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余公馆热闹成了一锅沸粥。余朝政的老伙计们乘坐汽车赶过来,一路哭天抢地。和余朝政混了一辈子,他们已经全部有头有脸,在外提起来,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余至瑶接过信封,撕开之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印花信笺。展开之后阅读一遍,他得知余至琳已经在英国得到了第二个博士学位。听闻父亲忽然病重,余博士决定暂停学业,即刻动身回国。

对着何殿英一皱眉头,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可是没有说出话来。

余至瑶有许多正事要同何殿英商量,可何殿英慢条斯理的沐浴不止,坐在浴缸里叼着牙刷洗头发。浴室房门敞开着,余至瑶在外面踱来踱去,等待到了一个程度,他两大步迈进浴室,开始发急:“你要洗到什么时候?一个卖薄荷糖的,穷讲究什么?”

何殿英一边用梳子梳理水淋淋的短发,一边仰头回敬道:“你个打不死的,是你请我过来,现在不伺候着我,还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余至瑶气的张口结舌,索性脱下外衣扯下领带,一粒一粒的解起衬衫纽扣。何殿英歪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他:“干什么?要论打架,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余至瑶脱下衬衫甩到一旁,在何殿英面前打了赤膊。明亮灯光照射下来,他那一身皮肤镀了层金,可惜胸前一道鲜红裂缝,让他总像是濒临支离破碎。

居高临下的弯腰伸手,余至瑶咬紧牙关运足力气,把何殿英从水中拦腰抱了起来。何殿英手里攥着梳子,一点也不慌,在余至瑶的怀里继续梳头。及至余至瑶把他扔到大床上去了,他随手把梳子往地上一扔,自我感觉良好的摸了摸脑袋。

二十岁的青年,又正是发达得志,他没法子不臭美。

余至瑶气喘吁吁的关掉所有电灯,然后摸着黑爬上了床:“小薄荷,我——”

何殿英坐起来,一边展开被子,一边打断了他的话:“你把裤子脱了,有话咱们在被窝里说!”

余至瑶鬼鬼祟祟的对何殿英耳语,说老家伙们“一个也不能留”。

热气吹到何殿英耳边,痒得他忍不住发笑:“你敢下命令,我就敢动手。”然后他抬手挠了挠耳朵,继续笑道:“二爷,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吹枕边风?”

余至瑶不和他扯淡,转移话题问道:“马律师呢?”

何殿英嬉皮笑脸的躺在一旁,几乎是在享受余至瑶的气息:“沉到河里去了!”

转身面对了余至瑶,他做了承诺:“你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了,半个月内,你看着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对方胸前的伤疤上轻轻地挠。余至瑶被他刺激的周身不适,烦躁的翻身背对了他:“要么睡觉,要么滚蛋!”

何殿英一掀被子,仰面朝天的翘起了二郎腿:“本来我打算今夜找点乐子,没想到找来找去,竟然是和你睡觉。和男人睡觉,我也没意见,我又不是没睡过男人,像杜芳卿啊,小香云啊,比娘们儿还娘们儿,睡起来也有个意思。可是你——你这个人高马大的糙货,没有趣味,只有脾气。和你同床共枕,真是浪费我的光阴。”

话音落下,余至瑶连人带被,“唿”的一起坐起来了。

“你还让不让我睡?”在黑暗中,余至瑶似乎是快要怒吼了:“你明知道我爱闹失眠,还要在我后面唠唠叨叨!”

何殿英突发奇想,做出回击:“是个人就得说话。你要是嫌我烦,你可以去和那个谁——对,哑巴,你那个哑巴,你和他睡,准保安静。”

余至瑶怒不可遏,又不想摸黑和何殿英上演全武行。裹着被子躺下去,他“咕咚”一声滚到了床下。何殿英连忙爬过去瞧,却见他又一翻身,进了床底。

“你干什么啊?”何殿英又气又笑:“我不说了还不成吗?你上来吧!”

余至瑶一言不发,在床下躺了一夜。凌晨时分,何殿英下床瞧他,就见他从头到脚全被棉被包裹了,像一只长长的大茧,挺在地上一动不动,倒是睡的很熟。

何殿英不敢惊动他,自己笑着摇头。

6

6、苦尽甘来。。。

午夜时分,何殿英坐在汽车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身边的一名青年连忙掏出火柴,划出火苗送到他面前。他探头吸燃了烟卷,把烟雾和言语一起从嘴角挤了出来:“笨蛋,别怕,一会儿你就跟着我。他们五个人,我们十个人,怎么着都是赢,放心。”

青年有点颤抖:“嗯,老板,我不怕。”

何殿英不屑的嗤笑一声:“你看你这怂样。你要是真没胆子见血,就趁早回家和你叔叔说相声去吧!”

青年怯生生的辩解:“老板,我没怕。晚上风凉,我是冻得哆嗦,真的。”

何殿英陶醉的深吸一口,然后呼出笔直一线烟雾。弯腰从车座下面抽出一把雪亮短刀,他借着车窗外面的路灯灯光,仔细审视了泛着蓝光的刃锋。

这时,前方的汽车夫忽然说道:“老板,他们来了!”

何殿英满不在乎的答应一声,又对着身边青年说了一句:“小白,记住,别管旁人,只跟着我。”

小白双手攥着一把斧子,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何殿英推开车门,先是吐掉口中半截香烟,随即弯腰钻了出去。

何殿英这边一开门,道路对面的两辆汽车也开了门。迎面走来的几人见此情景,登时就停了脚步。而何殿英不肯给他们时间反应。拎着短刀大踏步走上前去,他对着为首一名老者劈头就砍!

他一动手,身后手下们赶上来,也一言不发的开始了杀戮。寂静小街立时混乱起来,小白果然紧跟着何殿英。何殿英把那老者拽出来混捅混攮,而小白咬紧牙关跑到后方,举起斧子大喝一声,闭着眼睛往下劈。何殿英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往后一躲,同时就见一把斧子深深嵌入老者肩上,险些连自己一起杀了。

来不及申斥小白,他拔腿追上前方一名壮汉。那人手臂已经负了伤,正是寡不敌众,想要逃跑。何殿英一刀将他砍倒,壮汉惨嚎着还向前爬,结果被他一脚狠狠踩住了后背。弯腰一手抓紧对方的头发,何殿英薅着他抬起头来,另一只手握紧短刀,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鲜血顺着刀锋喷出老远,他的右手溅上一层血点。踩着尸首直起腰,他忽然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像个聪明的手艺匠,能把活计做的这么干净漂亮。

随手把短刀一扔,他转身一边走向路旁汽车,一边掏出手帕,慢慢的擦手。在经过小白之时,他看了这青年一眼:“你啊,还是回去说相声吧!”

小白依旧双手攥着斧子,半边面孔都是鲜血:“老板,别啊……”他惊惶失措的跟上前去:“看在我二姑的面子上……”

何殿英冷笑着弯腰钻进车内:“你二姑那个娘们儿,我早干腻歪了。还有什么面子!”

何殿英当街杀人,肆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