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怎么赌都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一定要输?”云襄笑道。

酒鬼很快擦净酒水,这才不好意思地收手。柯行东目视锦衣公子,提醒道:“这一局出了这种意外,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换牌,这一局作废。”

“在下柯行东,见过云公子与金壮士。”那汉子忙向二人拱手为礼,并向二人示意,“云公子,金壮士,里面请!”

“我要让你死得像是一次意外,”金十两脸上露出猫戏老鼠似的微笑,“一个人若是不吃不喝,大概两三天时间差不多就死了吧?”

口袋上有鲜血渗出,骆文佳抖着手揭开一看,只见口袋中,竟是三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云爷恨恨地逼视着骆文佳,低声喝道:“你是要做英雄还是千雄?”

“你们他妈想坏了规矩?”疤瘌头色厉内荏地呵斥道。

“多谢师父指点!”骆文佳忙拱手拜倒。

“那就需要隐忍,”骆文佳感觉过去读过的经史典籍,渐渐在心中活了起来,“耐心等待对手露出颓势,同时积蓄自己的力量,直到对手现出致命的弱点,然后像蛇一样倏然出击,力求一击致命!昔日勾践为吴王牵马尝粪,汉高祖不惜冒险赴鸿门之宴,唐太宗更向突厥俯首称臣,这些都是审时度势之后的隐忍。它无损于英雄的光辉,反而使他们更显智慧和强大。”

“我看自己大概是找错了人,”他冷笑道,“你身陷囹圄,自身尚且难保,哪有本事教我?就算你将一身本事传我,你自己尚且受困于此,我又哪有可能逃出去?就算学得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不过是在疤瘌头面前作威作福,终身做个牢头。这等功夫,不学也罢。”

骆文佳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浑然无觉,只伏在地上寻找失落的雨花石。当他终于看到那石头,正要爬过去捡时,却被两个差人强行架了起来,不由分说拖起就走。骆文佳两腿乱蹬,拼命挣扎,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我的心!我的心!”

送二人出门后,南宫放仔细收起雨花石,转头吩咐随从:“带我的口信给费知府,叫他莫让任何人再去探望骆文佳。”

窗外的天光早已大亮,苦盼知府提审以还自己清白的骆文佳,没有盼来提审的衙役,却等来了满面憔悴的母亲和忧心忡忡的赵欣怡。骆文佳十分惊讶:“娘!怡儿!你们怎么来了?”

费士清冷哼道:“你说南宫世家三公子南宫放,因要强买你族中田地,便派出黑白双蛇两个杀手,屡屡杀害骆家庄百姓,此事可有凭证?”

骆文佳忙一拜到地:“丁馆主!求您老救救骆家庄吧!”

“什么东西?”骆文佳一脸茫然。

尊严?老蔫一怔,不由细细打量对方。却见他身形瘦弱,看眼神似乎十分年轻,虽然满脸污秽不堪,却依然掩不住骨子里的书卷气。

云襄有些惊讶,正想细问,寇焱已转开话题道:“不过魔门中人虽不能帮你,但幸好眼前还有更合适的人选。”说完冲门外高喊,“来人!”

一名黑衣汉子应声而入,寇焱吩咐道:“去将元杰和唐先生叫来。”

不一会儿,锦衣公子和中年文士联袂而入。寇焱向云襄介绍道:“这是犬子元杰和唐门叛逆唐功奇,你都已经见过。元杰虽是我儿,却没有参加过入门仪式;唐先生乃唐门宗主唐功德亲弟,十年前被其兄用卑劣手段抢去继承权,差点丧命,无奈投靠本门。你们三人都不算魔门中人,由你们三人去巴蜀,老夫也不算失约。唐先生对巴蜀了如指掌,有他助你,定可使你省却许多麻烦。元杰年少无知,江湖阅历甚浅,这次随你前去,是要向公子学习,增加一些江湖阅历。”

云襄尚未有所表示,寇元杰已惊叫起来:“他不过是个赌场老千,我一根手指就能将之捏死,爹爹竟要我向他学习?”

“你怀疑为父的眼光?”寇焱一声冷哼,顿时让寇元杰闭上了嘴,他接着道,“就这么定了,我会让人准备好银子,你们择日便可动身去巴蜀。”

“等等!”云襄突然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门主能答应。”

“请讲。”

“听说魔门魍魉福地,搜罗有天下武功十之七八,云襄求门主开恩,能容我自由出入。”

“你未立寸功便提这等要求,是不是有些过分?”寇焱冷冷问。

云襄笑道:“我要完成门主所托,自然需要多下些工夫。”

寇焱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想学武?”

