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垠予担心的从来不是这个。

一直在旁边支棱着耳朵的沈槐皱了皱眉。

第四十一章

“嗯?”沈槐转醒过来,“解约?”

“哟,一休来啦。”

然而哪怕是陌生的,诡异的,甚至可笑的细节,在一瞬间拼凑起来了。

“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所以你还好奇吗?”

沈槐吮着他的舌头,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抚摸揉`捏,力度撩拨又强势,任垠予恍惚想,他是不是也这样吻过袁喊,答案是肯定的,不仅如此,袁喊那么光芒万丈,隐忍又锋利的人,也曾经被这个男人压在身下,被c-h-a入,被噬咬,被按着脖子强迫发出呻吟。

第九章

沈总男女朋友一大堆,玩过的花样不少,当中甚至有专业级别的选手,但像任影帝这样生猛的,这是头一回。

“想着邀沈总一起来听听。”

林修又想起了很多,他和哥哥抵足而眠的小时候,两个人四只手捂住过一只萤火虫,在海滩边哥哥晒伤的后背,赤红的,翻起白色的皮屑。

那些时候,哥哥都会冲他笑一笑,露出牙齿,很开朗,很可爱。

哥哥是什么时候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是在喜欢上弟弟之后吧。

我喜欢哥哥,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其实,是那种喜欢也可以。

林修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对着那方方正正,又沉又安静的骨灰盒,又喊了一声:

“哥。”

第五十七章

沈槐一个病人,没法起身招呼任垠予,让任垠予自己出去找旅店住,但任垠予不干,抓了张藤编椅子坐到沈槐的病床边,瘪着嘴巴。

“我哪也不去,我那么就没见你了,我就看着你也行。”

沈槐从眼角没什么意思地看他一眼,翻过身去背对着任垠予。

“随你。”

现在已经是二月份了,国内已经临近春节,但这地方别说年味,人味都没有。天气热得要命,语言陌生,肤色迥异,设施落后环境也糟乱,这间病房已经算是医院里最好的单人间了,但窗帘杆是坏的,住院楼外的灯光照进来,就摊在沈槐的眼皮上。

沈槐睡不着,睁着眼睛,视野里是黯淡的深夜,但脑子里却是火海,冲着他轰然坠落的吊灯和林远临死前呼在氧气罩上面的那团白雾,他眼眶睁得发涩,有点疼起来,跟被烟气和高热空气熏着的那种疼当然比不了,但却像一种逃不开的预示,会熏他一辈子。

沈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然而内心躁动,浑身的伤处也此起彼伏地疼,仍旧是睡不着,这么干躺了约莫二十多分钟,身后悉悉索索响了起来。

是任垠予,他从那张藤编椅上起身,双手小心地撑在床上,这张床不比那窗帘杆高档多少,动静不小,似乎把他吓了一跳,又是好久,他才再度动了,伸出一只手,靠近沈槐的脸。沈槐闭着眼睛,其他四感更敏锐,能听到任垠予可以憋着的极清浅的呼吸,感受到那只手微微颤动而拨触的气流。

然后在一个沈槐说不上是忌惮还是期待的瞬间,任垠予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沈槐的鬓角,把那短短的一小簇头发,挑在指尖上,沈槐的头发在男人中比较柔软,但那么短,还是在手指上一次次滑落。任垠予在这没有知觉的头发上犹豫颇久,才耐不住,把手指轻轻放在沈槐的脸上,一点一点,若即若离地碰。

他想了沈槐好几个月了,冲进病房打开灯的那一刻,他就想把沈槐抱住,用力抚摸他的脊椎,按死他的腰,把他跟自己紧紧贴住,然后不用看,找到他的嘴唇,吻他。

但他不敢,沈槐望着他的眼神,有久别后的一阵眷恋,但更多的是防备。他伤着沈槐了,虽然他还没有确切地明白,他到底伤到了沈槐哪里,伤得有多深,他来见他,也是想要弄清楚这一点。

