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小仙童啊?”门边的龟奴见他衣着不凡,头戴金簪子,料想是哪家达官贵人之子,也着实可爱,笑着将他一拦就道。

卓辰平将方天画戟舞得愈发凌厉,想到昨夜问卓少倾的话就是感慨,但下午被雍咏开解一通,不是很反感所谓的逍遥一生,但也还是会觉得不舒服,自己儿子没兴趣便也罢了,倘若真以后又明白懂事有兴趣了,但是又只得激流直退,一身才华也得埋没岂不可叹?

卓辰平一扭头,又赶紧一把扯开六岁的儿子,生怕伤到手,捏着他小手有些沉重地道:“少倾,你既然想好这样的路,爹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

“说我啊?”红衣小孩一边嚼着草芯,一边枕着双手本已经走远,但耳朵尖,扭头洒然一笑,“卓少倾。”

春风拂乱红衣小孩的黑发,更增几分桀骜不驯的张扬,只见他用粉嫩的小手首先指着简钧,然后一路扫过众学生,依旧笑得淡若春风。

荷官在闷热的赌坊喊得热火朝天,众赌徒一个个赌红了眼,纷纷下注,乱糟糟成一团。

“好了吧?我要开了哦!”荷官卖力地吆喝,极尽所能要多拉些肥羊。

众赌徒这大热天的几乎赌了一晚上,赢了也上火,输了更上火,大多非常不耐烦,直嚷嚷快点快开。

荷官正要慢慢揭开,却听到一个清朗的童音大喇喇传来,“等等,本大爷都还没买呢,开什么开?”

“那你赶紧啊!”

“干!”

“给老子快点!”

果然,真能拉愤怒的,一下子就收到陆续赌徒们不满的声音,他们可不会管你大人小孩是人是鬼,等他们回头的时候,又蓦地惊呆了,刚刚所谓的本大爷的红衣小屁孩摇着扇子一脸嫌弃地走进来,瞪了其中好些人几眼,似乎嫌弃这些人一身的汗味。一下子在赌坊看到这种仙童一样的可爱娃娃,也难怪他们惊呆,杀红眼的都因为这红衣可爱小孩的出现而降下些火,之后就基本没人骂了。

但是,卓少倾就是有本事很快又让他们骂人的欲望大涨!

卓少倾挤到桌子前面,才刚刚跟桌面一样高,还得踮起脚尖,摊开手心把玩着手心的金豆子,看着桌上的大小,似乎在纠结到底该买哪一个。

众赌徒隔得近了,也就能够看出这小孩浑身穿金戴玉,定然是达官贵人之子,这京城脚下随便一个小官吏之子也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当下一边等着这孩子考虑,一边三三两两窃窃私语猜测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跑赌场了,却冷不防卓少倾扭头目光一扫众人:“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少年啊?”

嚣张!跋扈!

这赌坊都是杀红了眼的,脾气都不是好相与的,这刚进来给点面子,但是你既然不要脸,大家也总不能一直看你脸色,何况这家赌坊的背后东家,在朝中也是站得上位的。

“你倒是快点啊?”

“不买就走,别妨碍我们!”

“这不是你家,赶紧滚回去!”

众人开始渐渐有微词,卓少倾绝对是个脸皮厚的,半点毫无所觉,捏着金豆子喃喃:“我到底是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

押你大爷!

这是每个赌徒心头的建议,你他妈都过去半盏茶时间了,你倒是快押啊!

“呵呵,小公子,要不我们先开,你慢慢想,押下一局可以吗?”荷官赔笑道。

卓少倾猛然抬头,一脸戾气:“怎么?嫌弃本大爷?爷我就要押这一局,下一局没运气了!大爷我没押之前你敢开,我让我爹拆了你的赌坊!”

“……”荷官一个哆嗦,屁都不敢放了,咱上有老下有小,讨口饭吃不容易啊。

众赌徒也看出这小鬼来头还不小,敢怒不敢言于是都在心头狂吼,这他妈谁家养出来的孽子放出来祸害人呢!

“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押大呢押小呢……”卓少倾干脆闭了眼睛,捏着金豆子似乎真的纠结很。

“小鬼,这天子脚下你别太嚣张,给我开,哪有这等道理!赌坊有赌坊的规矩,你爹就是京城府尹也不能说拆就拆!”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公子哥从楼上下到大厅,这一番话顿时获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再一看,不就是这家赌坊老板的表侄子朱弥公子吗?