云襄摇头道:“我想知武。”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好,我答应你!”寇焱赞赏地点点头,摘下腰间玉佩扔给云襄,“这是老夫信物,凭之可自由出入魍魉福地。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只能查阅,不能带出,否则以盗窃论,挖眼断手。”

“云襄谨记。”云襄说着,仔细将玉佩收入了怀中。

“你自己的东西也收起来吧,希望你不会令我失望。”寇焱指指桌上的《千门密典》和玉扳指,叮嘱道,“魔门虽然碍于十八年前的赌约不能履足中原,但咱们在中原还有不少朋友,可以为你提供必要的帮助。他们大多有钱有势,唯一发愁的是如何让钱变成更多的钱。好好干,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保证你会有足够的舞台施展才能。”

“我不会令门主失望。”云襄露出自信的微笑。

门外有人禀报:“门主,庄外有人自称金彪、柯梦兰,要闯进来找云公子。”

“那是在下朋友,望寇门主莫要为难他们。”云襄忙道。

“你的朋友还真有几分能耐,居然能找到这里。”寇焱不阴不阳地一笑,“老夫不会跟一般人计较,不过我要提醒你,千门中人实在不该有朋友。”

寇焱离去后,云襄赶忙收起羊皮册子和玉扳指,向远处传来的高声呼喝迎上去,总算在门口堵住了要闯进来的金彪和柯梦兰。

“兄弟你没事吧?他们为难你没有?”金彪喜出望外,拉住他问长问短。云襄来不及与二人细说,只道:“咱们出去再说。”

三人远离那豪宅后,柯梦兰关心地问道:“云大哥,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为何这般神秘,连本地的帮会也查不到他们的底细?”

“你们千万不要再查,”云襄忙道,“小心惹祸上身,切记切记!”

“你这样一说,老子反而想惹惹他们。”金彪两眼一瞪,撸起衣袖返身而回。云襄一把没抓住,只得追了上去,可惜脚力赶不上金彪,就见他一脚踢开豪宅大门,径直闯了进去。云襄与柯梦兰忙跟着追进去,就见金彪一脸诧异地由内而出,嘴里连连高叫:“怪事怪事!转眼之间这里就空无一人,甚至连一点生气都没有,难道方才咱们遇鬼了不成?”

云襄环目四顾,只见偌大的宅子静悄悄了无人声,在蒙蒙月色下显得越发寂静幽深。他不由暗叹魔门行事果然诡异莫测,一旦被人发现行踪,偌大的宅子立刻就放弃,仅凭这份迅捷果敢就足以令人感到恐怖。自己将命运与之绑在一起,恐怕今生也难以逃过它的纠缠了。

“云大哥,咱们快走吧,这里阴森森令人害怕!”柯梦兰拉了拉云襄衣袖,胆怯地躲到他身后。

“好!咱们走!”云襄牵起柯梦兰,回头招呼金彪。三人来到外面长街,金彪忍不住问道:“兄弟,拿到柯老板的报酬后,你有何打算?”

云襄遥望天边晦暗残月:“我要先去昆仑,然后转道去巴蜀。”

“去巴蜀?”金彪不满地问,“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你去那里做什么?”见云襄闭口不答,他笑道,“反正老子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就陪你去玩玩。顺便跟你学学赌术,好歹总要在赌桌上风光一回。”

“我也去!”柯梦兰定定地望着云襄,眼里满是希翼。云襄躲开她炽热的目光,摇头道:“此去巴蜀不知有什么凶险,我不想让你们冒险。”

“哈!明知我最喜欢冒险,你这样说岂不是让我跟定了你?”金彪一把挽住云襄,不由分说拉起就走。三人一路说笑,渐渐走远。

街角阴暗处,寇焱与儿子并肩而立,二人遥望着云襄远去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夜幕中,寇元杰才突然问:“爹,你真放心用他?”

寇焱淡然一笑:“所以为父才要你和唐功奇盯着他,就算计划失败,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寇元杰神色怔忡地点点头:“不过孩儿还是不明白,爹爹为何要在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身上,花费如此大的心血?”

“你难道不知‘千金买马骨’的典故?”寇焱收回目光望向儿子,“就算他不是为父需要的人才,但千门中却不乏高手。古往今来,哪一个开国之君能离开千门高手的襄助?”

寇元杰恍然:“爹爹是要借他来向千门中人示好,以招揽真正的人才。”

寇焱颔首道:“千门中人博学多智,最善智计谋略。一个人学得满腹经天纬地的韬略,若无舞台施展,岂不是世间最痛苦之事?所以千门高手从来不甘寂寞。他们对于施展才能的渴望超过了自己的生命,只会为没有对手而痛苦,输赢其实已不重要。不过为父关注的却是结果,是江山社稷,所以要借他们的智慧来为自己谋天下。帝王之术也就是用人之术,智力也有穷尽,唯有善于用人,才能让天下人前赴后继,源源不断地供我驱使。”

寇焱又道:“听说巴蜀叶家祖传有一部《吕氏商经》,为战国时秦相吕不韦所著。此经乃吕不韦一生经营之道的总结,被商家奉为圭臬,叶家巨大的财富便是来自于此。如果财富是鱼,这部《吕氏商经》就是最好的捕鱼技巧。这次巴蜀之行,你可以一事无成,但一定要为我拿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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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元杰使劲点点头:“爹爹放心,孩儿决不让你失望!”

千门大传之千门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