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说完抬手一挥:“不惜一切代价,杀掉这里所有人。”

小女孩哦了声,估计是怕了江离,马上躲到了她父亲的身后。

明明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

我恩恩点头:“很好看,但是烧热水做什么?”

听到二爷爷说要撵走她,我还没张口,小女孩先我一步开了口,依旧是怯懦模样,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底胆寒,她说:“他已经看见了我,我要杀死他。”

在江离的口中,道门天师好似不值得一提,但是事实是,道门天师在道门中是最为尊贵的存在,能掌控一个教派的人物,在他这里竟然只是区区一个天师,这让我对江离的身份产生了无尽的好奇。

刚到安全地段,轰隆一声,一道银色弧线划过,这大地猛地颤抖了下,一道惊雷落下。

他这话是对江离说的。

棒老二是川渝方言,就是流氓土匪的意思。

然后就回了屋。

江离又嘱咐我爹要看好那三角,不要被人碰到,那是留住奶奶性命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奶奶也在屋子里漫不经心清扫着屋子里的灰尘,爹见我回来抬头问了句:“你师父呢?”

因为担心吵醒奶奶,先开门帘无声无息,不过我才刚掀开,就看见里面一黑影子跳出窗子很快消失不见了。

我不由得吞了口唾沫,如果不是江离还站在前面,我早就拔腿逃离这个地方了。

二爷爷连同附近村子的七个年轻人哟呵喊了声号子,棺材被他们抬了起来,江离对我点点头,我一手举着伞一手拿着招魂幡迈出了屋子。

爹也没有太过在意能不能行走的问题,或许是怕我们担心,就坦然大方地说,“反正也黄土埋了半截了,这次要不是江师傅,我早就死了,为了我,江师傅还被刀划了好多下呢。”

这个姿势江离也做过,脚踩七星罡,手并剑指,双腿微微弯曲,这叫站桩,江离说这个姿势是最标准的站姿,只有对道法及其了解的人才能将手、脚、身、腿结合起来,手可掐印打击,脚可踩罡闪避,身体可最好协调身体各个部分。

这些在我现在听起来或许没用,但是我今后的生活中,江离有意无意说的这些话,却是我永远的指路明灯,不至于让我在浮沉尘世中迷失了方向,丢失了自己。

我这才知道,这红袍大汉就是我们要找的城隍爷,掌管着我们那一片生死的人。

我和江离让他们先走了上去。

“那更好。”江离点点头,然后接过那杆子,横放在了门口,又回过身来说,“屋子周围有不少的香烛,如果孤魂野鬼来了,香烛能拖延一段时间,这龙杠也能挡住他们一段时间,另外,我之前还准备了不少的阴阳钱,要是这两样东西都挡不住的话,就烧掉那些阴阳钱,切记,不要一次性烧完。”

但是在爹的眼里,那个婴儿就是个孽种。

所有阴阳钱都到了他们手上,这下他们喜出望外,拿着阴阳钱满脸惊喜,甚至有个还蹲下身来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笑呵呵说:“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这件事情我们可以帮忙,但是事过之后,你们一定要把陈家兴的魂魄交给我们,否则被下面发现,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敲打一下,黄表纸上就会留下一个铜钱模样的印记,我在旁边看着奇怪,问他:“师父,这个是什么?”

“你问。”二爷爷满脸坦然地说。

我马上掀开被子满脸尴尬坐在了床边上,不忍看床上的恶心玩意儿,江离皱了下眉,然后上前摸了下我的额头,掰开我眼睛看了看,并没说怎么回事,而是说:“走,去给你洗洗。”

幺爷爷说着又抽了口烟,呼出一团白雾,满脸满足表情,顿了会儿继续说:“那时候交通没现在这么便利,要进县城得走一整天的路。路上有歇脚的地方,但是得花两分钱才能住进去,当时我们仨身上就五分钱,陈萧爷爷比我们大,就让我们进屋去睡,他剩下一分钱可以在门口的褥子上将就一晚上。”

将里指着头顶的树根跟我说:“那树根,就是你娘坟前的老槐树的树根,世间万物都分阴阳两种,桃树属阳可以用来驱鬼,槐树属阴极容易招鬼,这老槐树已经有上百年了,所有阴灵气都聚集在树根部分,要是这东西在棺材下面,四周阴气就全都汇聚到棺材里了,棺材里的东西想不变鬼都难,这叫聚阴。”

“九宫阵可进不可出,出去的路肯定不是我们刚才来的路,如果我们是从乾宫进,那就要从巽宫出,具体你听我指挥就行。”江离扔掉手里石头站起身,从都里掏出一枚铜钱,往上抛了下后扔在地上,而后指了乾字所指的方向,“走这边。”

奶奶恩了声:“看了,就是一件袍子和你们手里的两样东西,他爷爷断气那天托梦给我让我把箱子烧掉,我心说留个念想就没有烧,哪儿晓得今天早上一看,箱子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坟墓挖开露出里面的棺材,不过看见棺材的刹那,爹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坟前,然后抱头痛哭。

爹扒拉下烟枪,吸了口后吐出一口白烟,然后跟江离说起了那条沟的事情。

幺爷爷抬了抬手,让我们吃饭,幺爷爷转身去把他的水烟袋拿了过来,愁眉的点起烟,吧嗒抽起来,抽了好几口,他说,“我都不知道咋回事,期间邻里和媒婆都给我说了不少亲事,可都莫名其妙的吹了,后来能相亲的都没了回应,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光棍了一辈子。”

我站在旁边,他在屋子里收拾了起来,江离看起来并不是一个会做家务的人,不过令我意外的是,这脏乱差的屋子,很快被他收拾的能落脚了。

雷电过后,烟消云散,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江离听了点头沉思,侧过头告诉我,“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去一趟才行,陈萧你跟着我一路。”

我犹豫了良久,最后点头说我想知道。

走进一看,张端公的尸体果然就在里面,可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赤脚医生本来就多话,来我家的时候这么一传,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这会儿全是来看稀奇的。

都是在前几年才死去的村里的老人,看见他们我有些出神了,嘀咕了声:“李爷爷。”

江离说:“我们做事讲缘分,也讲因果。我们能见面,缘分足了,但是因果却不足,我跟你们素不相识就帮你们做事,没有因,就收不了果,这是规矩。”

张端公尸体下面已经被尿浸湿了,那粪便味道就是从张端公身上散发出来的。

从他家到我家,会经过一棵三抱粗的板栗树,不过这板栗树已经被虫驻了,很多年没有结过板栗,抱着婴儿经过这里时,迎面走来一男人。

奶奶在旁边担心地看着,等张端公忙完了她才走过去焦急地问:“张端公,萧娃子他爷爷到底还有救没救?”

他们在堂屋守着,留我一个人在床上。

我犹豫良久后才摇头:“不恨。”

“师父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这次杀的还是你父亲,我知道你会恨我,但是师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恩了声,江离站起身伸手拍了拍我脑袋说:“走吧,蒋天师还在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