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呵呵,起来罢!!”林风换了副神情,抬了抬手道,“培公也起来罢——你怎么看呢?!”

这种场面令大汉朝廷众官员大感得意,要知道象这种活动就算在历史上都不多见,几千年来,有过这个记录的那可都是威名赫赫的盛世王朝,国家强盛君主贤明,大臣能干,所以此次大规模蛮夷来朝虽然和他们拉不上什么关系,但也不并不防碍他们享受这种成就感。

“哦,原来是金屋藏娇!!”阿珂冷笑道,“王爷您这回可真是长进了!”

“呵呵,老先生客气了,自家人知自家事,那个什么‘王者之风’那是决计没有的,”林风笑了笑,朝东方拱了拱手注,孔庙在山东,“不过圣人训导,却还是不敢忘却片刻——先生乃天下大儒,国家贤才,本王当然要礼遇嘛!!”

“主公说笑了,此时安能枕席?!”汪士荣感激的拱了拱手,“主公关切,微臣感激不尽,卑职刚才去前线看了看。”

“”

出于巩固粮道的需要,随着汉军主力部队的深入,随军前进的民兵和民夫队伍不断被摊薄,准葛尔的骑兵部队拥有强大的机动力,林风为了防备他们的截断自己的物资补给,沿途大肆征发山西民夫,沿着大同至忻州的官道大肆修筑碉堡和烽火台,随军前进的民兵部队大部分被命令进驻新近攻占的城市,巩固占领区,而剩下的则充当监军的角色,与那些投降归附的汉部队以及地方乡勇进驻官道两旁的烽火台和碉堡,为大军卫戍后方。

林风默然,伸手入怀,摸索半晌,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幕天颜冷眼旁观,见状急忙拿出点碎银,微微掂量,约莫两有余,扔给陈四,转头朝那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犹豫良久,赵良栋突然传过身来,满脸怒色,对众军官挥了挥手,厉声道,“诸位,本将适才接主公训令——”他瞪着眼,从众军官脸上缓缓扫过,怒气冲冲的道,“主公责问第五军为何迟迟未能巩固泾县,第五军各位大人为何迟迟不能击退准葛尔东路军?!”

“本座记下了,”赵良栋神色转暖,轻轻拍了拍穆成东的肩膀,指甲轻弹,漫不经心的弹开几点干泥,转头四顾,对营房内众军官说道,“这次本座奉命出兵,讨伐葛尔丹贼寇,鞑子们都是精锐铁骑,咱们的主力却是步军,老实说这仗还真不好打,嘿嘿,”他嘿嘿笑,随即正色道,“咱们要赢他们,怎么赢?——读书人说‘夫战,勇气也’,怎么说?——打仗打得就是这个精神头儿,枪炮响,咱们爷们就顶上去,脑袋掉了卵大个疤,咱们王爷每次都是用步军打骑兵,每次都赢,就是用的这个法子,要我说,鞑子骑兵看上去很凶,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咱们比他们更凶,他们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和许许多多令人恼火的事情样,汉军与准格尔战争的导火索是件非常微小的事情。

当朝鲜的第批粮食运到通州的时候,林风正在慰问汤斌的家属。自从汉军征服辽东之后,汤斌再次获得提升,从宁锦布政司的位置上升到宁锦巡抚,专门主管辽河平原上的流民安置问题,这是桩非常之繁琐的事情,而汤斌又是个非常负责的官员,所以自从担任这个职位之后,汤斌就直没有回过家,埋头于政务之中。前端时间因为又有百万流民需要安置春耕,他不得不奔波于各地官府衙门,督促地方官们下乡劝农,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老父突然中风身亡,按照仕途惯例,这个时候汤斌应该丁忧守孝,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这种要求显然不能够得到满足,林风在听取李光地的专门汇报之后,立即下达了“夺情起复”的诏书,谕令汤斌先“忠”后“孝”,专注王事,当然,为了回报这个忠心耿耿的能吏,林风今天就亲率文武百官上门吊唁。

因为战争迫在眉睫,林风不得不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军队建设中来,在新年过后,总参谋部连续颁布了数道升迁命令,在去年的战争中表现卓越的官兵得到了嘉奖,蒙古中郎将赵广元平辽中郎将王大海羽林中郎将瑞克?拉歇尔迁中将军衔,分授蒙古将军平辽将军羽林将军将号。

