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水溶抬脚把奶娘踢到一边,自己上前把婧琪放到床上,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子跟前试探了一会儿,感觉到有气息在,方长出一口气,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婧琪果然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水溶和黛玉说着话,丫头们把饭菜摆上来,请二人用饭。黛玉方对水溶道:“王爷怎么不去太妃房里请安?”

“姨奶奶认不认得奴才有什么打紧的?只要姨奶奶认识我们王妃就好。”晴雯不屑的笑道,“我也知道姨奶奶正在禁足,没有王爷和王妃的话,谁也不敢来打扰姨奶奶清净。不过咱们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还请姨奶奶跟咱们走一趟吧。”

黛玉回门直接去了城外的水仙庵,贾府众人再愚钝,也要细细思量一番了。

说“柔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因说道荣国府,黛玉便不好再坐下去,只得站起来回道:“是四月里,媳妇的二舅舅家表兄娶亲。”

“上次的事已经没事了,只是我这王妃从小就有不足之症,所以小王才会请你来,就想借你这妙手,还我王妃一副好身板。怎么样?人家都说你是妙手回春,今儿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家媳妇吓得几欲晕过去,小王妃的这些话儿要是说给太妃听了,那自己恐怕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儿了。

若非母妃是皇室公主,做事霸道雷厉风行,他们母子今日还不知在什么地方过活呢。幸好皇上极疼爱自己的妹子,也对这个外甥另眼相看,让水溶在十四岁上便袭了父亲的爵位,才保住了水溶这一支在水家的地位。所以水溶如今需要的,不单单是一个温柔贤惠美丽动人的妻子,还是一个干练的贤内助。

水溶听说黛玉被吵之后头疼,便点点头,听话的歪倒在榻上。

如今看来,水溶的心思都被黛玉给收走了!这在北静太妃的心中,已成铁一般的事实。

“我怎么了?怎么会睡在这里?”黛玉迟疑的看着满眼的红色,纳闷的问道。

饭后不多时,薛姨妈应邀来王夫人房里,刚坐下还没说几句话,彩云便回说琥珀来了。王夫人心知肚明,知道琥珀定然是送银子来的,忙说叫她进来。

“姑娘!那北静王咱们也见过两面,奴婢瞧着,他也不像那种虎狼之人啊?姑娘何出此言?”紫鹃的确被黛玉吓到了,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黛玉奇怪的问道。

鸳鸯原本在看着小丫头们摆放碗筷,听了贾母唤她忙转身进来。

黛玉和水溶二人,则没那么神情怡然了。黛玉呢,从来没有陪着太后用膳,且和皇上王爷一同用膳的经历,此时坐在太后身边,自然是事事不能放开。无奈太后连连劝说,非要黛玉多吃些,又让水溶替皇上敬酒,以谢黛玉当日援手之恩。

“嗯,你的话很是,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贾母此时心力憔悴,那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南安太妃是那么容易得罪的主儿吗?那可是太后的亲妹妹呢。

莲籽被水溶看的心中有些忐忑,忙行礼答应着,慢慢的退出去。

“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黛玉思来想去,送奶娘出府的事情,只有老太太发话最合适,反正奶娘年纪也大了,既然儿子在京做官,接她出去养老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将来她儿子外放,黛玉再接她进来住着,想必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左右不会用贾家一文钱罢了。

“你又吵,吵醒了姑娘,瞧我不拔了你的毛!”雪雁和紫鹃早就起床,因听见黛玉床上还没有声音,只当她还睡着,所以都蹑手蹑脚的收拾屋子。不想被这鹦鹉一叫,倒吓了一跳。

“瞧妹妹说的,莫不是跟北静王爷新婚燕尔,王爷舍不得妹妹出来逛吧?”元春笑看了正在看向这边的水溶一眼,压低了声音,在黛玉的耳边小声说道。

“娘娘。。。”黛玉一时局促羞涩,不满的看了水溶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

“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元春看着黛玉羞红的脸颊,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元春十几岁入宫的时候,也跟黛玉一样,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时候总觉得,能够嫁入皇家,给皇子做妃子那是做人最得意的事情。可是自从皇子成了皇帝,国事繁忙,皇上流连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美好的少女之梦,随着更多美丽少女的入宫,早就破灭了。

