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云襄冷冷道,“只要让他们看到翻本的希望,没人有决心让自己最先的投入全打了水漂。相信你的同伙已经做好准备,他们为复国花的每个铜板,最终都会落到你们的口袋中。”

“好!我等你!”少年高兴地拍拍云襄肩头,“我小名贺豹子,这一带都认识我!”

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车夫在门外小声询问:“方才桃花山庄派人来问,要将公子方才买下的碧姬公主送到哪里?”

“三千!三千五!四千!四千五……”随着执拍少年的不断报价,拍价转眼就翻倍,眼看出价者渐少,突听有人高声喊出:“一万两!”

“寇某不是信你,而是信它。”寇焱将《千门密典》和玉扳指推到云襄面前,“你年纪轻轻就有千门门主信物,寇某就算心存疑虑也不敢轻视。这密典我方才已看过,它对寇某毫无用处。‘《千门密典》,得之可谋天下’这话,恐怕是指拥有《千门密典》的千门传人。公子既有千门门主信物,当不会令寇某失望。”

“你连怎么赌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一定要输?”云襄笑道。

中年文士一见之下面色陡变,不由失口惊呼:“这牌不对!”

“在下柯行东,见过云公子与金壮士。”那汉子忙向二人拱手为礼,并向二人示意,“云公子,金壮士,里面请!”

“我原名金彪,不过别人都叫我金十两。”刀客叹道,“你别怨我。我这是拿钱干活,有人出五十两黄金买你性命,到阎王那里你该告他。”

口袋上有鲜血渗出,骆文佳抖着手揭开一看,只见口袋中,竟是三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不知挖了多久,他十指早已血肉模糊,指甲几乎全部折断,却完全感觉不到痛苦。朔风中传来隐约的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有些悠远,只是因为自己处在下风处,朔风才将那隐约的声音送过来。骆文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去。

“你们他妈想坏了规矩?”疤瘌头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咱们开始吧。”云爷手法熟练地将牌九码好,“老夫要教你的不是公平博弈,而是如何在公平博弈中创造不公平,也就是作假,俗称出千。”_

“那就需要隐忍,”骆文佳感觉过去读过的经史典籍,渐渐在心中活了起来,“耐心等待对手露出颓势,同时积蓄自己的力量,直到对手现出致命的弱点,然后像蛇一样倏然出击,力求一击致命!昔日勾践为吴王牵马尝粪,汉高祖不惜冒险赴鸿门之宴,唐太宗更向突厥俯首称臣,这些都是审时度势之后的隐忍。它无损于英雄的光辉,反而使他们更显智慧和强大。”

“大言不惭!”云爷虽然闭着眼,但脸上依旧露出一丝嘲笑,“到了这里,你以为自己还有多少‘今后’?”

骆文佳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无觉,只伏在地上寻找失落的雨花石。当他终于看到那石头,正要爬过去捡时,却被两个差人强行架了起来,不由分说拖起就走。骆文佳两腿乱蹬,拼命挣扎,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我的心!我的心!”

师爷轻叹道:“骆公子,你何苦用自己的性命去跟费大人斗气?我看你还是招了吧。其实你的案情并不严重,只是盗窃财物而已,虽然数额不小,但幸亏全部找回,你又是初犯,就算招认也不算重罪。运气好花点钱便没事,运气不好最多也就服几个月的苦役。你我都是读书人,实在不忍心看你因倔强而吃苦,所以才指点你一条明路。”

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苦盼知府提审以还自己清白的骆文佳,没有盼来提审的衙役,却等来了满面憔悴的母亲和忧心忡忡的赵欣怡。骆文佳十分惊讶:“娘!怡儿!你们怎么来了?”

骆文佳垂泪拜道:“大人!骆家庄还在死人,就算这状纸所诉案情不够严谨,大人也该先派人去骆家庄了解情况,保庄中百姓安全啊!”

骆文佳忙一拜到地:“丁馆主!求您老救救骆家庄吧!”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老者捡起羊皮书塞入怀中,柔声道,“方才是你救了我,我不会为难你。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定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尊严?老蔫一怔,不由细细打量对方。却见他身形瘦弱,看眼神似乎十分年轻,虽然满脸污秽不堪,却依然掩不住骨子里的书卷气。

顾老板满面惊讶:“公子消息真是灵通,我也才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唐宗主一向行事低调,不喜应酬,常人要见他实在不容易。”

“我不是要和他把酒论交,哪怕只远远看他一眼都行。”云襄忙道。千门中有阅人之术,他想亲眼看看这个一方霸主,真正对他有所了解后,才有信心在他眼皮底下实行自己的计划。

顾老板沉吟起来:“容我想想办法,一定不让公子失望。”

将顾老板送出门后,云襄回到自己房中,仔细关上房门,这才从袖中拿出风眼的信。将厚厚一叠信纸抽出,草草看了一遍,然后从中抽出几张仔细铺在桌上。剩下的则随手塞入抽屉。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他要风眼调查的东西多而繁杂,就算风眼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兴趣所在,有关唐门和叶家的情报,在所有汇报中并不占多大比重。

对着寥寥几页信纸看了半晌,确信已将之牢记于心后,云襄这才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成灰烬。然后他铺开纸墨,飞快地写下了一封书信,让下人叫来寇元杰,将信郑重地交给他:“将这封信立刻飞传寇门主,他看到信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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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元杰见信封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多问,点头退了出去。父亲看到信后,自然会回信告诉他内容,他不怕云襄搞什么鬼。

待他离开后,云襄这才对门外高喊:“来人!让碧姬公主前来伺候。”

片刻后碧姬来到房中,云襄叮嘱道:“明天一早,唐笑将带人动身去高昌,随他前去的可都是老江湖。让你的人作好准备,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碧姬眼眸中闪出兴奋的光芒,猎物终于开始接近陷阱了!

