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殿英听出了他的坚决。三言两语的放下电话,他恨的咬牙切齿——本来想把余至瑶诳到文县,逼他交出宋逸臣的;哪知这个混蛋居然不肯上钩!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特务们眼看着他在一天清晨上了宋逸臣的汽车。可是接下来就跟丢了,再也找不到张希诚了。

余至瑶顺着他的力道歪了脑袋,乖乖答道:“想。”

余至瑶笑了,心想自己这回已经知道了滋味,以后再也不打这种主意就是了。

何殿英硬着头皮吹毛求疵:“长得不行!”

何殿英满以为小老九会死鸭子嘴硬,哪知对方答得这样痛快,反倒让他措手不及。上前两步停在小老九面前,他压低声音怒道:“小老九啊小老九,这是能胡说八道的事情吗?那是个日本娘们儿,不是说娶就能娶、说不娶就能不娶的!”

一把将其满手攥住,何殿英轻声笑道:“你留着也不大用,干脆送给我吧!”

余至瑶听了这话,沉默半晌,最后又道:“小薄荷,你要是缺钱用,我可以给你。你对我爱也好,恨也好,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平安。你我……你我好了那么多年,又打了那么多年,如果有一个人提前走了,另一个人会……会很寂寞。”

两人既是不肯出门,自然只能守在房内。何殿英并不多提自己这一路的艰辛,只捡没要紧的事情来开玩笑。如此闹到晚上,他心猿意马忍无可忍,又开始揉搓摆弄起余至瑶来。

所以重庆这个地方,他不能去,余至瑶也不许去。

“好家伙!”他轻声叹道:“这饭店可真够大的,比利顺德漂亮。”

等到向余至瑶告辞过了,宋逸臣也坐上汽车,皱着眉头怒视女儿:“你说你挺大个丫头,又不是自己没家,总往余公馆里跑什么啊?你又不是个小崽子了,你说你——要不要脸?”

余至瑶眼望前方,耳语一般的轻声答道:“别耍花样。”

何殿英一抬手:“别,您别提他。我和他的恩怨,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过您放心,他挡不住我。别看他是商会主席,我照样有法子整治他!”

凤儿窘迫的面红耳赤,仰起头来看着父亲。宋逸臣见余至瑶一片诚心,只好伸手将凤儿的脑袋向下一摁:“还不赶快道谢?”

凤儿已经十二岁了,不再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仰头看着父亲越走越近,她怪不好意思的抱起膝盖挡住胸口:“爸爸。”

这张明信片漂洋过海,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上午,到达了余至瑶面前。

哑巴脸上的笑意加深扩大了。对着余至瑶的肩膀轻轻击出一拳,他把声音提高了一个调门:“哇!”

余至瑶攥了攥她的小手:“我知道,你上学去吧。”

何殿英下意识的一挑眉毛:“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养好?”

森园茂:“我给你找了个发大财的机会,让你请客都是便宜了你!”

拧了消音器的枪管伸入车内,毫无预兆的连发三枪。子弹穿过汽车夫与两名保镖的脖子,滚烫鲜血溅了余至瑶一脸!

没想到余至瑶会来这一手,他以为对方只会和他割袍断义。十年的朋友,绝交还不够吗?

余至瑶扶着门框停下脚步,忽然觉得哑巴好像一棵树——沉默的,自然的,无声无息生长多年。

余至瑶察觉出异样:“喝酒?”

何殿英慢慢踱到余至瑶面前,歪着脑袋瞪他:“什么意思?”

到里,他精神崩溃,涕泪横流。

午夜时分,杜芳卿披着衣裳起了床。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熟睡着的雪团,他轻手轻脚的开了房门,游魂一样下楼走去了厨房。

何殿英一笑:“真当真还是假当真?”

私下无人的时候,凤儿也曾偷偷的告诉他:“爸爸喜欢龙龙,不喜欢我。”

宋逸臣听了这话,连忙抬头对着余至瑶再次道谢。可是余至瑶并不需要他的感恩——无心之举而已,并不图着得到报答。

28

这个时候,张兆祥也从监狱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