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两年全力抢造,库存还算充裕”戴梓皱了皱眉头,拱手道,“只是硝石石墨焦炭本价较高,且自山西而来转运艰辛,望主公早做筹谋!”

无可否认,大汉建威中郎将马英战功赫赫,且自身武艺高强,不论是军略或者临阵指挥在汉军众将之中都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更尤为难得的是,他本人就是辽东本地人,在投效汉军之前就纵横辽东,熟悉关外的地理气候,君臣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保持缄默,只是因为他的出身。众所周知,马英出身绿林,在投效大汉之前在辽东宁锦带啸聚山林拥兵割据,野心勃勃有辽东王志气,甚至在汉王殿下屈身招抚的之时,亦曾屡屡煽动他们对抗天兵,如此之人,谁敢担保这位将军在出任方大员之后不会故态复萌兴兵作反?

朋春牙邦紧咬,雄壮的身躯不能自抑的颤颤发抖,鲜血汩汩流淌,片刻之间,竟已在地上积了摊,他凝视着林风,不住的摇头,艰难的道,“朋春不降!朋春不降!”忽然仰天长啸,奋力提起长刀,竟似朝林风直冲而来。

林风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纪云,我之所以排出这个阵势,就是要引诱他们四面齐攻!!!”

他反手指着自己的那杆“汉”字大纛,“看到没有,只要老子还没死只要咱们那杆大旗不倒,活着的弟兄就有盼头死了的爷们也会有交代!”他用马鞭指着马英身后的众官兵,大声道,“第六军官兵听令——此次攻略辽中,马英所部不吝王事,忠勇勤勉,迭克强敌,于此,着大汉骑兵第六军晋为大汉近卫军骑兵第二军,此外,该部官兵每人赐田二十亩银二十两满人奴隶两名;战死者入忠烈祠,家属恤田八十亩银百两,满人奴隶五名,赋税减免三十年,交由当地官府好生宽待”他举目四盼,朝官兵们大声喝道,“老子的价钱怎么样?!算不算厚道?!”

林风点了点头,微微侧头,面无表情的对侍立边的慕天颜狠狠地挥手,传令兵大声喝令,牛皮军鼓轰隆作响,数百把长刀齐挥起,斜指天空,在夕阳的照射下青光耀眼,忽然鼓点骤停,长刀猛的斩落下来,犹如冰凌过项,鲜血狂喷,无头的尸身软软仆倒,数百颗人头如皮球般沿着山坡径直滚了下去,在整齐的军阵前拖出条赤红的血带。

而此次战役的战略目标就是趁科尔沁部盟稳定内部无暇南顾的时机,果断出击,占领辽中地区和辽西地区的大部,肃清辽东半岛,同时创造条件引诱八旗围攻雅克萨的主力南下,歼灭或重创之——但是,这切计划都是建立在科尔沁未作出激烈反应的前提下,而此次战役的关键,那就是速度——除了速度,还是速度。

“先生今天说的都有很道理,寡人从之”林风苦笑着道。

“夫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林风捏了捏光溜溜的下巴,摆出副高深莫测姿态,感慨的道,“这个少林功夫也就是天竺蛮夷的旁门左派,如果真要追究起来也算得上是入了魔道,还是武当派堂堂正正,走的是正统的路子!”

“没事没事,天两天当然吃不完,不过吃个十年八年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林风笑嘻嘻的挥了挥手,“反正咱们中国地方挺大,你们也可以到处看看,什么泰山黄山庐山之类,多走几圈,顺便品品咱们的中国菜。”

婚嫁团在天津下船之后立即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除了几个驻守边疆的大将之外,大汉政权内几乎所有的高官都赶到了现场,以李光地为首的大人们恭恭敬敬的把准主母从船上请了下来,然后排开军队重重卫护,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就在大汉领地内广大群众欢呼雀跃的同时,德州与辽东前线立即进入紧急状态,虽然清廷那边根本没有过来闹洞房的打算,但汉军却依然如临大敌,全线戒严禁止商旅通行,并且推出所有大炮轰了通以示警告。

公元六八五年春,汉军在招安义军和当地居民的配合指引下,林风率近卫军汉军第三军和两旅骑兵以及万多招安义军,近三万余大军向东疾进,各处州县闻风崩溃,守官弃职而逃,而此刻关中枢纽锦州已然失去了所有的外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颗碎礁,且被广大农村包围了整整半年,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在得知汉军大举东进之后,城内清军主力在汉军骑兵哨军到来之前就早早准备,组织城内殖民的八旗平民突围而出朝奉天撤退。