“娘娘说笑了。”黛玉别过脸,不欲多说,只伸手从桌子上拿了瓜子来吃。

水溶看黛玉尴尬,便悄声在五岁的子詹耳边说了几句话。子詹便离座凑到黛玉身边来。

“王妃婶婶,我们来猜谜语吧?”子詹是皇贵妃容潋波的儿子,容潋波虽然不是皇后,却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子,子詹原是皇上做继位之前的正妃所出,正妃已故,皇上便让容贵妃来教养子詹。

容贵妃的身子原受过伤害,太医早就诊断说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待他极好,视如己出。后宫到朝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容贵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而子詹将来也必然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子詹在元春的眼里,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

“猜谜语?”尴尬中,黛玉听到子詹稚嫩的童声,不由得笑了,转身牵住子詹的手,笑问:“那子詹说个谜语,让我猜猜?”

“好!”子詹洋洋得意,站直了身子,对着黛玉朗声念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个么,倒也不难。我也说一个你猜猜。你的答案就在我这个里面。”黛玉一听便猜到子詹所指何物,只是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如此自信的站在面前,便忍不住要逗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吟道:“麦浪如潮涌,旌旗上下翻。扁舟船帆起,好似箭离弦。”

子詹听了黛玉的谜面,略一沉思,便哈哈大笑,摇着黛玉的胳膊笑道:“婶婶,你真是神了!你这四句跟我那四句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大皇子很是聪明。”元春坐在黛玉的另一侧,见子詹和黛玉玩的开心,讪笑着,又不想离开,便拿了瓜子来嗑。

“娘娘原来不也是喜欢猜谜语吗?去年正月十五灯会上,父皇还夸娘娘的灯谜出的巧妙呢。”子詹转头,认真的对元春说道。

“是啊!”元春感慨,去年正月十五猜灯谜,自己还把灯谜写在灯笼上,拿回家去让家中的姐妹们一起猜。可是今年呢?

“哈哈。。”水溶看子詹和黛玉在一起说的开心,便笑道:“你们两个打哑谜,我却听出来了。生来本无形,走动便有声,夏天无它热,冬天有它冷。是也不是?”

“王叔王叔,很是,很是呢!”子詹转头看了一眼水溶,高兴的说道。

“你这孩子,刚吃了酒,别腻在你王妃婶婶身上,看把你的酒气把婶婶熏的头晕。”容贵妃听见这边说的热闹,便对着子詹招手。

“母妃,我喜欢婶婶,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呢!”子詹童言无忌,只管腻在黛玉怀里大声吆喝,却不想把水溶给妒忌的要命。很想伸手把这个小家伙从黛玉的怀里拉出来,不许他腻在她的怀里。

“子詹,到王叔这边来!”水溶伸手,把子詹抱在怀里,敲了一下他光洁的脑门,小声笑道:“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胡说。”

“王叔!子詹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没闻到婶婶身上的奇香?”子詹脑门被敲,立刻瞪起了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水溶。

黛玉羞极,自顾起身离座,慢慢的踱到不远处的那重新摆放的盆栽瓜叶菊跟前,默默的蹲下身子,坐在一块光洁的石头上,面对那一汪碧水,看着水中嬉戏的鸳鸯水鸟。

想着这短短十日内发生的这么多事情,想着水溶从一开始的呵护到后来的宠溺,再到昨晚的疏离。

想到短短的十日内,自己便被卷进北静王府这个漩涡之中难以逃离,黛玉的心中好像有无数个问题想不明白。

真正的爱情到底是什么呢?一个灵魂的挣扎和痛苦,难道能够从另一个灵魂那里得到拯救么?

一个心灵的空虚和不完整,难道能在另一个心灵那里得到圆满么?

难道两个同样脆弱的生命,合在一起就可以构成一个坚固完整的神话么?

难道安慰不是假象,满足不是欺骗,解脱不是空想,欲望不是虚幻么?

难道有了爱情,生命便不是短暂虚弱,命运便不是无常轮回么?

难道一个人对爱的渴求,能够仅仅因为得到所爱对象的回应而永远满足么?

。。。

如果春天必得消逝,如果花朵必得凋零,如果快乐必得短暂,如果生命必的衰残,为什么不应该找一个人,携手共看云卷云舒,花落花开,为彼此在这个凄凉尘世上,编一个美丽的梦幻,在茫茫人海中,结一段甜蜜的情缘?

能吗?

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