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我安慰地抚抚她的手,笑道,“放心,你父亲都说我是有福之人,必定无虞。”

我也不像先前那样紧绷,会主动跟他说话;有时候说到一些共同认识的人和事,会不由地想起从前二人议论时说过的话,望向裴潜,那双目中竟也满是会心的笑意。

戚叔送这粥来已有半个时辰,并不很烫。我用汤匙挂了一勺面上的,送到裴潜唇边。

“今日我是特地去追你的。”裴潜一点弯也不绕,道,“孟靖上月就曾来信,说你会来淮南。我不知你何时来,一直等候。月初我有事去了扬州,几日前才得知你已经在路上,急忙返来。”说着,他舒一口气,双目中浮起温润的神采,“幸不曾耽误。”

“他们……”我顿了一下,觉得要说得再清楚些,“我说的是夫君与裴将军,交情很好么?”

“那是如何?”我心中狐疑,一手将覆在上面的草席掀开。

宫婢为我斟茶,谁也没有说话。

我听了,许久没有说话。

我的脸和脖颈已经烫得不成样子,喉咙干干的,身体深处中似乎有什么在翻涌,蛰伏已久,又蠢蠢欲动。肩膀上传来缓缓的摩挲,一寸一寸,奇异的酥软……我一惊,转头,却是若婵。

“姑氏是虔信神明之人,并无异议。”我说,“舅氏与夫君忙碌,并不太管家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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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阵窸窣的声音,我从镜中窥去,他坐到榻上。天气热,两只袴脚挽了起来,露出笔直结实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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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怎么做才好?我想着,却很快醒过神来,轻轻地迈步下阶,向他一礼:“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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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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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唤夫君……”他手臂很有力,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

魏郯不语,却在榻上坐下,把我的伤脚握住。他解掉结,将层层布条拆开。他下手很轻,脚一点也不痛,倒是我有点紧张,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我的脚踝露出来,肿起了一大块。

魏郯眉头扬一下:“真成蹄髈了。”

我:“……”

“别瞪我,”魏郯毫无愧色,“若非我昨夜救治及时,肿得更大。”说罢,他让从人提水进来,又给我浸起了脚。

我看着他蹲在我身前,添水揉脚,亲力亲为。从昨晚到现在,他出现得及时,照顾得周到。那低眉尽心的模样,竟全然不似先前那个高高在上情绪莫测的魏郯。

是我的错觉么?

或者说,他在愧疚?

不知是否察觉到我的注视,魏郯抬起头来。

“有事?”他问。

“我昨夜杀的那人,牵扯大么?”我说。

魏郯看看我,表情不变。

“吴璋的心腹,来替季渊守淮阳。”魏郯继续把着我的脚在温水里活动,“你说牵扯大么?”

我却感到些不寻常:“吴璋为何派人来替裴潜?裴潜与吴璋……”

“这我不知。”魏郯淡淡打断道。

我意识到自己方才问得太多了,于是闭嘴。

“有件事,我倒想问问你。”这是,魏郯却不紧不慢道,“我后日就走。淮南往雍州的道路太危险,我想带上四弟先去洛阳,再派人送他回雍都。”说罢,他停了停,“你一起么?”

我差不多能想到他会来问我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沉默了一下,道:“嗯,我与四叔一起走。”

魏郯抬眼,注视着我。

“有事?”我问。

“无事。”魏郯从容道,拿来一块巾帕,把我的脚擦干。

既然拿定主意要走,接下来的事并不麻烦。

阿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物什,车马府兵早已休养齐整。隔日的清晨,洗漱用膳之后,我们就准备上路了。

魏郯进屋来,想象上次那样把我抱出去,但我不愿意。

“不必,我的脚不疼了。”我说着,推开他,攀到阿元的肩膀上,一跳一跳地走出门去。

出门,经过院子再坐到马车上,不长的一段路,像我这样的“走”法却着实辛苦。

待我终于坐定,魏郯立在车旁,眼睛微微眯着,似笑非笑。

“公子!”一名从人跑过来禀报,“都准备好了,启程么?”

魏傕颔首:“启程。”说罢,转身走向前方。

又是一日阳光晴好,马车行至大街上,淮阳城里的民人军士如往常般络绎往来。见到马车行列走来,人们纷纷避让,站在路边看热闹。

正如我来的时候那样。

我看了一会,转过头来。

“夫人!”当马车走到城外的时候,阿元忽然出声,惊讶地指指车窗外。

我望去,郊野葱郁,路边一人白马青袍,身影俊逸而孤寂。

心沉下,我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队伍停下来,我看到魏郯策马迎上前去。

他们在交谈,远远望去,各自神色平静。可过了一会,裴潜打马,朝我这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