这天的天气很不错,光线充足,视线也可以延伸很远,林风率领近卫军站立在军阵的最前列,举着望远镜仔细打量敌阵。

这个计划林风提出来之后经过几个重臣的秘密商议,综合起来的意见有点矛盾,总的来说优势就是可行性高周转快投入成本不大,但后的致意见是要求大帅秘密行事,最好要假装不是咱们干的。据说与会的几位大臣当时满脸惭愧,唯独林风大帅个人恬不知耻的逐开导:说什么在历史事件的比较之中,就人品方面,咱们这些人比不了先贤,但绝对还是要比曹操要强的,人家阿瞒挖坟盗墓还任命“摸金校尉”什么的,咱们比起他来,还是有资格在道义上鄙视他的。

除此之外,眼下汉军政府征集来的那些粗糙食物现在即将发放完毕,实际上那些流民现在吃的根本不是那些尚可入口的东西,而是从保定白洋淀湖区收割而来的荷叶荷叶梗芦苇根以及少量的豆饼和麦莩,这些东西也算是汉军政府的个集体智慧式的发明创造,当初李光地等人很有远见的大量收割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然后在天津盐场征发了大批食盐,命令保定府的庄户人家出人手腌制,数月之后,这些东西就成了救命的粮草。

“汪先生果然大才!”林风听了半天,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不耐烦的问道,“不过这与我们大汉‘危急’有什么关联呢?!”

文章最后得出个观点,在当今时代,唯能够拯救大汉民族的只有咱们汉军林大帅——吴三桂这个老乌龟的历史是如此之龌龊,所以不能考虑,而其他尚之信之类也是如此,至于台湾郑经那更是混蛋,当年在民族危急的时刻,这帮鼠辈居然为了拥唐拥桂什么自己人内讧起来,丝毫不顾大局,足见也是帮争权夺利的小人。

“就就在外厅等候”戴梓低着脑袋,声如蚊呐。

担任流民迁移安全任务的是汉军王大海部和林风中军骑兵孙思克部,林风给他们的手谕是不得擅自挑衅清廷辽东驻军,本来这是个非常之保守的军事命令,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取得了令汉军高层尴尬无比的战果。

对于林风来说,发誓这个东西好比大白菜,想吃就吃,若真要保证那还是得看制度,不过看施琅激动,也只好陪着表演回,当下扶起,“呵呵,老施你这就是看不起兄弟了——不过我话先说在前头,郑成功将军有大功于民族,要断他血脉肯定不成,我会给他留个孙子做种,至于其他的董国太偏房儿子什么的,那自然是按你的方法办!”

“大帅仁义,我等早已知晓!”高士奇急道,“但是大帅可知,这拆卸皇宫事非比寻常——京师大殿自明成祖皇帝以来,迄今已有数百年之久,天下皆知此为我华夏之枢要,乃九州定鼎之地,我等窃以为此事与城外百万生灵相较,也未必轻上多少!”

“哦!还照原定计划办!”林风有点尴尬的捏了捏鼻子,“不过这个,这个晋卿你回去之后定要找个‘绝顶高手’起草文告,就说这些混蛋是图海的内应,这个用这个金银女色拉拢我们汉军的军官,企图腐蚀咱们这支‘纯洁’的队伍,当然这个卑鄙无耻的计划最后还是破产了,于是咱们今天就把他们抄家灭门,”林风翻了翻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卷宗,仔细挑出几份,“这个事情你们衙门那边还真得多上点心思,务必要假戏真做让老百姓相信——诺,这几个段思文什么的军官和那些人起拉出去砍了,就说这些‘少数败类’受不了清军内应的诱惑而投降变节,成为不齿于人类的臭狗屎!”林风微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这几天咱们大肆调查搜捕,抓了不少人,不杀几个充充场面还真说不过去!”

“大帅”周培公拿着封求援信,皱眉道,“连留守北京的王大海将军也来信请求扩军了,他说今日流入京畿的各省流民已经达到了将近百二十多万人,而他的军又被大帅抽调了三千多人进军宣化,现在北京以及顺天府各个县城都有些惶恐”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风,试探着道,“您看,是不是”

天津的确无愧于中原重镇这个称号,点查了仓库林风才知道这里的物资多么的充裕,天津府的库房里居然存了百二十万两银子,前段时间因为战争的关系,折雅塔大肆迁移附近居民顺便掠夺财物,库房内粮食布匹药材亦囤积甚多,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人满为患的城市内居然生存着八万两千多头骡子驴子,林风当真想不出折雅塔抢这么多牲畜有什么用。

