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倒是知道赵勇平常喜欢喝两口小酒的,逢年过节也会喝上一些,徐思安常年从武,想来酒量应该也是有的,赵菁便笑着道:“嫂子坐下,我知道酒在哪儿,我去搬来。”

男孩子这个年纪正是狗都嫌弃的时候,哪里有能在房里呆住的,徐老太太听了这话,便向赵菁解释道:“到不是不让他们出去玩,只是小孩子玩心重,一出去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玩得满头大汗的,这一冷一热容易生病。”

赵菁穿上了斗篷,低着头系斗篷的袋子,房里又有丫鬟出来,说老太太已经安然睡下了。赵菁便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便出了松鹤堂的院门。

赵菁较劲了脑汁,把这京城的物价打听的清清楚楚的,才算是没被那些掌柜的给坑了。他们原当宫里出来的人不懂事,如今却也不敢小瞧了赵菁去了。

“老老太太明鉴,我一个丫鬟,怎么敢动你的东西,这还是昨儿老太太说要取出来,我今儿特意取了来的,几年没动过的东西,怎么会少了呢?”吉祥怯生生的跪在老太太的跟前,一脸谦卑奉承,表情甚是委屈。

徐老太太笑了半晌,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来,如今他们侯府这样的人家,哪里还用的着自己奶孩子?到时候就算赵菁生了,必定也是请上一两个奶娘,轮流喂奶,真是白瞎了赵菁这么好的身段了。老太太想到这里又觉得释然了很多,可等了片刻,她又笑了起来,这样好的身段子,就算不用来喂奶,儿子徐思安能搂着也是福分,男人有几个不喜欢胸大腰细的姑娘的?

“我以前是这么说的吗?”徐老太太开始装失忆起来。

“你说什么?”赵菁心下一横,掀了帘子进去,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方才那大放厥词的丫鬟,冷冷道:“你把你方才说的话,再跟我说一遍!”

赵菁终究是松了一口气,跟在春秀的身后往大殿里去。

徐思安瞧见信封上写着的那“侯爷亲启”四个字就明白了过来,一向肃然的眼神中顿时多了几分喜色,转身对那小厮道:“你先出去休息片刻,等本侯写好了回信,再交给你带回侯府。”

这些事情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如今想起来却恍如隔世一般。

又是一阵施针诊脉,看着床榻间双眸紧闭的女子越发的孱弱了下去,周熠冷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疲惫。

“武安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周熠撩袍坐下,端起手边的茶盏,他低眉饮茶,视线却落在徐思安有些森冷的脸侧。

赵菁倒是不太想去的,可她也知道徐老太太的性子,向来是喜欢热闹的,如今她在侯府住着,每日里多少陪她唠嗑几句,倒也成了习惯了。赵菁便开口道:“嫂子既然应了,那我明儿就去一趟吧,等我回来了,再来接了大妞一起过去。”

“赵先生,你家到了。”

赵菁从妆奁里把那几个小东西取了出来,放在掌心看了看,把两个小丫鬟喊了过来道:“你们帮我把这几个编到一块儿去吧,我不会做这个,买倒是买了,一直压箱底呢!”

下了课,齐嘉慧总算逮着了时间,便好奇的问赵菁道:“先生,为什么昨天大表姐哭着要改名字,可舅舅给她改了,她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马车都停在了自己的面前,再不上去就有些矫情了。赵菁想着这一路走回去,少说也要半个时辰,心里便也有些意动了。

若是年轻个二十岁,必定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徐老太太真是走哪儿都忘不了这一茬啊,家有一子尚未娶亲,对她来说真是一桩天大的事儿。赵菁忍笑进去,一一换了一盏茶,只听朱姑姑笑着道:“老太太放心,从来都是有剩女没剩男的,侯爷年轻有为、俊逸非凡,这样的男人往哪儿找去?如今侯爷才刚回京,各家的千金自然是要先观望观望的,等过了一阵子,她们看的差不多了,您老就等着侯府的门槛被求亲的踏破了吧。一进门就是正二品的侯夫人,又有您这样和气的婆婆,也没有原配留下的女儿,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亲事去?我要是年轻个十来岁,我就先忍不住了。”

赵菁一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见袁氏心意已决,便也不多说什么了。

齐嘉宝圆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想了半天还是点了点头,看来他是真喜欢,也舍不得拿下来了。

况且她去过沈家,家底还算殷实,老爷子是做教书先生的,门风也持正。而且若是有了这层关系,赵二虎拜在他的门下,将来必定也会加倍关照的。

那被喊做崔大娘的人笑得花枝招展一样,手上的帕子一甩,冲着袁氏道:“赵家嫂子大喜了!大喜了!”