顾炎武这次来拜访林风,就是抱有士林与新兴帝国沟通与妥协的目的。当接见顾炎武之后,林风在这段时间内花费了不少时间来了解当代的文化主流,虽然当年在中学课本上曾经学习了这类处于萌芽状态中的自由思想,但现在真正接触过后显然不是那么够用,到底应付考试题目和治理国家是两种风牛马不及耳的事情,实际上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传统学术在这个方面直都是相当之统,那么既然没什么争论,那自然就应该很单调才对,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站在汉王的角度来看,由于屁股绝对指挥脑袋,所以这个制度当然是非常完美,林风当然不会希望当他打算征税或者发动战争的时候,会跳出谁谁谁来跟他说三道四。

“张公勿忧!——士荣请为诸公论天下大势!”汪士荣微微笑,缓缓上前,举目环扫,众大臣俱俱瞩目而视,“如今伪清之兵,除却各地督抚自行招募的杂军外,其有战力出众者有四,为甘陕绿营之张勇王进宝所部,此军远在川陕,与马鹞子王辅臣王屏藩部相持不下,自保堪虞,岂能有暇北顾?!”

“请起请起”林风笑吟吟的再次将他搀起,按到在椅子上,“我这个人是个爽快人,那些子书生总是明里暗里叫我弄什么‘帝王之术’,嘿嘿,老子偏偏不信,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来去明白,何必耍那些不三不四的阴谋诡计?!”

冒着凛冽寒风,汉蒙两军数万将士全副武装,列阵于北宁东野,不过这次却不再是生死相搏,而是两军会盟。

后阵数十面大鼓齐擂响,高处大炮骤然齐射,炮弹呼啸着掠空而过,砸落在阵前空地上,激起漫天尘土,全军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众官兵吓了跳,俱俱面面相觑不能置信,这路上他们被满蒙联军追杀数百里,损失惨重伤亡近半,心中委实对敌军颇为畏惧,可此刻听王爷所说,这些敌军居然都似乎已经中了主帅的计谋。

大炮轰鸣,这时汉军把原本分配在各门的红衣重炮悉数拖来,全数集中在西门外猛烈轰击,凶猛的炮火此刻竟然已经听不出波次,如滚雷般混成片,辽阳西城豁口大开,城头女墙片片崩裂,迸飞的碎石砖瓦激扬四射,竟自飞上了数十丈的高空,浓烟四起,着炮处血肉横飞,远远望去,好似火山喷发般,守军大声惨号呻吟,片片栽落下来,面对突如其来的猛烈打击,清军猝不及防,登时死伤惨重。

时至如今,马英部基本上已经肃清了辽中地区的其他清军据点,在汉军强劲的骑兵打击下,清军被迫全线收缩,整个辽沈地区,八旗的兵力都集中在通辽沈阳奉天辽阳以及兴京四个城市,其间马英游骑四出,封锁了彼此之间的各条通道,已然使这四个据点处于被割裂孤立的状态。

“唉”林风苦笑着挥了挥手,无奈的道,“晋卿,本王也不想和这帮小人纠葛,可奈何当初曾经当众许了他们,所谓‘君无戏言’,难道此刻食言而肥?”他凝视着李光地,“此事关于本王的威信,关乎我大汉官府的名声,难道晋卿有什么好办法么?!”

“我呸!哪有这种事情?!”

林风原本懒洋洋的和伊霍诺夫斯基调笑,忽然听到他扯到准葛尔,悚然抬头,紧紧盯着伊霍诺夫斯基,默然良久,忽然嘿嘿笑道,“男爵阁下在威胁我?!”

终于把这票凑热闹的打发干净,林风兴冲冲的赶赴洞房,老实说就开始行大礼时的印象来看,这个安平公主给他印象很不错,那套凤冠霞帔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身材,苗条高挑前凸后翘,唯的缺憾就是没看到她的脚,也不知道是大是小。

如果说林风的许多决定令臣下有荒谬之感的话,那去大周的迎亲使者人选则就是其中的极至,实际上当林风任命近卫军军官瑞克上校担任正使的时候,向最注重尊卑礼节的李光地大人甚至当着自己主公面砸了桌子,可谓愤怒了无以复加,事后他还联通周培公陈梦雷汤斌等文武重臣给主公上书,要求派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出使,以免贻笑大方闹出国际笑话,不过这些努力显然没有能改变主公的决心,最后跟随汪士荣出使的依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旁边的众汉军将领显然都有了这个想法,这个时候不少甚至用钦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大帅,大帅果然足智多谋,如果这批土匪藏在辽东的穷山恶水,那征剿起来还真的很费事,而现在把他们鼓全歼的时候。