卓少倾顿时睁开眼睛就是一个鄙夷地白眼甩过去,“京城府尹?你这是拿这等小官侮辱我爹呢?京城府尹不能说拆就拆,但是我爹——说拆,就得拆!”

众人眼角皆微微抽搐了,京城府尹?小官?你爹得多牛逼啊才生出你这样的孽子?你还敢不敢再狂妄嚣张一点?

朱弥一愣,还真不想这个硬角色超出他的想象,但是他只当这是小孩子的幼稚话语,毕竟这大景皇朝还是有王法的,当下冷哼一声,“恐怕你便是皇子殿下也不敢说当今圣上罔顾法律说拆就拆吧,你爹再大的官要是敢拆我家赌坊,我朱家就去告御状,倒时候小心别吃不了兜着走,小朋友!荷官,开!”

荷官身子一抖,自家小老板的话还是要听的,于是快速就开了,但是众赌徒也就瞥了一眼,注意力依然在卓少倾身上,想看看被当场灭了威风的样子,让你嚣张,一山还有一山高,朱弥少爷威武!

只见卓少倾青筋跳了跳,转身将扇子一挑,桌子上的赌注金银什么立刻洒了一地,身子一扭一跳,就上了赌桌,一脚踢飞刚刚开的骰子,抱手瞪着朱弥,“怎么着吧,有本事去告我啊?”

朱弥气得发抖,正待叫下人去把他弄下来,卓少倾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地,威风八面扫过众人,大声补了一句,吓得众人都纷纷安静下来,不敢再动。

“我爹是卓辰平!”

天哦,原来是前几个月大名远扬卓侯爷的孽子啊!

卓少倾摇着扇子,在众赌徒咬牙切齿内心鄙夷但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忿恨的复杂目光中,以一种他那年代奥斯卡明星走红地毯的姿势,风骚地走了出去。

“吃喝嫖赌,正好也饿了,再去酒楼闹一场就差不多会被府上人追出来了。”卓少倾想着就走进据说京城最豪华最有档次的谪仙楼,但是很不巧又很巧,刚被包场没位置了——正愁没什么借口大闹呢,这就有了。

卓少倾横眉倒立面色越来越黑地看向过来解释的店小二,瞥着楼上,轻蔑地道:“大爷都还没包场,谁给包上了?”

这小二在京城底下最火的酒楼做事,来来往往也算见过各色人物,却愣是没见过这样嚣张的,最主要的是还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直接就脑子被雷得不好使了,“……是京城府尹的李公子。”

“倒真巧啊,刚在赌坊才说呢,不就小小京城府尹吗?”卓少倾极其霸道地一脚踹翻身边的凳子,把小短腿踩上去,以一种滑稽又老气横秋一副恶霸标准的态度命令道:“很不幸,小小府尹遇见本大爷了,去,让他赶紧滚,这里大爷包了。”

“呵!好狂妄的口气!”卓少倾的声音奶声奶气但是极其大声,楼上的又不是聋子,肯定听到了,转出一个锦衣二十出头的公子领头,身后是一堆文人骚客模样同样二十出头的公子,那锦衣公子正是京城府尹的次子李名。

“你不狂是因为你没有狂妄的资本,羡慕不来的。”卓少倾摇着扇子,叹气摇头。

李名顿时眼角狂跳,身后的一堆朋友也那个嘴角抽搐不已,这话说实在的,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

“……敢问这位小公子贵姓?”李名强忍着怒气,问。

卓少倾翻着白眼望天,无视他,扭头只管对已经没有任何语气木掉的店小二道:“大爷我今天包场,不相干的人给我清场吧!”

“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你无法无天地放肆!”李名一拂袖,完全愤怒了,也扭头对店小二大声怒道:“谪仙楼怎么着都有个先来后到的规矩吧,今日是我先包了,不管他是谁,你们都没有理由出尔反尔!否则也不怕被天下人笑话吗?”

店小二哭丧着脸,真的最怕就是遇到这样的,夹在中间那个悲剧啊,原则上是没错,可是那是对实力相当或者相差不大的,当一方权力以绝对压倒性优势远远大于另一方的时候,傻子才会为你得罪人啊!还府尹公子呢,脑袋也不好使啊!

“天下人笑话也总比被大爷我拆楼好,对不对啊?”卓少倾似笑非笑悠悠抱手看向店小二。

这个时候老板季和出来了,早就看清楚了架势,而且不巧,他刚从红花楼回来,昨夜红衣小瘟神他是见过的,昨天就在表示对老鸨同情的时候祈祷那祖宗千万别去他楼里,不过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