石的笔力境界,如果真让他当场与苏英对垒,他已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的指尖猛然幻化出无数锦绣花团,指尖划过空气,竟如刀枪舞动一般,带出阵阵破空之声。

天间隐隐现出一枝庞大无边的墨色巨笔,在云气之间悠游挥洒。

“虞世南所书破邪论序!”

仓颉享寿五百年,历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五帝,辅佐人族兴盛,史称‘王道乐土’之世。

轰!

苏公子眼看自己施展的笔术竟帮他破开枷锁,心中怒意升到极点,他双目血红,脸颊狰狞,猛地抄起手中毛笔,奋力疾书而过,大声呵道:“石崩点!”

说完,龙婉又从腰间锦囊之中掏出一方小巧的木印,轻轻向他身上一拍,只听滋滋几声细响过去,一股松木的清香扑散开来,木印上浮出“强其骨”三个小字,嗖地一声化入顾云体内。

林县令转念一想,已是猜到了大略,便说道:“顾云,你既已得笔,便为书童士族,为何还与这些家丁计较?!而且,你还敢威逼侮辱朝廷命官,你知罪吗?!”

他乃是一县典史,专管讼狱之事,平日里威风惯了,眼见自己出场,这围观众人不仅不恭敬禁声,反而叫嚷骚动,便有意呵斥道。

刘伍左手紧抱住不住流血的右臂,圆睁着血红地双眼,愤恨地望着顾云,大声吼道:“杀了他!”

说完,他捉起那支大妖之尾束就的玉笔,拿过贡宣,唰唰几笔书就。只听翁地一声响过,满室光辉,兰香扑鼻,纸上之字竟显化为五爪金龙,在室中盘旋几遭,倏地飞出窗外,消逝在天际。

“少爷,先休息休息吧,今天是十月初五,该祭祖碑了!”方伯在一旁劝道。

“怪不得他天天念叨得笔,原来还有这么多好处!”顾云正稍稍理出头绪,突然间,几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贾掌柜偷偷瞄了马三一眼,生怕恼怒,声色具厉地呵道。“顾云,你再不走,我打断你狗腿!”

“放肆!”突然间,马三猛地一声爆呵,伸出大手甩向贾掌柜脸颊,骂道:“你这狗崽子不要命吗?顾公子也是你能骂的!”

说完,马三一脸忐忑地望向顾云,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喊道:“老爷!”

“什么?”

贾掌柜捂着被扇地通红的脸皮,好像看到平生最不可思议地事一样,惊讶道:“老……老爷?”

顾云若无其事的走了两圈,悠悠道:“三马,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

“三……三马?他什么时候改名了?”

他不知道,自从钱富海与顾云对赌失败马三也改了名,名子倒着念,倒成了三马。

贾掌柜更觉困惑,眼看马三无比恭敬的模样,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贾掌柜,我又过来买笔了,你不会不欢迎吧?!”

顾云走到贾掌柜面前,笑道说道:“笔呢?怎么又不见了?!”

“这……这……”贾掌柜还没消化过来,头脑短路,不住支唔。马三见他这番模样,心中怒火升起,啪地一声,又甩出巴掌,骂道:“还不快去拿!”

贾掌柜被马三一巴掌打醒,疼地鼻涕眼泪一把抓,他哭丧着脸应了声,连忙跑到柜台后面,一通翻箱倒柜的乱找,边找还边骂道:“得福,你个兔崽子,把笔藏哪里了?!”

得福从后院里听到叫骂,连忙跑回店里,他冲到贾掌柜身后,瞅准一处落灰的笔堆,将那几支紫毫笔摸了出来。

贾掌柜寻着毛笔,如获至宝一般,连忙捧到顾云身前,谄媚地说道:“顾公子,您要的笔!”

顾云拿起一支毛笔,凌空试了试,问着问得福道:“得福,这笔多少钱来着?”

“一……一百两纹银。”得福说完,挤眉弄眼的示意顾云,意思是让他赶紧离开。

“好!”顾云笑着应道,扭头看着马三,说道:“三马,拿钱!”

顾云叫得大声,吓得马三浑身一哆嗦。他马上小心应了声,将身后背着的大袋搬了出来,放到柜面上,敞开口。

“贾掌柜,你瞧仔细了!”顾云走到柜台前,伸手摸向袋子,竟拿出一块金元宝,猛地拍向桌面,呵道:“够不够?!”

说完,不等他答话,又是从袋子里拿出四五块元宝,甩到贾掌柜身上,又呵道:“够不够?”

见到金元宝,贾掌柜马上来了精神,连忙抱住顾云扔来的元宝,说道:“够了,够了够了!”

顾云冷笑一声,猛地瞥了眼马三。马三会意,走到柜台前,呼啦一声将袋子举起,里面几块的元宝滚落地上。

贾掌柜哪里见过这么多钱,他身子本来就矮小,这番元宝滚落而下,对他来说无吝于天降元宝一般,他心喜若狂,疯一般扑到地上,两支胳膊不住的圈住元宝,生怕被别人抢去。

这世界金贵银贱,一两黄金足抵百两纹银。这一袋子黄金下去,怕是两三千两纹银都要多,别说是买几支紫毫笔,就是买下他小半个御宝阁都已足够。

贾掌柜正搂着黄金,突然想像是想到什么,猛地挺起身,对顾云说道:“顾公……顾老爷!我这里除了紫毫笔,还有别的宝贝!”

说完,他扭头对着呆的得福呵道:“得福,你不快把内房的宝贝全拿出来!”

“不用了!”

顾云摇了摇头,看了眼店中环境,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说完,他看了眼马三。

马三会意,又走到店门口,呼啦一声将店门打开。

从门口看去,院外停着辆马车,马车之上,排着一箱沉掂掂的箱子,车轮都被深深的压入土中。

顾云指着院外的马车,对着贾掌柜说道:“贾掌柜,这是一千两黄斤,够不够买下你这个御宝阁?”

“一……一千两黄金!”贾掌柜心中震撼无比,喃喃道:“一两黄金是百两纹银,那一千两黄金便日……十万两纹银!”

他先是狂喜,既而沉思,再然后心中像是做了挣扎一般,应道:“够,足够了!”

他这御宝阁,连上所有的货物,能值二十万两纹银已是不错。这到嘴的肥肉,他哪会拒绝。

“不过嘛,我可有个条件!”顾云望向贾掌柜,嘴角微笑道:“这一千黄两黄金,三百两是买下你这店面的钱,照付给你。一百两做你与得福的今后的工钱,按月支使,得福六,你四!另外七百两,由我的家仆方伯照看,供应你们进货,扩大店面。”

说完,他又把得福召到近前,说道:“得福,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御宝阁的掌柜,贾许作你伙计。这房子我已从钱富海那里盘了下来,你们二人好好筹划,利用这些钱,将店面开到别的城邑,到时我另有重赏!”

贾掌柜正要提出异议,被马三冷冷瞥了一眼,马上就肚里话咽了回去,应了下来。顾云当即令得福搬下香案,定好职责分明,将诸多条款写成契约,让马三、贾许各自签字按下手印。

契约成书,自有天地为凭,顾云便不怕他们毁约。顾云将契约收起,对着得福说道:“得福,好好干吧!”

得福喜上眉梢,一双小眼笑得眯成了缝,笑着应道:“谢谢顾公子……哦,不对,谢谢东家!”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啊!”顾云满意地笑了下,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