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正色道:“海湾先生,心理治疗的前提是病人自愿接受治疗。”

“不用,乌合之众罢了。”迟归从箱子里取出一只白色方形雕花瓷罐,招招手唤他:“过来,看看这个。”

高山愣了愣,在黑围裙上留下一个白掌印,与他握手说:“你好迟总,久仰大名。”

海湾内心小鹿乱撞,紧张得直冒冷汗,思绪万千无不在工作的事上,自然无心理会旁人。

迟归是这样翻译的,海湾也是这样听着的。中间有几次他蓦地顿了顿,海湾也未深究。

“你被他撞掉香槟,如果在真实情况下,不管因为什么,都是严重失误。况且你后续的处理也差强人意。结果是公平的,谁也没有故意偏袒谁。”

迟归想了想,点头道:“回去吧。”

裹身裙是她的战袍,细高跟是她的战甲,手里抱着的笔记本就是她的秘密武器,连新剪的头发都像刀裁般锋利。

海湾卷起一件丁字裤,悄悄摸进杂物间,走到阴台,将它淋湿挂在了晾衣架上。也许将来某一天,迟归会看见,会收起来,会拿去还给自己。

他们老早等在那里,海湾出门便已看见。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忐忑难安。跟在迟归后面,他还特意低着头,尽量减小自己这个目标。

林城又回复陆远舟:“那我给你做吧。”

海湾不敢看他,侧着脸道:“明天是星期二,我们下午……”

冻蜗牛看也不看他,一脚油门蹿进了夜色中。

“知道……也不知道。”海湾收到他鼓励的眼神,继续说:“你是不是想把这件事变成交易?”

“西伯利亚冰冻臭蜗牛!”海湾心情郁郁地回到家,两手空空道:“没要着电池,还挨了一顿数落。不行你就忍忍吧。”

“那要多高才合适?”陆远舟大概能明白彦鸣的意思,“湾湾虽然高,但他块儿不是特别发达,也不是骨瘦如柴,薄薄一层肌肉,还挺好看的。反正我认识的人,都挺喜欢他这样的。”

林荫道11号门口冗长两条队伍,折了几个弯,一直排到9号的prada门口去。

“而且他们俩都浪着呢,根本不愁,乐得当钻石王老五。可迟归不一样,他的情况,你该了解。”

“有些人是单不单着的都挺好,但他太孤了,能有个人暖暖他,我们都挺高兴。”

“我虽然认识他晚,细算时间也不算短了,就没见他什么时候跟人出双入对过。”

“前阵子我们听说他有情况,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你。正好那天他出差,想找几个人去餐厅给你撑腰,我和容容就自告奋勇了。”

“你别介意啊,容容就是这样,比较有个性,其实人很好的。我们看见你那天他还说呢,这下迟归找着靠谱的了。”

“我真不介意,你们千万别放心上。”海湾对那天的事早已释怀,忙解释给他听。。

人生中总有许多事,当时丢脸尴尬到极处,历经岁月沉淀与发酵,反成了博人一笑的趣事。

他目前虽未抵达这般境界,却也不再介怀了:“小事一桩,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迟归很幸运。”

“因为他也是很好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会知道的。”景珏道,“你也是,很好的,真为你俩高兴。”

“多谢。”海湾弯着脖子笑笑,抬头见迟归正疑惑地看他:“笑什么笑?”

“干嘛,还不能笑啊?”陶未未隔着他向海湾比个开枪的手势,眨着一只眼说:“别理他,就知道吃飞醋欺负人。”

“就是啊,迟老鬼,不带欺负人湾湾的。”王昆仑在桌对面喊道,“湾湾别害怕,咱们不惯着他,以后受委屈了就跟哥哥们说。”

海湾笑呵呵地举起玉米汁,道:“那我敬哥哥们一杯,以后迟归受气你们可不许管啊!”

“嗬,可以啊!”

“有志气湾湾,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干!”

“哈哈哈迟鬼终于找着个治他的,你也有今天。”

“看见了么迟归,别给咱们丢脸啊。”

“好了,别起哄。”迟归扯扯唇角,顺手拧掉龙虾头,将整条嫩肉裹上调味汁,丢进了海湾碗里。

众人吃到五六分饱,一个接一个地搁下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谈天。

王昆仑从穿旗袍的女侍者手中接过热毛巾,擦擦手道:“哎,问你们个事儿。前两天我们接了个案子,是铭盛集团的收购案。你们那儿有风声吗?”

“铭盛集团有法务,何必要你们接手收购的事?”周容抿走景珏凑到他嘴边的一壳子大闸蟹黄,转而看向过千帆。

“这次是跨省收购,又是涉及他们不熟悉的领域。他们的法务在本地找了几家律所,甄别来甄别去,打算交给我们做。”

王昆仑饮了口红酒,道:“bpo嘛,现在流行。”

“你们烦死了,又说这无聊的事儿。”陶未未不满地抗议。

迟归不接话,展开面前白瓷碟里的毛巾叠成三角形,一面给海湾擦着沾满酱汁的嘴角,一面说:“这事我听说了,他们想要收购本市一家独立酒店。野心不小,案子不大。”

邢佳然亦是难以忍受:“喂喂喂,干嘛忽然说这个!”

“就是啊,太烦人了。”陶未未干脆拉着旷野去套间外面的沙发上躺着看电影。

周容目送走他,接道:“铭盛做房地产起家,这么多年商业广场盖了不少,偏偏没有碰过酒店。这回终于忍不住了,就是太晚了点儿。”

“我也正纳闷儿呢,听说现在酒店业的市场已经饱和了,为什么偏蹚这趟浑水?”王昆仑捏着一根牙签问。

“酒店行业已经进入半衰期,现在进来的确不是好时机。”迟归给海湾剥着皮皮虾说。

“所以他们这次收购的也只是个独立酒店,没有连锁的规模,赔了就赔了。”

周容截口道:“现今高低端的市场几乎没有蛋糕可分,中端市场倒还可以,他们或许想往这方面去。万一将来受旅游业刺激,进入新周期,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这么说这事儿靠谱?”王昆仑最关心不是酒店行业如何如何,亦非铭盛的商业规划如何如何,重要的还是此次收购案的利润。

“案子给了你,你就接着,干好自己的事儿自然没问题。”迟归将一碟子皮皮虾肉换到海湾跟前,低声问他:“还吃别的么?”

后者摇摇头,咀嚼着虾肉说:“不要了,已经饱了。”

“那等一会儿,很快就回去。”迟归安慰地握了握他的手。

桌上人毫无察觉,海湾食指偷偷挠挠他手心,眉目传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迟归回过头,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他指尖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