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韦棋画这个孪生姐姐一直是韦墨琴的梦魇。

  “不用叫‘大人’,我已不在太医院供职了。”不速之客说。

  “嗯,”董阡陌做思索状,“或许是练习不足?二姐别心急,有道是学无速成,就是阡陌自己,练了这么久也弹得很一般。”

  “对了,你问清楚了吗?她一个小姐家家的,怎么穿成了丫鬟样子走来走去?”

  “你很懂事,”董太师负手而立,和善的注视她,“以前是为父忽略你了,家里姊妹一多,谁受点委屈都有可能。下次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同我讲。”

  “韦姐姐?”宋氏睁大眼睛,“你是说韦墨琴?是她教你的?”

  藻郡王侧脸,瞟了贺见晓一眼,问:“大神医,你不是刚辞了太医院的差事,说‘今后不再行医’,怎么新立的誓言转眼就自己打破了?”

  “嗯?”

  上座的那些客人,前一刻有人在交谈,有人在打哈欠,有人在研究自己的掌纹,有人在催厨房快上包子。而这一刻,数道目光同时落在一个人身上——

  抬头,她看向客座正中的宇文昙。

  一阵冷风入窗,寒意慢慢攀上背脊。

  直到双胞姐姐韦棋画来了王府,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落在宇文昙眼中却是不一样的美丽。

  毓王妃回眸,轻柔一笑,“墨琴,让姐姐教你一个道理,在你输的一败涂地的时候,你要正视自己的失败,否则只会把自己变得更悲惨。”她斟出一杯剧毒的酒,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董太师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反对,让下人把四女儿叫过来。

  如果能和韦棋画相处融洽,那么一向中规中矩的四女儿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联姻人选。

  但是这门亲事促成前,不能让内院的妇人们知道。否则妻子宋氏、妾室汤氏,包括老夫人她们,都不会同意这件事。

  没想到董阡陌竟一口回绝了亲事,还说家中有两个姐姐没出嫁,她不能越过姐姐。

  究竟是她太傻,还是宋氏把她教的太好,孝顺过头了?

  “既然如此,我先回府了。”

  韦棋画起身告辞,一起同来的丫鬟上前,抱走董阡陌怀里的孩子,小碎步追上王妃。

  董阡陌默然一下,走过去向董太师请罪道:“王妃走的时候好像不太高兴,女儿不孝,辜负了父亲的苦心安排。”

  “为什么不愿意?”董太师沉声发问。

  “女儿是为董家和父亲你着想。”

  “噢?”他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董阡陌说:“女儿以前听二姐提过,说毓王表兄是她心仪的对象。我实在不敢掠美,占了她的机会。而且这事显然母亲还没听说,万一事后她才知道,吵闹起来,传到外人耳中,还以为我们董家的女孩子都不矜持,个个抢着要出嫁呢,这对父亲的官声也有损害。”

  董太师眼中精光聚敛,片刻才叹:“你想得很周全,连为父也忽略了这一层。”

  “因此女儿才不敢答应。”

  “这回是我欠考虑。”

  “那,女儿先回风雨斋了?”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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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草绿,柳丝长,董府没有不透风的墙。

  刚过了午后,“毓王妃相中四小姐有意接进王府”的事就传到宋氏耳中。

  宋氏冷笑一声,冲董萱莹道:“好呀,这边你把她当成好妹妹,夸她行事大方,教琴不藏私,那边她已经开始挖咱们的墙角了!”

  董萱莹无辜地说:“女儿只是就事论事,说四丫头很识时务。再说了,她不是已经拒绝毓王妃了么?”

  “表面上拒绝了,谁知私下里有什么约定!”宋氏恨恨道,“韦棋画这新王妃,比她那个妹妹难缠了何止十倍。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要提防着,看看韦墨琴的下场就知道了!”

  “表兄也真是的,怎么总和韦家的女人纠缠不清呢。”董萱莹话里带了点醋意。

  “韦棋画先不管她,家里的四丫头不能再纵着了,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她变化太大,很不对头。”宋氏的尖尖护甲在桌面上留下一道划痕。

  “哪里变了?”董萱莹噘嘴道,“还是捶一下不吭气,捶两下掉眼泪的老样子。”

  “哼,连韦棋画都瞄中她了,你觉得她还是老样子吗?”

  “那只是韦棋画自己一厢情愿,又不是表兄本人相中她,”董萱莹眼神不屑,莲足下步步生花,傲然道,“试问整个京城,乃至整个西魏,还有哪个女子能在家世和容貌上跟我比肩?”

  “正因你站在高处,才要提防小人害你。”

  “母亲放心,女儿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