赵菁这下彻底无语了,嘴角忍不住撇了撇,笑道:“反正那些银子我是不会要的,不然就等年后拿了这银子,去给二虎找一个好先生吧。”

“老太太给她几个银子不就得了,这世道有什么能比银子更讨人喜欢的吗?”韩妈妈一心想羞辱赵菁,欺负老太太不懂这些,便故意这么说。

赵菁弯着腰把马桶推到了床底下,放好了脚踏,坐在床沿上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自己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个拥有的小金库,居然会是个马桶。

今儿是皇上头一天让别人服侍就寝,赵菁于情于理都要去回一声话。

“你……”景国公夫人闻言,脸颊微微涨红,她已经做的这样婉转了,居然还被她一语道破了,真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如何能拉下脸来,当真认了她说的话?

她正想回下处换衣服,永寿宫那边却有人来传话了,说太后娘娘喊了她过去。赵菁知道皇帝身边处处有太后娘娘的眼线,小福子出宫寻她,太后不会不知道。赵菁也就不着急往下处换衣服了,只跟着来传话的小太监,一起进了永寿宫。

“咱两有什么话要说明白?”孙妈妈笑眯眯的看着张妈妈,心里早已经盘算了起来,这普照寺除了供奉着小尼姑之外,还住了几个从府上下来的老奴才,那些奴才虽然也得了她们的封口银子,难免有几个口角不紧的,将这事情透露出去也是有的。

“姑娘才来不久,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我们老太太和大姑娘的亲祖母孙妈妈从小是好姐妹儿,我们老太太爹娘死的早,从小住在了孙妈妈的家里,这才认识了老侯爷,老侯爷那时候不过是跟着先帝的小兵,和老太太圆了房,就打仗去了,一直到后来老太太生下了胜哥儿,老侯爷这边又建了府,这才把老太太接了过来。可谁知道就在侯爷把老太太接过来没多久,军队就打到了孙妈妈的老家,孙妈妈一家人死的死,逃得逃,孙妈妈就落难了。老太太便求着侯爷把孙妈妈给救了出来,后来侯爷就把自己的一个副将介绍给了孙妈妈,没几年那副将也死了,孙妈妈便带着三个孩子,一直住在了侯府。”

其实在古代,赵菁这个年纪,若不是已经有了人家,想要现找一个还当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二十五岁的高龄,那都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就算是找续弦的,只怕还嫌弃她年纪大不好生养了呢!

“哪里的话,在下出来的时候,曹大人还一再的吩咐,说太后娘娘的旨意,让好好操办武安侯夫人的丧事,可惜最近连年征战,所以户部的银两有限,因此只支了一部分,还等着姑姑您派人再去取呢!”

赵菁笑了笑,从徐娴的手中接过了腊梅花,转头对老太太道:“我瞧着这梅花开的正好,就让娴姐儿折了一枝,送给你老人家在房里供着,这一枝是娴姐儿折的,枝干又老,花骨朵也茂,没想到她能选出这么好的一枝来。”

赵菁以前在宫里的日常工作,除了服侍小皇帝吃饭睡觉上学,还有一点就是抚慰他这颗从小被摄政王给吓呆了的小心脏,重建他作为一个皇帝所应有的自信心。

皇帝年少、太后仁慈,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赵菁应付起来也算是游刃有余的,可唯独有一人,如今大雍朝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赵菁看见他就觉得心里发怵。

“老太太说得有些道理,只是这其中也有和我们两家都是亲戚的,必定也要请来,还有一些是老侯爷的故交,也不能不请。”张妈妈正说着,外头小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周管家到了。

徐老太太听见周管家来了也提起几分精神来,忙坐起了身来,吩咐小丫鬟喊他进来。

“周管家你来的正好,以前老侯爷交际的人家,你门清呢!我家如今却是没有什么亲戚了,有的也都在兖州老家,早八百年就不联系了,你看着外头长联系的人家都请了,也就大差不差了。”

周管家才进门,就听见老太太已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他往她手边的小几上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这儿有上回侯爷娶亲的名录,那就再好办不过了,除了景国公府那边的亲友,剩下的就差不多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笑得何不拢嘴道:“我刚就是这么想的,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一样,我寻思着,景国公那边的亲友,但凡是能跟我们府上沾亲带故的,也都请过来,好让他们知道,咱侯爷又娶媳妇了!这回娶得比景国公府的姑娘还好呢!还是皇上赐婚的,是摄政王的妹子!”

周管家拿着名录看了一眼,笑着道:“老太太的主意是不错,就怕这帖子下了过去,他们不敢来倒是真的!”

徐老太太闻言,只不屑道:“他们爱来不来的,人不来,礼还能不到吗?我就是也想坑他们一把怎么了?”

周管家和张妈妈听了这话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张妈妈笑着开口道:“周管家,您就按老太太的意思办了吧,赵家瞧着也是没什么亲戚的,总不能这一回还没上一回的排场大吧?那可就委屈了侯爷和菁姑娘了!”

周管家拧眉想了想也是,侯爷头一婚可是被坑惨了的,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凑合了过去,一定要大办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