清晨,薄雾如烟,四野无人。众人早早赶到郊外,为唐笑送行。

“大家请回吧!”唐笑团团一拱手,“半个月后我就能赶到高昌,最快一个月内就有回函。大家见到我的印鉴和亲笔信,再决定是否向高昌放款。”

叶晓笑道:“你放心,见不到你的亲笔书信,我们不会轻举妄动。”

目送着唐笑一行纵马而去,云襄与寇元杰交换了个眼神,心领神会地微微颔首。昨晚那封信将赶在唐笑之前送到寇焱手中,就算碧姬的同伙有什么闪失,魔门也一定有办法将破绽补上,云襄对此深信不疑。

回到别院,就见顾老板已等候多时,见云襄回来,他终于舒了口气:“今晚叶继轩在雅客居宴请唐功德,你可以在那里见到唐宗主。”

云襄眉梢一跳:“太好了!有劳顾老板安排。”叶继轩就是巴蜀巨富的叶家之主,能同时见到巴蜀地界两大头面人物,云襄自然喜出望外。

“不过这次要委屈公子。”顾老板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叶继轩这次没有邀请旁人,所以我只能安排公子假扮斟酒送菜的小厮。雅客居的老板与我交厚,我已推荐你到他那儿做几天小厮,不知公子能否屈尊?”

云襄哈哈一笑:“这样更好!我也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雅客居是成都一处知名的酒楼,规模不大,接待的却都是巴蜀一带的头面人物。这里无论从环境到菜品还是上菜的伙计,真正做到了一丝不苟。所以当唐功德看到一个陌生的伙计笨拙地端菜进来时,不由随口问了句:“新来的?”

“是!”那伙计低眉顺眼垂手作答,但唐功德却觉得对方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气质,不过听到对方呼吸滞重,脚步轻浮,他又暗笑自己有些多疑。挥手让那伙计退下后,他转向对面那咳嗽连连的老者:“叶老弟,你这身子……”

“唉!老了,不行了!”对面那面色疲惫的老者遗憾地摆摆手,虽然年纪比唐功德要小得多,不过看起来他却要苍老得多,“三天两头地生病,让亲家翁笑话了。”

唐门七小姐许给了叶家二公子,虽然尚未过门,但私下里叶继轩已与唐功德以亲家相称。虽然是巴蜀巨富,但只有攀上唐门,叶家才算是有了长久富贵的保障。端起茶杯略啜了一口,叶继轩终于说出了今日的目的:“唉,我老了,想早日看到七小姐过门,也好了我这桩心愿。”

唐功德笑而不答。叶家有两个儿子,长子叶翔是叶继轩前妻所生,虽生性愚鲁,却敦厚善良;次子叶晓为叶继轩续妻所出,虽聪明伶俐,八面玲珑,却是个有名的纨绔。本来叶继轩有意将家业传给宠爱的次子,又怕他生性浮滑,不是守业的料。长子固然稳重,却又少了商人的精明,难保将来不会被人所欺,所以叶继轩至今还在两个儿子间摇摆。唐功德希望自己未来的女婿能成为叶家之主,便用儿女婚事给叶继轩施加压力,希望对方早做决定。

“七姑娘年纪尚幼,老祖宗还舍不得放她出门。”唐功德叹了口气,“不过亲家翁不必担心,我会尽力说服老祖宗,了却你这桩心愿。”

老祖宗是唐功德生母,唐门硕果仅存的长辈。叶继轩见对方抬出这天牌,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此时门扉轻启,方才那个上菜的伙计又端茶进来。叶继轩面色一沉:“怎么搞的?连门都不敲,不懂规矩?”

那伙计吓得面如土色,垂手不敢作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唐功德见状笑着摆摆手:“算了,你退下吧。没有传唤,不得擅入。”

“是!”那伙计垂手退了出去。出门后,他脸上的惶恐一扫而空。从方才的只言片语和两次观察中,他已经证实了关于叶家的一些传闻。叶继轩劳碌一生,已经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但他依然还没有选定继承人。这就像鸡蛋上出现的裂缝!更让人意外的是,唐功德与唐功奇除了年纪差着几岁,外貌竟十分相似,不愧是嫡亲的兄弟。

离开雅客居的路上,一个完整的计划开始在云襄头脑中渐渐形成,以观人术看过唐功德和叶继轩后,他知道这计划有相当大的把握。

没过多久,唐笑的亲笔信如期而至。叶晓立刻取出众人存在钱庄中的银两,雇最好的镖师送往高昌。在焦急等待一个月之后,唐笑的第二封信又送到叶晓手中。匆匆看完信,他慌忙出门去找公子襄。

这两个月来,公子襄全然不为高昌的事操心,整天只是吃喝玩乐。当叶晓找到他时,公子襄正在桃花山庄与一干姑娘饮酒作乐。

“云公子你快看!”叶晓顾不得有粉头在场,急忙将唐笑的信递过去,“你快拿个主意!不然咱们都得玩完!”

云襄接过信,斜着醉眼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情况有变,需追加二十万两,急!

“那就再追加二十万两银子呗。”云襄不以为意地将信还给叶晓,继续与身旁的姑娘嬉戏调笑。

“你说得倒轻巧!”叶晓挥手将几个姑娘全赶了出去,“咱们不知那边的情况,贸然追加银子,也未必能达到目的。”

“你是否信得过唐笑?”云襄笑问道。

“废话,唐笑与我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当然没问题!”

“那不就结了!既然他说需追加二十万两,咱们就照做,不然前面的投入就打了水漂。”

“这不是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