周培公见状,急忙高声补充道,“活捉图海者,赏银万两,官升三级斩首者赏银五千,晋官级”

赵广元莫名其妙的捏着军报,把求援的眼神投向周培公。

今年的天气总的来说还算不错,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很慢,林风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收成如何,但京畿带却勉勉强强算得上是丰收了。这年京师地区出现了个相当可笑的情景,眼下正是狼烟四起天下大乱,但顺天府农民的日子却过得比哪年都要好,由于汉军的突然崛起,顺天府的农村基层政权被破坏怠尽,政治真空长达数月之久,今年也就少了很多苛捐杂税,直到前不久才在清庭的投降官员中选出了批人充当地方官员,补收了很少的田赋。由于在通州缴获了大批粮食,汉军直没有为粮食发愁,所以林风决定这年就干脆收买人心算了,象征性的征收那么点点田赋,而刚刚委任的前清投降官员这时倒也没胆子贪污盘剥,所以虽然在战乱年月,汉军统治下的农村地区倒也出现了副欣欣向荣的景气来。

“大人明鉴,学生因这个原来从军有功,咳咳伪清康亲王杰书见学生在军械上颇有造诣,便命我回京督造火炮器具,后被授兵部主事。”

林风哂,“杨先生你不是糊涂了吧?您起兵可不是要割据称王,是要恢复大明江山的,河南虽然是四战之地,难道北京不是么?——你看我现在不是四面受敌?北有山海关,南有直隶总督,近处还有天津卫扼我咽喉,但我却认为我北可攻略辽东,南下可入保定下山东,那河南也还不是样,所谓事在人为,若您真有凌云之志,那就拿出几分本事来罢!!”

“呵!”林风吓了跳,这家伙果然出语惊人啊,当下惊喜的道,“我说老李,你可别开玩笑哦!”

“什么事这么慌张?!——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看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年轻士兵,喀齐布十分生气。

瑞克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了个欧洲风味的军礼后也不再废话,立即转身指挥他的士兵忙活起来,不多时地上被掘出了四个巨大的炮位,数百名士兵拥而上,使足了吃奶力气,又拖又拉,在骡马的帮助下把火炮安放进去,而瑞克则打起十二分精神,目测着射距,掂算着应该使用的火药分量。

林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康熙的政策原来是如此狡猾,对于大队敌军就招降,对于咱们这类小鱼小虾米就砍了立威,可怜可笑,自己居然盲目的信任前世的历史教科书,致使今天走入绝境。原本以为算到了别人,却不知道别人早已算到了自己,还是老话说得好啊,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

林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大椅上,刚才交好了渔民实在是令他自己满意,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谁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呢?万清军突然打过来来不及投降的话,这下不就多了条逃跑的路子么?最起码坐船走也肯定比钻山沟要舒服吧?这百两银子花得值啊!

心中慌乱无比,这时李二狗扒拉着李清流的尸身逃了回来,马匹早已被清兵射死,李二狗大声哭道,“大人死了大人死了”

林风偷眼望去,面前马上踞坐的骑士和刚才的骑兵大为不同,皮肤虽然谈不上白皙但至少不象刚才那几位样象是非洲人,颚下的胡须也显然经过了仔细修理,分成几缕飘飘忽忽很有点山羊的味道,浑身亮晶晶的,盔甲也显然是高级货,只是五官很不端正,小眼睛塌鼻子獐头鼠目显得非常猥琐,破坏衣甲的衬托的整体形象,此刻他手上拿着本书册,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与前几次扩军行动相比,这次新近征召的部队不论是人数上还是兵员素质上都是更胜筹,自从林风南返之后,汉军政府共征召了两万五千多新兵,分为步骑两批,主要来源于宁锦奴尔干和绥远察哈尔地区,以汉族人为主,分别在丰台兵站和滦州山海关兵站进行训练,其实在林风的计划中,这批新兵在接受四个月的训练之后,将会被补充到各地的驻防部队之中,而相对应的,各处大将的部队也将进行次小规模的换血行动,批精锐的老兵和有实战经验的低级军官将被抽调至北京,除了恢复近卫骑兵第二军建制之外,林风还将扩建近卫步兵第三军,形成支兵员超过四万的机动战略预备队。

应该庆幸中国北方的漫长冬季,在这种严酷的天气中,以骑兵为主力的蒙古准葛尔部在科尔沁联盟的牵制下,应该不会不计损耗的对山西发动猛烈攻势,致令林风得以在这几个月之内,抓紧时间整顿军队,应付六八六年的大规模战争。