这笔资金数额非常巨大,以致于直以实力著称的山西票号居然都时无力支付现银,而是转而以自己的银票交割账目,这里面除了他们对林风表示效忠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商人们对这批货物的走向很看好。

林风哑然,所谓济世天才天命的是陈梦雷根据自己的授意,强行捣鼓出来洗脑的玩意,他们这么说也不知道是谦逊还是讽刺,当下不安的挪了挪屁股,转头对周培公道,“培公,通州存粮还有多少!”

“所谓运筹帷幄,不外乎欺瞒诡诈,这谣言挑拨离间之道,简单之极,而且此刻山东亦是兵力空虚,喇布趁机抽兵回防,从山东巡抚手中夺取权力扩大地盘,也是情理之中——周将军以为否?!”

这个荣誉可以说是个超级荣誉了——中国统治阶级的传统理论来说就是“礼法孝义”,这个孝字那是看得极重,从“朝以孝治天下”就可以看出这点。于是当场的所有军官都受到了场心灵震撼,很多血气方刚的军官当场就热泪盈眶,万分羡慕灵堂里的阵亡者,而其他实际点的军官则也被这个丰厚的社会待遇所吸引——如果他的父母能享受这个待遇的话,那么即使他阵亡了,他本人在家乡也算是美名远扬虽死犹生,和这个高级荣誉比起来,那些所谓的“贞节牌坊”简直象地摊上的三流垃圾了。

“大帅明鉴拙荆当年就是邻舍之女,卑职自幼在铁器作坊玩耍所以这个”戴梓面色通红,有点说不下去。

“哦?!细作怎么说?!”

事情并没有任何恶化的迹象,当汉军政府的官吏们声嘶力竭的把所有的律令解释清楚之后,百七十多万草民用默然表示了顺从,大汉的官吏们悬在半空的心脏顿时落到了实处,老人个接个的站了出来,当众跪在火堆之前接受了汉军政府任命,然后指挥着宗族的青壮扶老携幼,按照汉军骑兵的指示引导,朝辽东方向进发。

“哦,那没关系的,其实本帅的意愿就是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绝对没有什么私心,这个威望什么的也不用看得太重了!”林风大义凛然,气吞山河的道,“各位先生啊,老实说本帅觉得你们现在真的有点很无所谓,”他回头指了指身后的天坛,“各位知道这个是什么么?!”

对于林风以及他领导下的汉军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恐惧的事情了。虽然百七十万人口在纸片上只是轻飘飘的以个数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除了生命之外无所有的人们可以很轻松的推翻直隶所有的城墙。

“嗨!我说培公,你也跟我来这套?!”林风哂,随即正色道,“这事不过是说明现在有不少人不看好清庭,在我这边观观风向,你还真把他当回事了!”

“大帅明鉴弟兄们弟兄们没敢闹出人命,都是用刀背砍的”段思文吓了跳,急忙跪倒,结结巴巴的道。

汉军骑兵屡经折损,此刻只剩六百余骑,而且大部带伤,在赵广元的率领下,此刻再次朝清军发起冲锋,林风远远的对赵广元的背影甩了个飞吻,怪腔怪调的大笑道,“拜拜咯,你这个可爱的小傻瓜!”旁边的周培公不由汗毛直竖。

次日黎明,汉军大队从武清出发,这次的回援部队全部都是汉军的菁英主力,其中赵广元的骑兵除了留在天津大营的几百骑之外几乎全拉上来了,总计三千多人,而林风的中军除了在第战中战损至七百人的那两个火枪营被扔在大营修整之外,其余火枪部队都是完整齐编,但施琅的火炮部队却多有残缺,出于行军速度的需要,那些重达数千斤的攻城重炮都被留在天津,现在军中的火炮都是八百斤下的小炮,人数也只有七百人左右。全军兵力约万千人许。

军械督造总管戴梓在这段时间的工作狠出色,尤其是天地会把他的家眷接过来之后,没有后顾之忧的他日夜投身于杀人工具的制造之中,而京师匠户棚不愧是康熙精心挑选的能工巧匠,在汉军大幅度提高待遇之后生产能力提了几个台阶,经过三个月的改造,中军的八千多火枪部队已经全部换装完毕,全部装备上了射程更远精度更高的燧发枪,而且火药和子弹的储备也相当充足。

