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谷隽咬着牙不说话,远处有莘不破援声叫道:“该死的臭狐狸!我们一个人打不过你,几个人一起压也压死你!”

不完整的“大旋风斩”终于被九尾看出了破绽,它突然穿破风壁,在高空中借着龙卷风的螺旋甩力,跃进了朱雀的精火之中。

于公孺婴惊道:“桑侯爷?他做一个蚕茧在这里干什么?”

桑鏖望见了有莘羖的言行,却又误会了,以为有莘羖是见了背后的五色丘冢,知道对女儿抽丝剥茧的阴谋已被揭破,这才住口不再讲交情。

第十六关爱•;弥留

于公孺婴不答,反问道:“就算没有听到桑国主南行的事情,难道你会不去?”

“继续往正南方走,降下来贴着树尖慢慢走,嘿!这蝶儿真不赖,比马还好使唤!”

她抚摸着银狐,手掌中粘下几根毛发,用扶桑的枯皮压在小扶桑树底下,搂着银狐,一步步向园外走去。

桑谷隽怒道:“若不是你使诈,有那么容易的事吗?”

乌悬呆了呆,突然扑通一声在过膝的汤谷中跪下了。他知道自己不是被这个少年打败了,而是被这个少年征服了。

“我懂了。”有莘不破说,“但怎么找到他们的血婴儿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你是人?还是妖怪?”有莘不破突然想呕吐。他杀人不少,但眼前这人明明活着却比死尸还令人作呕。

乌悬接口道:“好!我赞成。”

马蹄又是一愣:有钱,买地买铺面,娶媳妇,生娃娃,然后怎么样?他突然发现自己给这个白痴哥哥问住了:“我几乎拼了性命,然后有了这点钱。然后辛苦经营,然后买铺面,然后娶媳妇,然后生娃娃……然后呢?”

靖歆微笑道:“又不然。依小可之见,当明攻大夏边境以扩疆土,暗毁契后根基以图将来!”

“阿秀!怎么会去那里?”

※※※

“用拳头劈开它。”

于公孺婴道:“他要是肯一开始就少说话多做事,老老实实动手搬石头开山,这几天至少开出好几丈的路了。”

“呵呵,是吗?”巍峒一笑,“你的力量已经能召唤我了,居然还被他们打败。不简单啊,不简单啊。”它看了看江离和于公孺婴,说道:“就是你们吗?来,咱们玩玩。”

安详的夜里没有半点人语,只是时不时传来马尾幸福的鼾声。

只见那擎天独秀的巫女峰下,一圈沙尘滚滚而来。一人乘兽,一人骑马,其余人等徒步飞奔——那些人个个如左招财般身矮腿短,但奔跑起来竟然跟得上骏马神兽!

“若然是她亲至,少主在陶函商队,只怕……城主,请让我陪侍少主左右。”

有莘不破道:“都不是。但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来了一只狻猊,和江离公子正斗着呢。”

有莘不破道:“那好啊,刚好是三十六辆之数。”

“东南之事,事关华夏教化之普衍东南,倒不仅仅是为了天下之争。”

于公孺婴一字一字道:“他说,他要去找他师父。”

有莘不破睡得像头猪。

有莘不破担心有变,当晚把所有投降的俘虏都就地处决;又怕麻烦,任由这些强盗暴尸旷野。后来在于公孺婴的坚持下,回程时才由第二拨人马将尸体埋了。

一个月前,雒灵的师父突然对雒灵说,你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在陶函之南,季连之北,有一个本门遗孑,是当年你师叔和无忧城主生下的孩子。这个孩子没有学过本门心法,但两年前山鬼经过三宝岭,发现他竟然无师自通,悟出了以心役心的法门,降服了从血宗逃出来的一头灵兽。你去看看他,如果他别辟蹊径,所悟神通有超出本门之范者,就把他带回来;否则你就把他就地处决吧。”

卫皓道:“我也正担心。既要接应,便倾寨而出,狮子搏兔用全力,只要有压倒性的实力,对方纵然有什么诡计也不怕。”

“我们可以限制他们……”

有莘不破又道:“你要我照顾商队?”于公之斯的眼睛笑了:“他们,都是我的子弟。帮我带回陶函去。让孺婴,帮你。”四大长老都吃了一惊,于公之斯如此说,等如把商会的领导权传给了有莘不破。