第七节

对于林风来说,这个新年的确过得不算愉快,虽然就中国人的传统来看,春节都是个大放松,但这里并不包括政客,实际上林风本人当初也没有意识到这点,本来在他的计划中,这个春节他应该好好陪陪老婆阿珂,随便找个地方逛逛,比如游园或者“微服私访”都可以,或者起努力制造个王子公主之类,但随后发生的系列事情迫使他取消了这个休假,很显然,他忘记了咱们中国人的春节还有另个名字——年关,而年关的意思就是把去年发生的系列事情算总帐。

第只乌鸦是汉王相李光地,刚刚迈入腊月,这个不识时务的混蛋就迫不及待的上门报丧,不过现在肯定也不好把这小子拒之门外,实际上当林风看到自己的宰相那副衰样心肠也就软了下来,其实他本人也明白政府方面今年比较困难,除了有不少令人无法放心的改革之外,领地内的传统几大传统项目也出了不少问题。

短短两年时间,未过不惑的宰相大人就已经提前步入花甲,由于平时天天见面的关系,林风也没有注意到这点,而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候见到李光地,林风忽然猛的省起这个问题,想起当初两人初遇的情形,李光地英俊年少羽扇纶巾,谈笑间将满清王朝付之炬,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当接过康熙的接力棒之后,繁琐而沉重的政务就将这个汉王相压垮了,先前的少年英才华发早生,原本壮健的身体此时瘦得象根干虾米,宽大威严的官服笼在身上宽宽荡荡,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脸上泛出种不健康的土黄|色,神色之中疲惫非常。

没有任何意外,政府方面的确了出了大问题,当听完李光地的报告之后,林风这才发现事情远远比当初预料的还要严重。

这个尖锐的矛盾是从最近的赈济流民上爆发的。其实在林风接受顾炎武的求助,下令有限度的接济人口之前,汉军的领域内就直存在着股移民潮,林风根本没有想到,自从他颁布优待工商的法令并且亲自扶植了以胡明仁的“胡记铁行”集团之后,各级官吏地主大商人纷纷上行下效,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汉政府区域内的工商业兼并已经达到了最高嘲,因为占据强势地位,大肆欺凌压迫下层的手工业者,这些人上下串通,除了勾结部分汉军官吏之外,还有不少人甚至收买组织黑社会团伙,逼迫那些零散经营的匠户作坊主出让产业,期间凶杀欺诈谋夺等等案件层出不穷,种种手段令人发指,在这种残酷的打击下,直隶锦州的大部分冶铁酿酒制药等小规模作坊大面积破产,部分破产的手工业者在强势压迫下,不得不进入垄断集团的大工场工作,忍受他们苛刻的盘剥,而其他不甘心的破产者则纷纷朝辽东奴尔干地区移民。

在这个剧烈的大洗牌中,这些“无业游民”几度对大汉政府的统治构成了威胁,而就在林风当初讨伐满洲八旗的时候,这些人除了有组织的进行告状上访之外,还曾数度聘请秀才撰写“呈文御状”,并且成千上万的集结处抗议示威,有慢慢地酝酿成暴动趋势,而针对如此严峻的形势,李光地不得不行文都察院求援,在陈梦雷的两旅都卫军的帮助下,汉政府对这些破产者进行了数次大规模镇压,其中仅腰斩枭首斩监候者就有数百人之巨,而其他杖责鞭笞流放者更是不计其数,经过血腥残酷的大规模杀戮,这场险些引发社会大动荡的工人暴动才被勉强镇压下去,从而保证了林风的对外战争顺利进行。

除此之外,这些工商业集团相互之间也是混乱不堪,为了争夺市场份额,彼此之间经常大打出手,甚至买凶杀人故意纵火,给汉军政府制造了大批恶性治安案件,令原本动荡不安的都市雪上加霜。

李光地对此筹莫展,他不是个缺乏能力的人,实际上在当今中国,他无论如何也算得上是位有数的英杰,而这种情况却是他从来没有遇到的,而且也是重来没有想过他将来会应付这种事情。虽然是名饱读诗书的士人,但他并不古板,如果古板冬烘他也不会积极参与对大清王朝的造反,恰恰相反,他除了字写得好书背得好诗词填得好筝琴弹得好八股文作得好之外,还精通帝王之术,能读通历史,知道古今王朝的兴亡大事,熟悉政府机构的运作,同时在理财屯粮方面也很有手,总而言之,他就是中国传统中最最典型的儒学精英,既能“通学”又能“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