见林风脸上阴晴不定,戴梓忽然有些后悔,本来他是不敢提出回家的请求的,不过刚才见林风的态度似乎很是和气,所以才试上试,现在看林风好像有翻脸的迹象,不觉心中忐忑。

虽然江南漕运已经断绝,但情况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糕,北京豪门富户极多,他们大都囤有足够的粮食,而且林风手头也掌握着康熙遗留下的几个大粮仓,在短时间内北京并无乏粮之忧,其实现在的危机只人们自行恐慌,让那些粮商推波助澜钻了空子而已。

当林风把注意力集中在政事上时,部队的纪律问题令他头疼万分。他的这支部队老实说其实就是个大杂烩,与其说是军队还不如说是土匪,只不过因为有正规军作骨干,军事素质相对较高而已。当初杀入北京时这支部队上上下下带有严重的报复心态,情绪相当疯狂,所以现在把他们拉出去整顿时,林风发现战争给这座首都城市造成的创伤要比想像中的严重得多。

“就在营垒外面”卫兵吞了口口水,迟迟疑疑的道,“他们他们还有很多大炮!!”

“可是将军阁下,那炮兵这里”

林风苦笑着朝诸将拱了拱,心道到了这步田地,我还有个卵办法,无奈的转过身去朝周培公深施礼,诚挚的道,“老周,连累你了,你与咱们没什么干系,朋友场我也决不难为您,你这就收拾收拾到赖塔那边去吧!”

“上帝的子民?!”林风故作惊奇的道,“怎么可能,您怎么可以这么想?难道您以为我象是欧洲的那些土著人么?!”他瞟了堂下满脸钦佩的周培公样,微笑着道,“我是大清帝国陆军少将,临济城卫戍司令官!”

“在!”

林风摸了摸脑袋上的平头,看了看自己的恤和牛仔裤,不由心中庆幸,幸好时空转换的地方正不错,若是落到清朝的地方,自己这副模样被清兵抓到定二话不说砍他妈的,哪象现在还有聊天的机会。不过还是很奇怪,自己这个样子就算和现在身边的人比起来也算怪模怪样,但眼前这个家伙好像并不大奇怪,真是有点古怪。抬头看了看眼前面目猥琐满脸兴味的将军,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将军以伐不义,满夷小丑虽逞时之威,然大军威武,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那可就真不好意思,”林风摇了摇头,摆出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你不知道,前不久科尔沁王还给我送了五千匹战马万两黄金,而且还要把他的干女儿送给我做夫人,这交情可真不浅哪!!”

“伊霍诺夫斯基闻言笑道,“陛下恐怕是有点健忘了,我听说前不久您就亲自统帅大军,和西方的准葛尔汗国大战场,杀了几万鞑靼人吧?!”

“没错啊,”林风点头道,“所以我才和科尔沁关系好嘛——老实说吧,就是这么档子事,所以我们大汉国才和科尔沁结盟了,现在他不就已经率领大军出征,去土尔扈特那边痛打落水狗了么?!现在咱们就是在给他看住后门,要不科尔沁王怎么会给我送这么重的礼呢?!”

“噢,我的陛下,您知道么?!”伊霍诺夫斯基急忙道,“鞑靼人向野心勃勃,无论东蒙古还是西蒙古,同样野蛮而粗鲁,你想过了么,若是他们之间有方统了草原大漠,那咱们俄罗斯帝国和大汉王国将面临同样的危险!!”说道这里,他露出丝恐惧的神色,苦笑道,“陛下,难道您忘记成吉思汗了么?!”

“唉,鸡大人不要危言耸听,咱们和科尔沁可是亲密盟友,向长生天发过誓的!”林风漫不经心的摇了摇头,“我相信我的蒙古朋友,他们不会作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的!”

见林风如此鼠目寸光,伊霍诺夫斯基连连摇头,感慨的道,“唉,我亲爱的陛下,难道您不能垂询下您的大臣么?!我不相信这么个国家,这么多睿智的长者,会连个有远见的人都没有?!”

“哦?!”林风眼睛翻,森然道,“鸡大人的意思是我本王没有远见啰?!”

迎着林风凶狠的目光,伊霍诺夫斯基昂然不惧,点头道,“是的,国王陛下,我认为您对此的确缺乏长远目光!!”

“嘿嘿果然好胆色!!”林风冷笑道,“不过还请给我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