虽然失去了陶函之海,虽然失去了铜车队,虽然失去了大部分货物,但陶函商队并没有完全失去信心。只要于公之斯还在,一切仍然有希望,一切仍然有可能。

于公斛宁坐倒在地上,脸上已将没有半点英气,只有因痛苦而扭曲的肌肉。

“我见场面混乱,率领陶函的兄弟们全部撤入附堡,总算保住了元气,但是,一些弟兄还是死在混战中,而且我们的货物……”

“你居然还守在这里,真难得啊。”

“它瞎了。”有莘和江离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层轻雾,也许自己也会像狍鸮一样吧。

狍鸮站稳了身形,观察三人:有莘不破严阵以待,靖歆却有退缩之意。再看江离:只见他身旁桃花乱舞,紫藤盘绕。无端端一阵东南风吹来,一股花香熏得自己睡意大盛。狍鸮吃了一惊,咬一咬牙,闭了鼻息,转行内息之术。“这小子很危险啊。”它不再犹豫,狰狞着向江离冲去,一路踩断拦路的荆棘,踢开盘脚的树根,弹指间来到江离的面前,怪手挥出,卷起一阵狂风。

“什么条件。”这一次说话的不是于公之斯,而是札蠃。

“没什么反应。像一沱大便,烂在那里,恶心。我真不明白,你又要我救他进堡,又要我给东西他吃,又要我骂他。他到底和你什么关系?”

卫皓怒道:“小子没点见识,胡说八道。于公之斯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小子!”

“揉脚!”江离高叫起来。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这个新结交的朋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会干这种伺候人的事情。“天,谁敢把脚让你揉!大少爷!”

这些事情,他们以前曾听见他们的师长说过,但却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数以万计民众被背后的妖怪驱赶着向紧闭的大风堡涌来,远处,鲜血淋漓的妖怪利爪撕裂着逃得较慢的老弱病残;近处,跌倒在地的人则被潮水般涌过来的人踏成肉泥。

“于是他问你师父要了?”有莘问。

“每一代契后王很厉害啊。听说百年前契后王就有了化解之法。那道‘伽楼罗’线和陶函之海,据说与这件事情都有些关系。”

檗有阗辨颜察色,突然一阵警惕。他并不信真有什么天劫,而认定这是一个阴谋的肇端。“于公之斯,札蠃,靖歆,这些人突然一起聚到这里,难道真的是巧合!”他沉吟着,突然长身而起,道:“大家一起看看札寨主去,也许他正需要帮忙。”

金织炒了两个鸡蛋,一碟菜,焖了一碗腊肉,炖了一盅汤。她的手艺并不差,至少阿三每次在这里停留,总比平时多吃了一大碗饭:这也让她感觉到一点很微小的骄傲。她把三菜一汤摆上桌面以后,才走到床头,把炒菜时叫了七八次不肯起身的阿三一脚踢了起来。然后取出一个大陶钵,盛了些饭,胡乱夹了点菜,一边骂着伸腰哈欠的阿三,一边走到门外,把陶钵放在墙角那个男人的面前。这情形就像一个好心的家庭主妇,喂养着一条被他自己遗弃在别人家门口的野狗。

檗有阗听于公之斯话里大有回护之意,便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听听两位的公道。上人,请上座。”

“公子器宇非凡,想必是世家子弟。”

※※※

这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如今,刚刚养好伤的阿三三十三岁,御铁尾风马兽,掌第九号鹰眼铜车,这是他第一次以陶函商队第九车车长的身份出商。副手庞流,御者阿采,箭手莫罗、莫音、莫其三胞胎兄弟,和甲士矮子龙,是他以前的战友,现在的手下,更是他最重要的伙伴。当然,这一刻他最挂在心上的,是他的第九车上的两个客人。

“斛宁,怎能对客人如此无礼!”

“我这边?”桑谷隽说,“很麻烦。这个木狱杀机重重。不过暂时还奈何不了我,只是我也出不去。”

有莘不破嘲笑道:“你就是不够胆,要是向我这么勇,这会早闯出去了。”

“是啊,是啊,然后弄得和你一样遍体鳞伤,到了另一个幻之地狱,被火烧死,还是被水淹死?哼,还好我上次到十八重地下弄来的黄泉之泥还有剩,便宜了你小子,要不然两条焦腿,一身烂肉,就算出去了也得做个老光棍。”

有莘不?