眼下任垠予只敢这么偷偷摸摸地碰他,摸摸他的脸,想着“头发理过了,也没有因为想我而没心思理头发,甚至连下巴都干干净净,其实留胡子的样子也很性感”这一类小心思。

任垠予不敢流连太久,怕把人弄醒,沈槐又对他冷言冷语。他缩回去,但这样就看不见沈槐的脸了,于是小心拎起藤编椅,绕到床另一侧去,刚刚把椅子放下,沈槐就在床上翻过身去。

任垠予张了下嘴,无声地叹口气,拎着椅子又绕回去,结果这回他刚坐下,沈槐又翻身了。

任垠予:“……”

沈槐既然是醒着的,那刚刚那些动作,他容忍了?

任垠予好像看到飞盘飞出去的狗一样,直接就往床上蹦,那床本就不牢靠,再承担他的体重和冲击,发出一阵吓人的哀鸣,沈槐一晚上被吓两次,当即用没绑固定板的那条腿把任垠予踹了下去。

这是任垠予第二次被沈槐踹下床了,第一次他诚惶诚恐的,第二次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从地上起来,拍拍裤子,规矩地坐回去,一脸甘之如饴。

“你睡吧,我守着你”

沈槐瞪一眼任垠予笑得神清气爽的脸,转身睡下,有听到任垠予在背后补了一句。

“我会一直守着你。”

啧。

沈槐嫌弃又轻蔑地咂了下。

沈槐不给医院放陪床的折叠床进来,任垠予睡了两夜椅子也撑不住了,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旅馆的房间,但除了回去睡觉,其他时间都待在沈槐的病房里,沈槐说过他,他就说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不想出去乱晃。

任垠予觉得这次再见,沈槐的态度还可以,虽然拒绝得很明确,不同意复合,但没有对他说过重话,没有让他滚,这就足够了。他高高兴兴地待下来,眼看春节将至,心思越发活泛,他想跟沈槐一起过春节,在这异国他乡,跟他过中国人的团圆节,就像最亲近的人那样。

任垠予跟程佩打听这里哪些地方能买到年货,程佩这几天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一点儿没有昔日粉丝的样子,今天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停下手里的事情。

“我跟你一块去吧,我也要买东西。”

任垠予看着她,点点头,她有些不自在地调开视线。

城市很小,华人街就在医院附近,两人步行过去,路上程佩就欲言又止了几次,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后来走进一家华人开的超市,站在一堆福字和对联的货架前,任垠予故意引导她:

“他不回家过年,他的家里人会过来吗?他姐姐?”

“不会,林远出事了,这边和沈氏都一团乱,沈珂要留在那里处理,还得防着老板那两个废物哥哥有想法,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不会折腾。”

任垠予抿着嘴点点头,不再说话,程佩预料内的上火了。

“沈总他……”

程佩不再亲昵地称沈槐“老板”,她是南方人,喊“老板”的声音有些婉转轻快,像喊一个昵称,但是她说“沈总”,跟老胡他们一样,是带着敬意的。

她稍微一顿,大概是在考虑由自己说接下来的话是否合适,顿过后还是继续了。

“我跟了沈总很多年了,毕业到现在,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工作上能力很强,是他把我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新人带成现在这样,去年有敌对公司挖我,给我的职位是大区总裁,我没走,一是沈总给我的薪水更高,高到他们没法想象这是一个助理的薪水,二是大区总裁听着好听,能接触到的信息和资源,一定没有我沈总让我接触到的多,我用了很多年才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虽然要忍受承担他私生活里那堆乱七八糟的琐事,比如帮他给情人挑礼物和叫他起床。”程佩皱着鼻子一脸嫌弃,“老实说,我前两年就想过了,我已经一身本事,人脉经验都有了,自己出去单干,开个小公司,风险是有,但那是为自己做事,我偷偷尝试过,找合伙人,筹划流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任垠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